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內一時間門無比安靜。
隻能聽見涓涓的流水聲。
顧棠在短暫的愣怔後, 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撞到了什麼。
他眨了下眼睛，濕淋淋的睫毛也跟著顫了顫。
空氣裡彌漫著一層薄薄的白色水霧，輕紗似的籠在少年光裸的身軀上。
顧啟年呼吸沉重, 緊緊咬著後槽牙：“……顧棠，你是不是故意的？”
顧棠一臉無辜。
他隻是想要去拿水槍，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意外。
剛才還覺得溫暖舒適的水溫，這會兒逐漸變得滾燙炙熱起來。
再待一會兒，他恐怕就要被煮熟了。
水下的情況令顧棠無比清楚地意識到——
他家顧小少爺已經完全長大了，長開了。
再也不是顧啟年小朋友了。
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的發育度都非常成熟，遠超同齡人的標準, 就連對方散發出的荷爾蒙氣息，都讓他招架不住。
顧棠想要退開。
但無奈他找不到施力點。
想撐著浴池邊緣直起身來，就勢必要先在顧小少爺的胸口上撐一把。
而要命的是, 他隻要微微一動, 顧小少爺就發出一聲悶哼, 很難受的樣子。
“年年，你沒事嗎？”
顧棠緊張問道。
顧啟年喘著粗氣, 語氣透出些許無奈：“……我看起來像沒事嗎？”
顧棠頓時著急起來，手指無意識地在人胸口上摳摳撓撓：“那怎麼辦？”
“……”
顧啟年快被他整瘋了，抓住人一雙小手，“你心疼？”
當然了！
顧棠老實巴交地用力點點頭：“嗯。”
顧啟年目光灼灼地盯著人, 抓著老實孩子的小手，往水裡帶：“心疼就來幫忙。”
幫什麼忙？
怎麼幫忙？
顧棠好歹也活了兩次十八歲, 不至於全然不知，但意識到對方要他做什麼後，還是被嚇了一跳。
他對相關知識隻停留在理論階段，平時自己都沒有處理過！
很快。
隨著水波蕩漾, 顧棠露在水麵上的皮膚都泛出粉色。
他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睫毛顫動，眼睫上掛著的水珠隨之墜落下來。
落在水裡，激起一圈小小的漣漪。
少年的手抓過畫筆，彈過鋼琴，玩過紙牌……卻天生不容易出繭，手指修長，細膩柔軟，關節長得精致秀氣，每根手指頭都非常靈活。
隻是現在，他感覺自己的手指快要被灼傷了。
好燙好燙……
顧棠不敢抬眼去看對方，隻能埋頭默默努力。
好久啊……
哪怕是畫畫和彈琴的時候，他的手都沒那麼酸過……
顧啟年漆黑的眼瞳中風起雲湧，目光沉沉地注視麵前的少年。
他最喜歡的。
甜甜的像糖果一樣的人。
莫名想起很小的時候，就算吃到一顆好吃的糖，顧棠也會咬一半強行分給他。
當時的奶團子說什麼來著？
“——有我的一半，就有你的一半！”
幼崽期顧棠那奶裡奶氣的小聲音在腦海中浮現。
顧啟年喉結滾了滾，啞聲說道：“一起。”
顧棠腦子裡混混沌沌的，根本沒聽清，然而下一秒，他瞳孔驀地一縮。
露在水麵上的肩膀好像兩座快要沉沒的小島，抖個不停，聲音也跟著發顫：“放開……”
“為什麼？”
顧啟年嗓音沙啞，“從小做什麼你都喜歡一起，現在為什麼不要了？”
顧棠仰起脖子，雙眼緊閉，拚命地搖著頭：“這不一樣……”
臉上卻泛出一層酡紅。
“很難受？不喜歡？”
顧啟年以為自己過分了，稍稍將人放開。
卻發現少年主動貼過來，像貓兒似的輕蹭他的手指。
顧棠臉紅得不行，身體要燒起來似的，天鵝般高高仰起的修長脖頸上，一顆珠圓玉潤的小巧喉結微微顫抖，發出細微又粘膩的聲音。
知道他沒有不舒服，顧啟年才放下心來。
伸手將人摟緊，低頭親吻那顆脆弱的喉結，用蠱惑人心的嗓音緩緩說道：“彆怕。”
“沒什麼不一樣的。”
“這和吃一顆糖，分享一塊蛋糕，都是一樣的……”
顧小少爺說的沒錯。
但又有哪裡不太對。
雖然都是甜蜜又快樂的事，但刺激程度全然不同。
顧棠的腦子裡空白一片，渾渾噩噩地感受著，雙眼半眯，目光渙散，水潤的嘴唇微微分開，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長久的時間門裡，顧小少爺一直在親吻他。
兩人都沒有說話。
浴池中隻有水流的嘩嘩聲和令人臉紅心跳的吻聲……
不知過了多久。
顧棠趴在池邊輕輕地喘著氣，他像是哭過了，睫毛和眼尾上儘是水珠。
有生理性淚水，也有池中水汽凝結。
露在水麵上的皮膚都浮現出一種淡粉的顏色，像是三月裡盛開的桃花。
隨著他的呼吸，後背上的兩片肩胛骨微微開合。
“很累？”
