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石像女子此言一出, 洞中一片嘩然。
眾弟子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有人道:“連沉秋師伯都不是這石妖的對手,此人瞧著年紀輕輕,尚且不曾築基, 怎能贏得過她?”
又有弟子道:“不過他若有神劍相助,劍中有我派先師劍意, 即便他自己修為不濟,或許也的確可增加些勝算。”
“照我說, 石妖畢竟是石頭, 腦子就是不好,她既已把‘昆吾’交了出來,何必真與她比?請諸位劍主真人將其伏鎮,不就是了!”
這話一出,不少弟子心中都頗覺有理,但昆吾畢竟是玄門大派,如此作為, 欺負一隻孤單單的石妖, 卻又好像有些失了風度, 難免叫人看不起。
賀蘭庭不知想了些什麼,忽然道:“這位石妖姑娘, 請恕在下不能與你比劍,並非我怕輸給你,丟了性命, 隻是你方才也說了, 在下並非昆吾劍派弟子, 自然也從未學過昆吾的劍道劍法。”
“我若與你比劍,即便輸了,輸的也隻是我, 卻不能證明‘昆吾十七劍’真的遜於‘無上長樂劍’,你若要比,也該尋在場真正的昆吾劍派傳人,將神劍交予他,公平與他比試才是。”
“請石妖姑娘將劍取回。”
語罷便雙手奉劍,作勢歸還。
石像女子顯然頗覺意外,一時竟未立刻將劍取回。
不止是她意外,賀蘭庭此言一出,山穴中眾人都神色各異,碧霞劍主身邊幾位與她同行的劍主劍君都忍不住互相傳音道:“這孩子怎如此實誠?即便不與此妖比鬥,也可先將我派神劍取回,總歸今日都要伏鎮此妖,何必還她,徒增事端。”
“不錯,不知這孩子是哪門哪派的弟子,怎會進入我派傳承中來?”
他們正議論著,那白須老頭忽沉聲道:“你所言當真?如果這孩子能以昆吾劍意勝你,你真能讓神劍認他為主?”
石像女子道:“怎麼?你這老頭不肯相信?我乃女君以命元精血點化,神劍既在萬年前認女君為主,便是認我為主,如今女君已長眠於地下,自然是我叫‘昆吾’認誰為主,‘昆吾’便認誰為主,何需騙你?”
沈憶寒聽到此處,心內忍不住腹誹:“這石妖若是長樂女君萬年前點化,年歲豈不比這位昆吾前輩大得多了?怎麼反倒看著不大聰明的樣子?”
又想:“‘祖師婆婆’自己的性子,便是心直口快,想什麼說什麼,也難怪以她命元精血點化的石妖,性情與她相似了,這石妖分明自己早說了,劍派弟子若不肯離去,便要‘殺無赦’,現下卻被忽悠的團團轉,又要與昆吾劍修鬥法比劍了,若再多哄幾句,她莫不是要跟著人跑了?”
白須老者被石像女子一口一個老頭的喊,倒不似先前那樣生氣。
他捋了捋胡須,道:“既如此,便叫這個孩子與你比試,他不是我昆吾弟子,那也不妨事,本座與諸峰數位劍主不都在此?現在就可教他,用昆吾劍意勝過你。”
“隻要你答允,與這孩子比鬥,需得遵循公平,不得動用靈力,不得動用劍道以外的其他神通,他即便隻學得我派劍道萬分之一的奧妙之處,想要勝過什麼籍籍無名的‘無上長樂劍’,又有什麼難處?”
沈憶寒的擔心果然不是多心。
方才石像女子已經答應將“昆吾”交出再比,又答應了賀蘭庭不占體型大小優勢,變作與人族一般大小,現在這位太上劍主輕飄飄一句話,又要石像女子不許動用靈力神通。
聽著似乎有理,沈憶寒卻立刻明白了老頭打的什麼主意——
石像女子受主人點化,雖已生出靈智萬年,然而一直在此守護傳承。
似她這等精怪之流,沒法見得天日,就沒法吸納日月精華,更進一步,雖然得天之壽,心智卻隻與八九歲的孩童差不多,十分單純,更未真正化成人形,仍是石頭軀體,動作間自然免不了沉滯緩慢。
方才她與沉秋劍主鬥法時,對方能繞著她上下翻飛,以快打慢,便可見一斑,不過她能以“昆吾”禦敵,又有許多莫測神通,加之“無上長樂劍”的確有尤其精妙之處,這才得勝。
可若真如那位太上劍主所說,不用神劍、不用靈力、不使神通、不許占體型便宜,那便是卸了大半優勢,以她之短,搏人之長了。
沈宗主不由感歎——
人修的心眼子,果然還是比妖修少說多出了八百個。
至於那位太上劍主為何肯叫賀蘭庭與石像女子比鬥?
賀蘭庭不是劍派弟子,正因如此,由他與石像女子比試,恰如其分。
他如贏了,即便可能性渺茫,也顯得昆吾諸位劍主不必上場,隻需指點一個非本門所出的小小少年,即可取勝,大大找補回了先前失了的麵子,至於神劍“昆吾”,這麼一個少年,他們自有的是法子叫他將劍交還劍派;
他如輸了,那便更加無所謂,反正死的不是昆吾的弟子,這麼一個才粗粗得過一些指點的少年,敗在石像女子手下,那也不能算是“昆吾十七劍”輸給了“無上長樂劍”,自然損不了昆吾劍派的顏麵,還正好有了石像女子傷人之由,可以更加名正言順的動手,奪回神劍。
當真是全不虧本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