“這種話不能跟人說。”
顧啟年像是咬著牙一般, 字兒從齒縫裡蹦出來。
仔細聽，呼吸還有點沉。
顧棠一臉茫然：“為什麼？”
他腰是挺好的啊。
一分鐘能做好多仰臥起坐呢!
說著，還抬起胳膊，原地做了幾下轉體運動。
以示自己的腰很靈活。
剛洗完澡的少年沒穿長褲, 寬鬆的T恤本來也隻能蓋到膝上三寸, 再一抬胳膊, 一轉動身體, 上衣下擺像小裙邊似的飄起來。
顧啟年都來不及避開視線，就看見衣擺下若隱若現地露出兩條白皙修長的腿。
幾乎是條件反射。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那個不能宣之於口的夢。
小人魚拉著他的手，去摸自己泛著珍珠白色光澤的尾巴。
魚尾巴的手感溫軟又緊致。
漸漸的, 那條漂亮的魚尾緩緩裂開, 變成了兩條修長光滑的腿……
“……”
顧啟年喉結動了動, 驀地感覺鼻腔發熱，忙偏過頭。
在心上人麵前流鼻血, 可就太丟人了。
顧棠得意洋洋地轉完腰, 一抬頭，發現顧小少爺將腦袋偏到一邊，看都不看他，頓時有點不開心。
以前顧小少爺不是這樣的。
他有什麼有趣好玩的，分享給顧小少爺, 就算對方不感興趣，也隻是嘴裡說著“無聊”, 眼睛卻還會一直看著他。
這也是讓他肆無忌憚這麼多年的原因。
現在好了。
不僅厭惡值很高。
顧小少爺連看都不樂意看他！
顧棠頓時沒了玩心，頗為低落地垂下肩膀。
顧啟年花了所有的定力警告自己冷靜點，並沒有注意到顧棠的表情和微動作，硬邦邦地問：“……為什麼不穿褲子？”
顧棠心情不好，嘟著嘴巴：“我穿了。”
說著, 還不忘提溜起T恤下擺，給顧小少爺看。
以證明自己沒有騙人。
顧啟年剛緩過勁，一轉回頭，就看見顧棠內褲上的圓臉小熊正望著他笑。
顧啟年：“……”
“呀！年年你怎麼流鼻血了？！！”
顧棠發出一聲驚呼。
顧小少爺精致高挺的鼻子下麵緩緩流出一道血痕，在這張漂亮的俊臉上顯得違和感十足。
顧啟年：“……”
都毀滅吧……
顧棠並不知道是自己的問題，見人流鼻血，他立馬心疼起來，也就忘了心裡那一點點的小不開心，拿紙巾幫顧小少爺擦血。
一邊擦一邊嘀嘀咕咕：“你跟顧叭叭在外麵那麼辛苦啊？一回來就流鼻血了，這得多累……”
累是累。
但這跟工作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顧啟年深知跟顧棠說不明白，從善如流地將流鼻血的鍋扣在了工作和老爹頭上：“是的，父親很嚴厲。”
顧棠一聽更心疼了：“顧叭叭怎麼這樣……”
他一邊給人擦血，一邊安慰式地摸摸顧小少爺的胳膊：“年年辛苦了。”
“……”
行吧，這樣也行。
至少顧棠沒再躲著他了。
見人踮著腳尖給他擦鼻血很吃力，顧啟年也沒想說自己拿紙巾擦擦，倒是伸出手臂箍著顧棠的腰，將人抱到洗手台上坐好。
顧棠驀地像個小蘿卜似的被人原地拔起來。
等屁股貼在洗手台上，他才扭了扭坐好，衝對方彎起眼睛。
“年年你好聰明，這樣確實輕鬆多啦。”
胳膊不用抬那麼高，就不酸了。
顧棠誇完人，繼續勤勤懇懇地幫人擦鼻血。
顧啟年因為流鼻血，這會兒隻能仰著頭，心無旁騖地望著衛生間天花板。
他眼睛看不著，手指卻控製不住地撚了撚顧棠的衣擺布料，隱約覺得手感有點熟悉，想想這T恤對顧棠來說也有點過大，不怎麼合身。
於是，出聲問道：“這誰的衣服？”
顧棠給他擦鼻血的手指一頓，聲音小小地說：“你的……”
同時在腦海裡問係統：“不會這也增加厭惡值吧？”
【宿主怎麼知道的？】
