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無猜 彆再這樣叫我。(2 / 2)

拯救清冷師尊 雲照君 12963 字 4個月前

“沒什麼,我覺得我留在這裡挺好的,還是不跟你一起去了。”

沈憶寒略一思忖,腦海裡心念飛轉,很快道:“……也好,隻是你若不想回到洞府中去,便得答應我幾件事,咱們要約法三章,否則……否則你便是出爾反爾,不遵守先前你我之間門的約定,也辜負了你與女君的承諾,我以後就再不要你跟著我了。”

小石頭被他這話嚇了一跳,忙道:“那可不成,咱們說好了,你既做了女君的傳人,我自然是要跟著你的!你說什麼,我聽就是了。”

沈憶寒於是和她定了幾條規矩,諸如不許作惡、不許隨意殺人等等,小石頭都一一答應、又依他所言,立下了神魂之誓,半點沒有異議,想來這便是她從前與長樂女君相處的模式,果然是已經將沈憶寒當作了新主人對待。

沈憶寒心下略鬆了口氣,暗道好在小石頭對祖師婆婆忠心耿耿,否則還真不知該用什麼借口去約束她。

她如此乖順,沈憶寒反倒對她生出了幾分歉意,想了想,從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遞給她道:“你帶上這枚戒指,便可化作任何你想化作的人族模樣,這障眼法即便是大乘期修士來,也輕易看破不得,咱們還得在昆吾劍派逗留些許時日,故先委屈委屈姑娘,稍加偽裝,等回了我南海琴鷗島,便不必如此了。”

小石頭十分好奇,接過戒指帶上,果然才剛一套上那戒指,她身體表麵原本堅硬的淺灰色石膚,便從指尖開始,一點點向內剝落蛻變,不過幾息功夫,已完全褪去了石頭模樣,就連身體表麵原本隻是浮雕的衣裳,也變得看上去與真衣裳無絲毫差異——

緩帶輕紗,雪膚紅唇,小石頭儼然已變成了個美貌的妙齡人族少女。

她看著自己身上的變化,驚訝的“哇”了一聲,又戳了戳自己的臉頰,道:“這是什麼法寶?好厲害!不過我的臉摸上去怎麼還是硬硬的?”

沈憶寒笑道:“所以說,這隻是個障眼法而已,姑娘看上去變成人族,其實還是石膚石體,彆讓旁人觸碰到身子,起了疑心才好。”

小石頭點頭如搗蒜,顯然興奮極了。

沈憶寒本打算帶著她去與妙音宗眾弟子照個麵,算是認識,再依約前往登陽峰見好友。

誰知剛一與小石頭出了客舍,便見門外立著個熟悉的挺拔身影,夕陽下那人微低著頭,似乎被幾個少年弟子絆住了,不知正在聽他們說什麼話,此刻聽見動靜,才轉過頭來。

二人四目相對,雲燃卻沒有看沈憶寒太久,便把目光落到了沈憶寒身後的小石頭身上。

燕子徐、柳承青等幾個弟子也看見他出來了,紛紛圍了上來,“師尊”“宗主”的叫了一通,燕子徐才道:“正要和師尊說雲真人來了呢,咦,這位姑娘是?”

沈憶寒道:“這位姑娘是我一位故人之女,她父親有事,臨時將她托我照料一段時日,這些日子,她便先與咱們一道。”

眾弟子不疑有他,皆應道:“是。”

沈憶寒這才看向雲燃,笑道:“我正打算去你那,你怎的就自己來了?這麼一會都等不了?”

雲燃道:“我有話與你說。”

沈憶寒一愣,看了他一眼。

他心念一轉,幾乎立刻猜到了雲燃前來所為何事。

果然兩人進了客舍後,雲燃便道:“謝師弟不見了。”

沈憶寒坐下,正要沏茶,聞言動作頓了頓,很快又恢複正常,繼續用小鑷子從茶罐裡撚茶,若無其事道:“小孩子玩心重,興許是下山去鎮子上玩了,子徐他們前幾日,也才剛從鎮子上回來。”

雲燃道:“他的魂燈滅了。”

沈憶寒的動作又是一頓。

姓謝的才拜入梅叔門下多久?

怎麼這就連魂燈都點上了?

昆吾劍派執事堂這辦事效率……也未免太高了。

“……”

沈憶寒道:“你既這樣來問我,可是心裡有主意了?”

雲燃沒說話。

沈憶寒道:“你怎麼就這樣篤定,他魂燈滅了,便一定跟我有關係?”

雲燃沉默片刻,終於答道:“……從大比開始,你便沒來由的對他有敵意,不願我收他為徒,後來他拜入師尊門牆,你對他便更多提防,不肯讓他與我接觸,進入傳承前,你失蹤的那一夜,恰與師尊說他離開垂秀峰的時間門吻合,昨日在傳承中,你分明看出那石像所使劍法與他同源,卻又故意裝作不覺。”

“……”

沈憶寒也沉默了。

他雖早知好友看似寡言,卻並非木訥,反而十分心細,可也沒想到,他竟然洞察力細致敏銳至此,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連三日都瞞不過。

“你為何殺他?”雲燃頓了頓,“……他是魔修?”

