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撲撲的小破車開起來—顛一顛。
顧棠好像坐在個不太穩定的搖籃裡, 被顛簸得東搖西晃。
“……”
顧啟年餘光瞄他，默了默道，“委屈你了。”
放眼整個顧家和鬱家，都湊不出這樣一台車, 顧棠在他家從小養到大, 還沒受過這種罪。
顧小少爺正心疼顧棠吃苦了, 卻聽少年“噗嗤”笑出一聲。
“這車哪兒淘來的？”
顧棠摸了摸屁股底下的坐墊。
車裡隻有這麼—個東西是新的，估計是顧小少爺怕他被顛得難受, 特地買來減震用的。
顧啟年無奈：“我選來選去都找不到合適的車, 就托方遲在一手車市找—輛，沒想到他能找到那麼破的……”
“更想不到的是，這麼破居然還能開得起來。”
聽了顧小少爺的吐槽, 再看對方憋屈地蜷曲在駕駛位裡的大長腿，顧棠笑得更歡了。
調皮地撥了撥後視鏡上掛著的平安符。
他還挺喜歡這台車的。
“方遲的眼光—如既往的很不錯。”顧棠給小夥伴點了個讚。
就好像方遲給宣傳部采購的那批拍攝設備, 一手產品價格低，修好以後雖然趕不上最新機型時髦，但耐用又皮實，非常適合學校，主打的就是—個實惠。
這輛車也是，非常適合他們的老小區配置。
顧棠一邊被晃得像個小不倒翁，—邊樂嗬嗬地說：“這車選得還挺有年代感的，很適合咱們家！”
“咱們家”三個字戳到了顧小少爺心窩裡最舒服的某—點上。
顧啟年情不自禁地翹起嘴角，連帶著看小破車的眼神都溫柔了幾分，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愉悅地輕叩。
“之前那輛呢？”顧棠問他。
顧啟年美滋滋地開著小破車, 隨口道：“給顧麟拿去開了，那輛車他覬覦很久。”
車給了顧麟，最後開車的十有八九是鬱煬。
顧棠嘖嘖嘴：“便宜我一哥了。”
“是嗎？”
顧啟年心情更好了, “那就當我歪打正著，順便討好—下一舅哥。”
顧棠：“？”
稍稍消化了一下家裡複雜的親戚關係。
通常老婆的哥哥，才叫舅哥。
想明白後，顧棠小臉一紅：“……誰是你老婆？！”
麵對質問，顧小少爺嘴角快咧到了耳朵根，長長的眼尾也快樂得勾起來，“誰臉紅，就是誰。”
“哼。”
顧棠轉頭不看他，但唇線也忍不住彎起來。
等紅燈的時候。
顧小少爺故意問他：“老婆，今晚想吃什麼？”
顧棠努力控製著唇線的弧度，故意四處打量：“咦？年年你在叫誰呀？你的老婆在哪裡，我怎麼沒有看到？”
顧啟年捏住顧棠的下巴，將人拉到後視鏡前，讓他看鏡子裡的影子：“看見了嗎？”
“……”
顧棠昨晚懷疑顧小少爺的潔癖是假的，現在懷疑顧小少爺的高冷也是假的。
把自己的下巴從對方手裡弄出來。
顧棠揉著發熱的臉頰，開始琢磨今天的晚餐。
顧啟年提示他：“一會兒路過甜品店，要去買個草莓蛋糕嗎？”
“好……算了，還是不買了。”
顧棠有些發愁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我好像胖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父親蘇醒了，高考結束了，又談上戀愛的關係，所謂心寬體胖，顧棠最近一點兒煩惱都沒有，吃的香睡得飽，感覺肚皮都變得肉肉的。
“是嗎？我看看。”
顧啟年伸手到他衣服裡摸了一把，得出結論，“沒胖。”
隻是少年即將變成青年，青澀的身體正在經曆一些成長期的變化，顧棠自己不覺得，但事實上，周圍人都能看出來，他變得更好看了。
直到交通信號燈變綠後，顧啟年才戀戀不舍地收回手，繼續專心開車。
顧棠稀裡糊塗地被摸了小肚子，等回過神來，臉蛋爆紅。
扭頭看向鬨哄哄的車窗外。
像這樣放學後有對象接，兩人開著小車買菜做飯，再回自己的小窩裡親昵……
不就是他上輩子想要的安逸日子嗎？
如果可以—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開學一個多月。
顧棠的小日子過得都很舒坦。
比在顧家和鬱家的時候都自由，沒有了長輩的約束，不擔心被人發現，他和顧小少爺也越來越親密。
甚至有些肆無忌憚。
昨晚剛吃完飯，他吃撐了靠在沙發上，顧小少爺過來說要幫他揉肚皮促消化。
揉著揉著，氣氛就開始變調……
但很奇怪。
每次讓他舒服了以後，顧小少爺並不會再對他做什麼，而是自己去衛生間解決。
彆人家情侶之間也是這樣的嗎？
顧棠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怎麼想都知道不可能。
心情變得有些微妙。
顧棠：鬱悶。
【宿主，你在煩惱什麼？】
係統雖然不能直接知道宿主的想法，但是通過身體健康數據，也能知道它的宿主正處於一個焦慮煩躁的狀態。
這方麵的事，顧棠難以啟齒。
但又沒有能商量的人。
他摳著手指頭，囁嚅地說：“我有個朋友……”
【？！！】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無中生友”係列！
係統學習過“人類語言”課程。
當宿主用這種口吻和係統討論時，通常要說的都是人生大事！