【漲了一大截呢！】
係統剛想跟宿主彙報，宿主就主動來問了。
粉紅色的厭惡值進度條上，模糊的文字越來越清晰，很快，估計就會出現閃亮亮的“厭惡值”三個大字。
係統既高興又期待。
等到厭惡值漲到滿格，劇情又將向前邁進一大步！
它和宿主也距離任務完成不遠了！
啊，獎金——
啊，度假——
在係統美滋滋計劃著完成任務後的幸福生活時，顧棠整個人卻被狠狠打擊到了。
雖然知道顧小少爺有潔癖。
但沒想到被他穿一下衣服，都漲厭惡值。
想想兩人從小到大，不知混穿過多少次衣服，顧棠心裡哇涼哇涼的。
也就是到念初中以後，顧小少爺一下躥了個子，嫌他的衣服小，也才沒有混穿，但他還是經常穿顧小少爺的，尤其這種純棉的貼身T恤。
顧小少爺的T恤他穿著很寬鬆，長度也剛好到膝蓋上麵一些，當睡衣特彆舒服。
對方出國期間，他想念顧小少爺，就按習慣拿了人家衣服來穿。
結果被討厭了……
顧棠哪裡知道，顧啟年仰著頭，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嘴角都快翹到了耳朵根。
顧啟年好不容易才壓下暗爽和興奮，盤算著借此機會幫顧棠開開竅。
他故意沉聲問道：“為什麼穿我的？”
顧棠被對方忽然沉下的聲音嚇了一跳，忙說：“因為方便……”
顧啟年：“？”
顧棠態度十分誠懇：“下次保證不穿了。”
顧啟年：“！！！”
不，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以為顧棠會說因為想他才穿他的衣服。
居然隻是因為方便嗎？！
萬一，顧棠因為方便就去拿彆人的衣服當睡衣怎麼辦？
想到顧棠的身體被彆人的衣服包裹住，沾著彆人的味道，顧小少爺就渾身不舒服。
“你穿！”
顧啟年也顧不得鼻子還流不流血了，低下頭盯著顧棠，“隻許穿我的，知道嗎？”
表情嚴肅，語氣嚴厲。
像是在說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顧棠呆呆地點了點頭：“哦……”
他算是明白了。
這要不是劇情後台又出Bug，就是顧小少爺有點自虐傾向。
哪有人明明討厭，還非要彆人穿他衣服的？
好奇怪啊……
雖然已是秋季，但空氣還有些悶熱。
本來洗完澡身上就帶著熱氣，又在衛生間裡悶了一會兒。
顧棠感覺身體粘粘的，小心地用一根手指頭推了推堵在他麵前的顧小少爺：“我們可以出去了嗎？”
“等會兒。”
顧啟年這才想起把顧棠堵在這裡的目的。
他要問問對方為什麼躲著自己。
顧小少爺沉吟片刻，說道：“我還有問題要問你。”
顧棠向來乖巧，聞言，又挪挪屁股坐好，看向對方：“好，你說吧。”
從顧啟年的視角，就見少年仰起一張純潔無辜的巴掌小臉，臉頰紅紅的，泛著水汽的圓眼睛注視著他。
因為坐著的姿勢，兩人靠得又近，顧棠不得不分開雙腿，讓他站在兩腿之間。
感覺鼻子又是一熱。
“……”
顧啟年趕忙仰了仰頭。
顧棠等了一會兒，見對方仰著脖子，也不說話。
他歪了歪腦袋：“你要問什麼？”
顧啟年還在跟自己的鼻血作鬥爭。
僵了片刻，確定不會流下來後，滿腦子都是顧棠仰頭望著他的畫麵，哪還記得彆的。
顧啟年：“……我忘了。”
顧棠：“？”
“咚咚咚——”
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朱旭在外麵焦急地喊：“裡麵好了沒？我要尿尿！”
顧棠忙說：“你進。”
顧啟年：“不許進！”
但可惜，他說晚了一步。
朱旭已經推開門。