後麵這半句雖是問句,語氣卻已經篤定。

沈憶寒心下長歎一聲,隻得承認道:“……嗯。”

“你早就知道此人身份有問題?”

“……”沈憶寒覺得不能再這麼讓他猜下去了,“我先前並不知道他身份有問題,隻是不喜此人性情罷了,誰知入山後……恰好撞上他行跡鬼祟,這才起了疑心……”

雲燃語音清冷平淡,打斷了他的話:“沈濯,你在說謊。”

沈憶寒抬眸,恰對上友人那雙漆黑深邃的眼,呼吸頓時一滯。

“……”

“那日你回知客峰後,山中傳承方才現世,以你一貫性情,既知我派傳承現世,必不會再入山脈,更不會接近傳承,以免招致誤會,你卻仍在此時入山,便是有非去不可之理,既如此,此前數日,你日日都在登陽峰上,那時為何不去?偏偏等到傳承現世,等到他恰好獨自離開垂秀峰,又恰好在此時,你便撞見了他鬼鬼祟祟?”

“你殺他若真是意外,而非早知他身份有異,故而才起殺心,那當日你又為何非入山不可?”

“……”

他越是不答話,雲燃似乎越是不肯鬆口,一個問題接一個:“你怎知他身份有異?他又究竟是何人?你這次甫一出關,便傳訊前來,可是為了此人?既早知此事,又為何不肯告訴我?”

沈憶寒沉默片刻,終於道:“你隻要知道……他是個魔修,不是好人,這便夠了,我殺他,並非冤了他,我身上的蠱蟲,便是受他算計……”

話音未落,忽然麵色微變。

他的呼吸漸漸急促了起來,喉嚨眼裡仿佛每一口氣,都開始變得灼而燙。

……這已不是第一次了,沈憶寒當然知道,身體的異變是怎麼回事,他手中原本捧著的茶盞一個不穩,摔了下去,“當啷”一聲落在案上,淺青色的茶湯頓時將原本乾淨的袖角潑濕了一片。

他本能的就想去抓茶桌的桌角,卻並沒抓到,手方到半路,便先握住了另一隻微涼的手。

沈憶寒耳根熱的發燙,分明知道他抓住的那隻手是誰的,偏偏舍不得放開。

“我……”

他抬起眼睛,視線卻又變得模糊,好像怎麼也望不清對麵好友的神情,張口想說什麼,努力的呼吸了幾下後,卻仍覺得眼前一陣陣暈眩,後頭的話,無論如何沒法再繼續下去。

好在雲燃似乎明白他要說的是什麼。

那隻手隻是任由沈憶寒用力的抓著,任由他用力到骨節都微微泛白,也並沒有躲開。

“我自然知道,你不會無故殺人。”雲燃道。

沈憶寒聽到這句話,似乎終於鬆了口氣。

他不必再讓自己強撐著,保持全部的清醒了。

沈憶寒的意識漸漸開始陷入迷離,他本能的在記憶裡開始搜尋緩解這種痛苦的方法,想要去觸碰那個地方,然而還未來得及這麼做,便感覺身體忽然懸空。

雲燃將他抱了起來。

沈憶寒靠著好友的胸膛,又嗅到了那股淺淡的楓木氣息,體內的蠱蟲像是聞到了什麼餌料,竟然更加興奮了幾分。

沈憶寒無從著力,隻能抓著雲燃的衣襟,斷斷續續的低聲重複著喃喃道:“阿燃……我……我好難受……”

雲燃垂眸望去,看不見沈憶寒的神情,隻瞧見他那片原本玉白的耳後皮膚,紅得像是白瓷裡洇了血。

雲燃把他放在了客舍內的床榻上。

昆吾劍派客舍的床榻算不得柔軟。

沈憶寒大約是覺得躺在上麵,似乎還不如方才靠在另一個人懷裡來的舒服,意識模糊間門,索性順從本能,選擇了更舒服的地方,畢竟沈宗主的確一貫是個貪圖舒服的人。

雲燃任由他靠著,並未將他推開。

沈憶寒的發頂在他下頷輕微的蹭了兩下,雲燃聽見他細若遊絲般的低聲喃喃道:“阿燃……”

雲燃沒有答話。

他隻是沉默著用行動,給了沈憶寒此刻他最需要的東西。

懷裡的身體輕輕顫抖之後,似乎終於陷入了短暫的沉寂當中。

雲燃望著沈憶寒半闔著的眼睫,良久才近乎低不可聞的輕聲喚了一句——

“沈濯……”他頓了頓,“彆再這樣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