顧啟年將手覆在那片肩胛骨上，掌下的皮膚溫軟滑膩。
餘韻未散，顧棠還說不出話，隻咬著唇搖了搖頭。
“那就是不舒服？”
顧啟年又問。
顧棠隻能再次搖搖頭。
他轉過臉，慍怒地瞅了對方一眼。
顧小少爺平時話那麼少，這種事情以後，卻變得很囉嗦。
他懷疑顧小少爺是故意的。
趁著他說不出來話的時候，有意這樣反複詢問，就想讓他害羞。
少年的眼神帶著小小的怒意，但這樣眼尾發紅的看過來，和平時可愛的樣子全然不同，帶著絲絲縷縷的媚意。
顧啟年沒忍住，低頭又吻了吻他的眼睛。
見對方又湊過來，顧棠很乖地閉上眼睛，等對方親完了才睜開，小聲嘀咕著：“沒完沒了的……”
顧啟年笑起來。
是的。
他親不夠他。
顧棠喜歡看顧小少爺笑，沒人笑起來比顧小少爺更好看，但對方現在的笑卻讓他覺得不好意思，隻能又將頭扭過去。
心裡隱隱有些小彆扭。
作為同樣沒有戀愛經驗的初學者，接吻是兩人一塊兒學習研究的，進步程度差不多。
但剛才的事兒……
顧小少爺的動作熟練程度明顯跟他不一樣。
顧小少爺背著他偷跑了！
雖然臉熱，但顧棠還是憋不住，悶聲悶氣地問道：“……你常做這個？”
“哪個？”
顧啟年勾著嘴角，故意問道。
顧棠瞪他一眼：“不說拉倒！”
少年恢複了精神，眼睛又變得圓圓亮亮的，這一眼瞪過來跟剛才又不一樣了。
顧啟年生怕親多了招人煩，舔了舔牙尖，將欲望按捺下來，一臉正經地回答這個不太正經的問題：“也沒有很經常。”
“在S國想你的時候會。”
“有時候你睡覺不老實，蹭過來的時候也會……”
顧棠嘟著嘴巴反駁：“我睡覺才沒有不老實。”
“哦？”
顧啟年微微一哂，“這件事隻有我有發言權。”
顧棠：“……”
倒也是……
他都睡著了，哪知道自己睡姿老實還是不老實。
怪不得！
顧小少爺在S國很少跟他打視頻電話，有時候睡覺睡得好好的，顧小少爺還會忽然去衝冷水澡……
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忽然就真相大白了。
顧小少爺那時候才多大？
十六？還是十七？
甚至更早……
他和顧小少爺一起長大，還都是男生，顧小少爺怎麼能……
顧棠邊害羞邊在心裡指指點點。
“會討厭嗎？”
顧啟年撩開少年額前的濕發，手指按在他的眼尾處，“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我那樣惦記著，會覺得很討厭嗎？”
顧棠搖頭。
怕對方不相信，他拉下顧小少爺的手，親了親對方的指尖。
“不討厭。”
隻是很驚訝。
甚至還有些許隱晦的高興。
顧棠想了想，覺得和顧小少爺比起來，那還是他自己比較變態。
畢竟顧小少爺什麼都不知道，而他才是喜歡上了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人。
如果被彆人知道，都會覺得很奇怪吧……
不願深想下去，顧棠抿了抿唇：“泡很久了，我們上去？”
“嗯。”
顧啟年一切都由得他，隻伸出手，請示般地問道，“我抱你？”
“不用！”
顧棠嚴正拒絕。
剛才隻是撞了一下，就擦槍走火。
抱來抱去的他和顧小少爺就彆想出去了！
看著少年掙紮著上岸的動作，顧啟年十分擔心：“你能上得去？”
“能！”
雖然腳軟，但不至於爬不上去！
顧棠扯了塊浴巾將自己包住，像小海豹似的撲騰上岸。
顧啟年看著麵前這隻圓滾滾糯嘰嘰的“小海豹”，眸色加深，眼神危險。
好可愛……
想抱。
-
等兩人出去，其他人早就洗完了。
一個個穿著清爽的浴衣，躺在休息區裡看電影。
謝淺捧著一個巨大的果盤“哢嚓哢嚓”地猛炫，瞅見顧棠，眉毛一挑：“棠棠，你臉怎麼那麼紅？”
顧棠隻能乾笑：“裡麵太熱……”
“能不熱麼？你倆也洗太久了吧！”
朱旭接著話頭，巴拉巴拉地吐槽，“這不得泡發了？”
顧棠一聽見“太久”兩個字，條件反射般臉蛋更紅了。
見他這樣，宋晨心裡一咯噔。
緊張地觀察著顧棠的舉止動作，發現走路姿勢不算彆扭。
再看看一旁站著的顧啟年，神情也算鎮定，甚至眉眼之間門還掛著一絲欲求不滿的不耐。
想來應該沒有做得太過……
宋晨緩緩鬆了口氣，從謝淺果盤裡撈了塊西瓜慢慢嚼著。
朱旭瞅著顧棠的臉，又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你咋回事兒啊，我喝了酒，臉上都消紅了……”
“你皮厚。”
謝淺塞他一嘴鳳梨。
朱旭嘴裡叼著鳳梨，含含糊糊地抗議：“我愛吃西瓜！”
“滾邊兒去，西瓜我宋哥愛吃，沒你的份兒。”
謝淺將剩下的西瓜都給了宋晨，將全是鳳梨的果盤往朱旭手裡一塞，“吃你的鳳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