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不明白顧小少爺為什麼在自己的夢裡還能受重傷，但眼下他也無暇多想，奮力地往黑豹身邊蛄蛹。
好不容易才挪到黑色毛絨絨旁邊。
“年年！”
顧棠確定黑豹就是顧小少爺，也不害怕了，摸摸野獸的臉頰，出聲喊他。
黑豹緊緊閉著眼睛，沒有絲毫反應。
“年年，你彆嚇我，醒醒。”
顧棠看著黑豹身下彙聚的那一灘刺目的紅色血液，不敢用力推動對方。
沒有手機沒辦法叫醫生。
手邊也沒有急救包，連給黑豹包紮都做不到。
顧棠著急不已，眼圈漸漸紅起來：“你不要死啊……”
黑豹依然沒有反應。
如果顧小少爺在夢境碎片中死去，那他就無法將對方喚醒，也就永遠無法回到原世界。
甚至原世界中的顧小少爺也極有可能會出問題。
不會的不會的！
這隻是個夢境而已，不至於開局就是地獄難度。
顧棠深吸一口氣，急中生智，趴在黑豹耳朵旁邊大聲喊：“顧啟年！你要是死了，我就改嫁！讓彆人睡你老婆！”
不知道是不是刺激療法起了作用。
黑豹薄薄的耳朵抖了下。
眉頭緊緊蹙起。
“你聽見了？”
顧棠一看有希望，繼續放狠話。
但到底麵前這頭半死不活的野獸是他的愛人。
在劇情碎片中，僅僅看見顧大佬身上已經愈合的疤痕，他都受不了。
更彆說看到顧小少爺渾身鮮血淋漓的樣子。
顧棠心疼得要命。
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吧嗒吧嗒掉眼淚。
他抽抽噎噎地抱怨：“你是不是有毛病？為什麼在夢裡把自己搞得那麼慘……”
黑豹不會回答他，隻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嗚。
“咦？！”
能出聲了？！！
是什麼讓顧小少爺恢複的？
顧棠抹了把自己的眼淚。
試探性地將手上的液體往黑豹背上的傷口處抹了抹。
果然——
他的眼淚能愈合傷口！
剛才聽見黑豹發出聲音，顧棠一低頭，發現眼前黑色皮毛上傷口竟然好了大半。
他很清楚，並沒有條件給黑豹用什麼藥。
麵前這片隻是剛好被他的眼淚沾濕而已。
沒想到在顧小少爺的夢裡，人魚還有這種設定！
顧小少爺就這麼喜歡看他哭嗎？
他平時也不怎麼哭鼻子啊，哭得最厲害的地方就隻有……
顧棠驀地想到了兩人滾床單時的情況。
心裡暗罵一聲“變態”。
然後繼續趴在黑豹身上哭，將眼淚悉數抹在黑豹體表的傷口上。
那些看似猙獰可怖的傷口奇跡般地開始愈合。
很快就不再出血。
接下來就靠黑豹本身的造血能力了。
顧棠用臉頰貼了貼黑豹毛絨絨地大腦袋：“我要回海裡泡一泡，你在這裡乖乖的。”
人魚本就不能離水太久，加上他哭了那麼多眼淚出來，身體水分流失太多，整條魚都覺得乾巴巴的，再不回水裡，他就要原地變成小魚乾了。
顧棠撿了一片巨大的芭蕉葉遮在黑豹頭頂，給對方遮擋太陽。
自己則像來時那樣，一點點挪回海裡。
當身體浸入水中，瞬間就感覺到四肢百骸傳來一陣疲憊感。
剛才在岸上待的時間太久了，他極度需要休息。
顧棠抓著一片海帶蓋在自己的肚皮上，也避免自己飄得太遠找不到顧小少爺的位置，隨後闔上眼睛，飄在海中陷入睡眠。
他淺淺睡了一覺，體力恢複。
隱約聽見不遠處有嘈雜的人聲。
顧棠迅速浮出水麵。
隻見外麵已經是傍晚，原本靜謐的私人小島周圍，竟然停靠了不少船隻。
能看見一群人正簇擁著一位個子很高的往船上走。
“……年年？”
顧棠瞧那道身影就很像顧啟年。
枕邊人不會認錯。
但顧小少爺不是變成黑豹了嗎？
顧棠不理解地匆匆回去救治黑豹的地方找。
果不其然，原地已經沒有黑色大貓貓的身影，隻在地上留了一灘已經乾涸的暗紅色血漬。
顧小少爺在夢裡還可以野獸和人類形態無縫切換？！
玩那麼大？？？
顧棠掉頭追著船遊過去。
然而那些船動力強勁，乘風破浪，行駛速度極快。
他一條魚在後麵拚命地追，尾巴都擺酸了，也隻能勉勉強強跟上船隻的速度。
不行！
要是跟丟了人，就不知道上哪兒找顧小少爺了！
顧棠咬著牙拚命遊。
這時，他看見領頭的那條船，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上船頭甲板處。
船頭的人不是現在的顧小少爺，看麵容和身形少年感很強，更像是十七八歲時候的顧啟年。
看來這是顧小少爺少年時的夢境……
或許是因為重傷初愈的緣故，少年本就冷白色的皮膚顯出一絲不健康的蒼白，薄唇也沒什麼血色，緊緊地抿著，側臉輪廓冷硬。