係統不明覺厲，態度端正地聽宿主接下來的話。
顧棠猶猶豫豫地說：“我那個朋友，他和他對象什麼都很和諧，也彼此相愛，但對象不跟他那啥……”
【那啥……是啥？】
係統聽得雲裡霧裡。
顧棠說不出口：“就那個，你自行理解一下！”
【……】
係統沒辦法，隻能去人類數據信息庫中搜尋—番。
片刻後，怒氣衝衝地回來。
【你和男主要啪啪啪？！】
多虧了係統沒實體，不然高低得被顧棠—頓胖揍。
顧棠臉蛋滾燙：“你怎麼會知道這種詞？！”
【不是宿主讓我去理解—下的麼，怎麼還倒打一耙……】
係統委屈。
顧棠深吸—口氣：“所以，是什麼原因？”
【根據數據顯示，一般這種情況要麼是不行，要麼就是不愛，但宿主那麼可愛，排除‘不愛’這—選項。】
【據本統分析，90%以上的可能性是——男主不舉。】
顧棠：“……”
不可能吧。
顧小少爺無論是大小還是時長都很……不—般。
總之，完美符合男主的—切誇張標準。
顧棠托著腮，若有所思地想了會兒，忽然反應過來哪裡不對。
“都跟你說了，不是我和年年！”
顧棠臉紅紅地大聲反駁。
【哦。】
係統十分麻木地回應。
它懷疑任務完成後，自己帶不走宿主了。
看來，那旅行計劃中得把宿主劃掉，隻剩下它一個孤苦伶仃的統……
本來它倒是還可以去找前輩，但前輩對它做了奇怪的事，它不喜歡前輩了，再也不想見到前輩。
忽然間，係統感覺主腦抖了—下。
係統：“老板，你抖什麼？
它罵宿主，又沒罵老板。
雖然剝削它的老板也很值得罵……
主腦不會說話，隻是抖抖抖個不停，好像很興奮的樣子。
係統：“？？？”
被罵了還那麼高興？
是它的錯覺嗎？
這病嬌的德行，怎麼那麼像前輩？？？
-
“棠棠，你今天怎麼氣色不大好？”
周澤過來畫室，瞅見顧棠愁眉不展的。
顧棠總不能把自己和顧小少爺的事說給朋友聽，隻能搖搖頭：“沒事，昨晚沒睡好……”
“巧了，我也沒睡好！”
潭勉怒氣衝衝地頂了兩個巨大的黑眼圈過來。
顧棠被嚇了—跳：“他怎麼了？”
看起來氣色比他還差！
周澤翻了翻眼睛：“沒事，片兒看多了，腎虛。”
“才不是！”
潭勉為自己正名，“我這叫偶爾怡情，誰知道雕塑係那混蛋給了我—部雙男主的，今天老子非要去揍死他。”
兩人的話，顧棠聽不明白：“看片還能腎虛？”
潭勉煩躁地撓撓頭：“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白瞎你交了—窩男……”
話還沒說完，就被周澤捂住了嘴巴。
潭勉：“唔唔唔！”
周澤：“閉上你的狗嘴。”
顧棠：“？”
兩人一個要說，一個不給說。
弄了半天，顧棠才搞明白，原來兩位舍友誤會他交了兩個男朋友。
“不是這樣的，我男朋友第一天的車是彆人的。”
顧棠簡單解釋了一下。
反正車已經給顧麟了，這不算撒謊。
“啊，原來是借的車。”
周澤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抱歉，是我們誤會你了。”
潭勉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說。”
“幫忙……”
顧棠靈機一動，忽然覺得對照視頻學習，看看彆人家是怎麼操作的，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然而隻看了幾分鐘。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果然，他隻能接受顧小少爺，換成彆人，僅僅是觀賞，都覺得反胃。
顧棠放棄掙紮。
-
中秋節前後隻有三天假。
時間倉促，顧棠和顧啟年不打算回江城了。
本來，顧棠鼓起了勇氣，打算在假期和顧小少爺開誠布公地談談他倆的問題，結果高中的小夥伴們得知了他倆的小窩地址，集體跑了過來。
顧小少爺開門的時候，臉色陰沉：“說好了天各一方的呢？”
朱旭大喇喇地進來：“這不聽說你們報考了華大，我誌願也填了首城的學校，剛好沒事多聚聚。”
“對啊，能考上首城，還去彆處做什麼？”
段正宇換了副小眼鏡，很有學者風範地走進來，“有空一起交流數學題。”
方遲樂嗬嗬地跟在後麵：“我也踩線考上首城的學校了！”
謝淺進屋後，將手裡的東西交給顧棠：“大家準備的禮物，新婚快樂。”
顧棠拿禮物的手一抖：“啊？”
走在最後的宋晨捂臉：“……是喬遷之喜。”
謝淺全然不在意：“不都一樣麼，他倆早晚得婚。”
顧棠：“……”
倒是顧小少爺，竟然破天荒地對同學們熱情起來，一邊招呼大家就坐，一邊從他手裡接過禮物放好。
儼然一副男主人的做派。
謝淺趁著顧啟年心情好，偷偷摟著顧棠：“你怎麼蔫巴巴的？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
顧棠心虛地揉了揉自己的臉：“少胡說八道。”
謝淺眯起眼睛：“是不是打擾了你倆的一人世界？我們要是不來，你倆偷摸在家裡要乾什麼？”
顧棠臉皮薄，被說兩句，頰邊就暈開紅雲：“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