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五十一(1 / 2)

阿梨 李寂v5 7435 字 4個月前

說是談談, 倒不如說是通知。

韋翠娘和韋掌櫃不一樣,她爹城府深,愛算計,但是麵上還是和你笑嗬嗬的, 說話時候也會你來我往, 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韋翠娘不弄那一套, 開門見山就來了句,“我要壓你的價。”

這話一出,薛延也有些錯愕,他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卻沒想到韋翠娘連個哈哈都懶得打, 直白得過分。

胡安和弱弱地問了句, “那你想要壓到多少?”

韋翠娘說, “我也不是黑心人,不會太害你們,咱們明碼標價,我讓你一成五分的利,成便就你好我好, 不成我也不強求,如何?”

胡安和看了薛延一眼, 重複了遍, “如何?”

薛延似笑非笑看回去, “你說呢?”

五分的利, 看著不值一提,但若真的算起來,那絕對不是個小數目,何況來日方長。

韋翠娘是容長臉,還生了兩彎吊梢眉,不苟言笑樣子,瞧著氣場懾人。薛延往後靠在椅背上,兩隻手指在扶手上跳來跳去,半晌沒說話,也不看她,一副風淡雲輕神情,好似事不關己。

他對這女人沒什麼好感,也向來不願與女人打交道,乾脆退後一步,將外場事都交於胡安和。

胡安和深感壓力,他本就對韋翠娘打怵,又不會講外場話,憋了半天才憋出句,“韋姑娘,你就再考慮考慮?看在咱們往日交情份上……”

他話還沒說完,便就被對麵韋翠娘打斷,涼涼幾個字,“你誰啊?”

胡安和半句話梗在喉頭,吐出不出來,咽不下去。

薛延瞭他一眼,沒說話。比起韋掌櫃,韋翠娘這樣不講套路的人更難對付,她隻堅持自己的看法,根本不聽你說什麼,就算你把這事講出花兒來,她也一臉漠然,連個眼角都不賞你。

薛延深知在這裡與韋翠娘耗下去根本解決不了問題,說不定還會惹得她厭煩,也不願再浪費時間,起身拱手道,“天色不早,薛某便先行告退,至於成與不成,明日給韋姑娘答複。”

韋翠娘嘴角一彎,抬手道,“薛公子慢走。”

薛延牽著阿梨離開,胡安和也慢吞吞站起來,他看了韋翠娘一眼,本還想張嘴說說話,但冷美人連看都沒看他,轉了個身,也走了。

晚飯是在薛家吃,簡單的米飯和肉末茄子,為了給胡安和壓驚,阿梨還溫了一壺酒,準備了些下酒的鹵鴨掌。

酒醇菜香,胡安和卻沒什麼心情,一頓飯吃得愁眉苦臉。

他酒量一般,喝了幾杯後就有些暈,臉頰紅紅趴在桌子上問薛延,“韋姑娘那事怎麼辦,她比她爹還難纏,那咱們就這麼算了?”

“怎麼可能。”薛延眼睛微眯,抬起腕子給自己斟了杯,“打蛇打七寸,對付那種女人就得對症下藥。”

胡安和雲裡霧裡,問,“什麼意思?”

薛延說,“她現在最棘手的事是什麼,心結是什麼,你給她解開,不就把人給討好了。”

胡安和眨眨眼,恍然反應過來,挺直背,“你是讓我給她寫和離書?”

薛延欣慰點點頭,“不錯。”

胡安和搓搓手,又道,“可就算我為她寫了,她就能讓步嗎?”

“管它能不能,先做了再說。”薛延仰脖飲儘了杯中酒,偏頭問,“那東西你會寫嗎?”

聞言,胡安和有些得意,挑了挑眉道,“你彆看我平時說話辦事有點不靠譜,不是因著我笨,那是因為我不擅長,其實吧,我這人腦子靈得很。我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詩,七歲時候得了童生,十歲就考中了秀才,不是我吹噓,這天底下,就沒有我寫不出來的文章,算不明白的帳。”

馮氏本來靜靜吃著飯,頭都沒抬,但聽著胡安和那麵不改色的一通自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阿梨咬著筷尖,也無聲地樂。

薛延喝得有點多,一雙眼又黑又亮,他看著阿梨歡快樣子,心裡高興,捏捏她耳垂,低聲道,“咱吃飯,不理他。”

胡安和叼著半個鴨掌,有些不樂意,敲敲桌子道,“怎麼著,瞧不起我是不是?待會兒,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笑傲淩滄洲。”

薛延彎唇,側臉貼著阿梨麵頰蹭蹭,笑著說,“嘖,你看他那個傻樣兒……”

一頓飯很快吃完,阿梨將碗筷都撤下去,又將筆墨紙硯給擺好,等著胡安和落筆搖五嶽。她沒在屋裡陪著,把茶水備好後便就跟著馮氏到了她屋裡,剝剝瓜子說些話兒。

胡安和是個講究人,到廚房裡將手仔細洗了好幾遍才進屋,薛延難得耐心,搬了把凳子到桌邊,安靜看著。

十歲就考中秀才的人果真是了不起,落筆都不用深思,沒多一會功夫便就洋洋灑灑寫了幾大頁的紙。薛延拿起看了看,句句指責控訴,如泣如訴,簡直感人肺腑,活脫脫就是一個深閨怨婦。

他沒掃幾眼,“嘶”了聲將紙放下,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胡安和說,“墨乾了嗎,你就碰。”他撇撇嘴,把寫好的紙落成一摞在一邊放好,“不許動。”

薛延玩味看了他一眼,在心裡想著,拿起筆之後,胡安和的氣質都變了,竟敢用這樣語氣與他說話。

胡安和不知道薛延在想什麼,他按筆在硯台裡蘸了一飽墨,忽而歎了口氣,“其實我覺得,韋姑娘也挺可憐的。你看她現在威風凜凜樣子,但到底是受了情傷的,新婚夜與夫家鬨翻,幾百裡路獨自趕回來,說起來多淒慘啊。而且就算這婚和離成了,她也難再嫁了,這麼一想,她當初與我那樣張牙舞爪,倒也可以原諒。”

薛延撚了撚手指,垂眼說,“你還是先擔憂下你自己吧,鹹吃蘿卜淡操心。”

胡安和擰眉看他一眼,“韋姑娘招你惹你了,你怎麼對她怨氣那麼大。”說完,他也不等薛延回答,自顧自又歎了口氣,道,“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我和江翠蓉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兒八經請的婚書,我倒是想和人家說我到現在連新娘子麵都沒見上,可有誰信呢。律令規定,和離與休妻都要女方簽字畫押,若是女方不肯,就要將書信呈交官府,兩年後婚約方可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