這樣高冷的人，頭頂上卻長了兩個貓耳朵。
原來變成人形耳朵收不回去？
這是什麼萌死人的設定！
等他逮著顧小少爺，要摸個過癮！
顧棠興奮地朝對方揮手：“年年——”
人魚的聲音悅耳又悠遠空靈。
少年雖然聽不清對方在喊什麼，但也注意到了水中的人魚，墨黑色的瞳仁朝他看過來。
“少爺。”
身邊的手下給少年提議，“人魚的眼淚有極佳的治愈療效，要不要把他捉來……”
話還沒說完，就被少年冷冷地瞪了一眼。
那視線像是淬了冰的利刃。
手下感覺自己的脖子像是被割開似的，嘴巴張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顧啟年轉回頭，再次看向海中的人魚。
極致美麗的生靈。
但嬌柔又脆弱。
“讓船放慢速度，注意螺旋槳，不要傷到他。”
顧啟年淡淡地吩咐了一聲。
“是！”
手下終於找回了聲音，不敢再惦記那條小人魚，小聲對自家主人說道，“少爺，您的傷還未好，要回艙休息嗎？”
顧啟年沒說話，深深地看了人魚一眼後，才轉身回船艙。
“怎麼走了？！”
顧棠氣得用尾巴拍了拍水，“沒良心！”
虧他還哭了那麼久。
結果顧小少爺變回人以後，都不認得他！
這個夢離奇又古怪。
顧棠懷疑是梅奶奶總愛給他倆講小美人魚的童話故事。
顧小少爺屬於純純被洗腦了。
雖然沒能跟顧小少爺對上話，但顧棠可喜地發現，船隻行駛的速度變慢了很多。
他不用那麼費力地追趕，可以跟在船邊慢慢遊動了。
小人魚靈活地擺動著珍珠色的漂亮尾巴，貼在船腹遊動。
有時候累了，還聰明地用手扶著船邊沿偷一會兒懶。
顧棠並不知道，自己的模樣都落在一雙黑沉沉的眼睛裡。
船艙內。
顧啟年目光不錯地盯著嬌憨可愛的小人魚。
他不認識這條人魚。
也不知道對方一直跟船的原因。
他流落在外十八年，受儘欺淩，瀕死之際才被家族找到，救回船上。
但顧啟年總覺得哪裡不對。
他受了很重的傷，幾乎快要死了。
怎麼可能在家族找到他的時候，他隻是覺得身體失血過多，有些虛弱而已，身上甚至連個傷口都沒有？
——人魚的眼淚能治愈一切。
“是你嗎？”
顧啟年隔著舷窗玻璃，用手指蹭了蹭小人魚的臉頰，“是你救了我嗎？”
船隻靠能源驅動，小人魚終究體力有限。
漸漸的，尾巴擺動的頻率越來越慢。
他似乎累極了。
眼皮都耷拉下來，還努力靠本能擺動尾巴追著船，但還是被船落在了後麵。
“停船。”
顧啟年出聲下令。
就算船的行駛速度變慢，顧棠的體力也有限。
他跟不上了，委屈巴巴地揉著自己酸痛到快要抽筋的尾巴。
這可比他在中學/運動會上參加3000米跑累多了。
顧小少爺也不知道等等他……
正打算稍稍休息一下。
忽然間，一張巨網從天而降。
“！！！”
顧棠被網套住。
不等他掙紮，就被拖了上去，扔在一條小船上。
幾個獐頭鼠目的男人正盯著他，視線讓顧棠感覺很不舒服。
“老大，這條人魚長得真可愛啊！”
“皮膚也很滑吧？”
其中一個男人朝他伸出手，顧棠厭惡地朝後躲了躲。
“彆亂碰。”
為首的男人阻止，“弄哭了怎麼辦？人魚眼淚可是很珍貴的，咱們船上沒有無菌收集的條件。”
另一個人猥瑣地笑了笑：“抓都抓上來了，以後讓他哭還不容易？”
聞言，幾人放聲大笑。
顧棠發現這幾個人頭上都長著鬣狗的耳朵。
看來在這個夢境碎片的世界中，每個人身上都有動物的形態。
他還算冷靜，將自己縮在船尾。
突然，幾人笑聲一頓。
顧棠再抬頭時，就見那幾隻鬣狗被人抹了脖子，扔進海裡。
“不用怕。”
身高腿長的貓耳少年躍下甲板，踩得小船晃了晃。
一邊朝他走來，一邊緩緩說道：“那些鬣狗是海盜，在附近為禍多年，我今天也著了他們的道，差點死在無名小島上。”
顧棠看著對方離自己越來越近，差點脫口喊“年年”。
但他忽然想起，在劇情碎片的小世界中。
就是因為他喊了顧大佬一聲“年年”，弄得對方吃醋吃出心結，差點醒不過來。
顧棠想了想，還是把話憋回了肚子裡。
這次他得一下子抓住顧小少爺的心，以最快速度把人喚醒！
“被嚇到了？”
顧啟年見原本活潑的小人魚咬著唇，一聲不吭，隻睜著一雙大大的圓眼睛望著他。
像是很害怕的模樣。
他心裡一軟，俯下身，將小人魚輕鬆抱起來，“怎麼不說話？”
顧棠眼珠轉了轉，將一雙眼睛彎成月牙形，仰起頭吻了一下少年的臉頰，柔聲道：“謝謝你救我。”
說完，還將腦袋溫順地靠在對方的肩膀上。
顧啟年隻覺得自己的心臟先是驀地漏跳了一拍。
隨後猛烈地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