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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臨入夏。
真人秀的錄製位於農村。沈河與沈稚從路上就開始準備節目組要的鏡頭,兩人討談論攜帶的行李,又詢問對方水電關好沒有——事實上,行李是助理收拾的,而且他們家有智能係統保障,根本不用做這些。
固定份額的內容錄製完畢,他們立刻關閉手持攝像機,該睡覺的睡覺,該看風景的看風景。
某一組嘉賓也差不多。
在這之前,程睿禕和吉落落一起拍攝過一部家庭電視劇。他們扮演一大家子中的兩個小輩,角色關係是親姐弟。那時候為了宣傳,官方也發過他倆的合影,轉發評論裡的態度不算差。錄綜藝組cp,和彆人組也是組,倒不如跟有過親情人設的,粉絲接受起來比較快。
兩方團隊也私下達成了共識。
先以朋友和姐弟的方式相處,不要過度親密。假如反響好,再考慮發糖、營業cp。
程睿禕不否認,聽說雙沈夫婦參加時,他心裡就有了意向。隻是工作事宜不由他說了算。
好在經紀人也答應了。
為了時尚資源,吉落落錯過了真人秀的熱潮。如今熱度趨於穩定,也開始進行創新,她及時抓住這個各方麵都比較保險的資源。
另外一組的前輩屈霄和王瑞蘭還要負責主要的MC工作,所以比他們都更早到位。
節目的錄製一次完成,之後的也就隻視情況補錄。
他們會在這個村落裡生活五天。
為了趕進度,導演組會一邊拍攝一邊剪輯,製作出十二期,儘可能保證短時間內就開播。
壓力不小,但效益十足。
一開始,導演就親自來分彆給他們打了預防針:“後期肯定能放些水,但一開始,有些鏡頭還是要真,所以可能要委屈各位。”
身為前輩,屈霄和王瑞蘭當然以身作則,毫不猶豫為職業精神作保證。
作為後輩,程睿禕和吉落落更沒條件可講,不論心裡是否情願,嘴上肯定是一百個答應。
沈河與沈稚也沒意見。
正式錄製之前,大家私下相互打招呼。
程睿禕來時,沈稚正在一邊讀報一邊吃蘋果加餐。沈河心血來潮跑去找攝像了,因此隻有沈稚一個人。
助理幫程睿禕搬了張
椅子,卻迎上一張燦爛到沒有瑕疵的笑臉。他說:“謝謝,我就不坐了。”
“吃過飯了嗎?”沈稚問。
她很大方地側身,從架子上的外套口袋裡翻出薄荷糖來。
“小心低血糖啊。”她說。
程睿禕恍恍惚惚攤開手心,裡麵已經落下一顆糖,又猶豫好久,才擠出一句:“謝謝你,沈稚。”
他不叫她“姐”,她還有些不習慣。
轉念一想,是自己允許他直呼大名的。心裡的隔閡也就消了。
沈稚繼續讀報,沒有閒聊的打算。程睿禕卻沒來由地杵在原地,默默注視著她專注的神情。
門外傳來助理說話的聲音。
他知道該走了。
腳步很沉重,程睿禕極其緩慢地向後退了一步,剛轉身,他看到倚靠在門邊的男子。沈河抱著手臂,為了今天的錄製,他和沈稚的衣著是同一色係。
程睿禕想打招呼,卻看到沈河微笑起來。
“好些時候沒見了,大忙人。”他說。
“節目的事,”程睿禕說,“真的是我沒處理好,實在對不起——”
沈河飛快地搖頭,從鋪著桌布的桌上取過玻璃水壺,倒了滿滿一杯水,然後不容拒絕地遞到程睿禕眼前:“沒事。”
一旁讀報的沈稚頭也不抬,隻暗暗感到好笑。安撫人的話誰都會說。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總之,按照沈河的脾氣,這裡的“沒事”是“對不起有用那還要警察局做什麼”的意思。
水被強硬地塞到手裡。
程睿禕一點也不口渴,但還是喝完了。
沈河又倒了一杯,門外響起一陣清脆的笑聲。助理送另一位客人進來。其實,鏡頭後的吉落落不算太活潑,但工作需要,為了符合少女的定位,她不得不經常裝出蹦蹦跳跳的樣子來。
“不好意思,來晚了。睿禕,”她很客氣地問候,專程跟沈河與沈稚打招呼,“男沈老師,女沈老師。”
沈河正全神貫注催促程睿禕再喝一杯水上,沒能分神留意她。倒是沈稚抬頭,大大方方地朝她抿唇一笑:“你好,吃糖嗎?”
說著,她又轉身。
就像剛才一樣,輕車熟路,從架子上的外套口袋裡翻糖。
結果隻摸出車鑰匙。
“沒了。”沈河說。
沈稚不死心,又翻了兩下。
“真的沒了。”他似笑非笑,“我說吃的怎麼沒得那麼快,原來是你在偷。”
這次是一個發卡,上麵還纏著頭發。拿出來以後,沈稚當即回過頭去質問——“我的怎麼在你這?”害她找了好久,後來隻能買新的。
“你自己扔在梳妝台下邊,我給你收起來的。”他被她用目光掃射,卻隻感到好笑。
沈稚重新拿了一支酸奶棒給吉落落。
這一回,她不讀報紙了,也沒有站起來的意思,隻仔仔細細端詳著吉落落。
吉落落沒有當即拆開吃,相反把手背到身後。她也微笑。
有的事不必要擺到明麵說。
他們離開很久,沈稚還坐在原地走神。
娛樂圈裡,弱肉強食。
到處都是競爭,卻沒有公平可言。
這裡的秩序很惡心。
但隻有適應了這惡心的秩序,才能生存下去。
她早就清楚這一點,所以這些年裡做過各種各樣的選擇。矛盾的是,這一切都是為了保持本心。
要踩到她頭上去,那樣的人還得更努力一些。
直到沈河進門,沈稚才仰起頭,眼神跟隨他在室內轉來轉去。沈河一聲不吭,忙完以後才回頭。他停到桌邊,好像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隻不過是給她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