被顧小少爺一聲吼嚇到，朱旭抓著門把手，遲疑道：“到底是能進還是不能？”
顧啟年用高大的身軀擋住顧棠，臉色陰沉：“他在洗澡，你進來想乾什麼？”
朱旭已經好幾年沒有麵對過顧小少爺如此有敵意的表情。
這讓他夢回初中，第一次見到顧小少爺。
就因為他胳膊搭了顧棠的肩膀一下，差點沒被顧啟年用眼神殺死。
“我……尿急，想尿尿。”
朱旭可憐巴巴地說道。
雖然他剛才已經說了好幾遍。
顧啟年眯起眼睛：“平時你也總這樣？”
朱旭：“？”
啥意思？
尿尿不是人間常事嘛！
顧啟年不依不饒，眸色暗沉得駭人：“我不在的這大半年，顧棠洗澡的時候，你總跑進來？”
朱旭愣了片刻，忙搖頭。
一邊搖一邊委屈道：“平時顧棠也不洗這麼久啊……”
聞言，顧啟年表情才稍稍緩和。
朱旭莫名感覺自己好像是撿回了一條命。
宋晨打了會兒遊戲，發現宿舍裡就他一人，三個舍友好像全去了衛生間。
謝淺出去參加鋼琴比賽，他才過來暫住，不知道這間宿舍是不是有一起上廁所或者一起洗澡的奇葩傳統，於是過來看看。
宋晨：“什麼情況？”
顧啟年把顧棠堵在衛生間，就是嫌外麵這兩人多餘。
現在兩人都擠進來，他乾脆從洗手台上抱下顧棠，抽了條毛巾像卷魚尾巴一樣將顧棠的腿擋好，直接把人抱了出去。
留下一臉懵逼的兩人。
宋晨和朱旭對視一眼。
宋晨用拇指朝外指指：“他倆平時也這樣？”
朱旭：“啊？”
宋晨做了個摟摟抱抱的手勢：“他倆這麼黏糊的嗎？”
朱旭撓撓頭：“哥倆好有什麼問題？”
宋晨若有所思：“這也不是親的……”
朱旭快憋死了，沒空跟他逼逼，一邊扯褲子一邊說：“關你屁事，要麼進來看老子尿尿，要麼帶上門滾蛋，反正彆杵門口。”
宋晨一陣無語：“……再見，祝你順暢。”
宋晨回去繼續打遊戲，但餘光總是不自覺地往對麵顧棠和顧啟年的方向瞟。
他感覺兩人有點怪，但又說不上哪裡怪。
雖說這兩人以前也一直黏黏糊糊，膩膩歪歪的。
但總感覺現在多出了點什麼。
是什麼呢？
顧啟年把顧棠抱到桌子上放好，從衣櫃裡拿了條睡褲扔給他：“穿上。”
顧棠把睡褲丟一邊：“不要。”
又不是冬天，穿長褲睡覺不舒服。
顧啟年從小就沒管住過顧棠，深吸一口氣：“那你趕緊上床。”
四人宿舍在高一的時候裝上了床簾，隻要待在床上，把床簾拉上，就是獨立的小空間，外麵看不到裡麵。
顧棠本來也打算上床呆著，“嗯”了一聲，就拉掉裹住自己腿的毛巾，往梯子上爬。
圓臉小熊在衣服下擺間若隱若現。
顧啟年：“……”
非禮勿視。
一扭頭，和宋晨好奇的目光對上視線。
顧小少爺的臉色登時陰沉下來：“你看什麼？”
宋晨被嚇掉了手裡的遊戲機：“沒，沒什麼……”
顧啟年雙眼不眨地盯了他一會兒，像是在辨識他有沒有撒謊。
等顧棠爬上床後，顧小少爺才收回迫害宋晨的視線。
自己也回到和顧棠頭頂頭的那張床上。
拉上床簾。
被獨留在外麵的宋晨：“……”
嚇死他了。
他們會長剛才的眼神是那種——
防著領地被侵占，防著獵物被搶奪，如同野獸一般，帶著極強占有欲和攻擊性的眼神。
實在太可怕……
顧啟年上床後，在密閉的空間裡靜坐了一會兒，才忽然想起自己剛才要找顧棠說的事。
該死。
他一直被打斷節奏。
顧棠躲著他的原因，他還是沒有搞明白……
放在過去，久彆重逢，顧棠今晚一定會哼哼唧唧地爬來他床上，說想他，還會鬨著跟他一起睡。
現在呢？
顧啟年看著遮得嚴嚴實實的床簾就來氣。
其實，當初提議安裝床簾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