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駱主任釣魚(1 / 2)

林建國從來沒想到, 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被人當成刀。

他就是想著後天公社就得開始收麥子,他明天肯定不能四處跑收鴨蛋,趁著今天有空收這最後一波, 跟老鄉們說一聲最近把鴨蛋屯著,等農忙後自己就來。

哪想到就遇到了這不知道哪裡來的人, 嘴裡說著一堆他聽不懂的話。

也不是完全聽不懂,他聽懂了的——

林業他媳婦得罪人了。

桂花提過一嘴,說高南雁在肉聯廠乾的挺好,不知道什麼地方就得罪了小人。

“……不是我說, 現在整天嚷嚷著男女平等,可打仗的時候有幾個女人衝鋒陷陣了?還不是咱們男人的功勞?”

林建國:“……”什麼傻逼玩意兒。

我咋一點看不出來你當過兵打過仗保家衛國過?往自己臉上貼金倒是挺順手。

“再說了這工作是林業兄弟用命換回來的, 憑啥要便宜一個外姓女人?我知道兄弟你是個好人,不舍得跟女人家搶工作,但人家高南雁跟廠裡的領導打得火熱恨不得都一個炕上睡覺了, 有想過犧牲了的林業兄弟嗎?”

林建國瞪大了眼睛, “還有這事?”

姚廣軍點頭, “千真萬確,前陣子隔壁製藥廠廠長的姐姐,就是在市裡頭當官的那個特意為這事來了製藥廠, 廠裡人都知道!她一個寡婦家家的整天跟沒結婚的男人走那麼近,你說她要臉?”

看著林建國那黑下來的臉色姚廣軍就知道, 自己找對了人。

林業沒了林家兩房就這麼一個兒子,憑啥工作給姓高的林建國得不到?

高南雁在肉聯廠跟男人黏黏糊糊,他林建國這個林家獨苗苗得走街串巷收鴨蛋, 心裡頭能舒坦?

姚廣軍繼續添油加火,“其實這工作高南雁拿走也就罷了,可是我咋聽說她還搞什麼約法章, 說不認娘家現在就認婆家,啥意思呀,將來拿著林業兄弟流血犧牲換來的工作走人不說,還要從你們林家騙嫁妝?你說這小娘們咋那麼多心眼呢,還把縣裡的領導都給騙了,可真不是個東西。”

林建國直勾勾的看著這人,“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他的眼神太過於直接,倒是讓姚廣軍愣了下,拿著煙的手微微一抖,“建國兄弟你這話可是難為住我了,我也就是好心給你傳個話,省得回頭你被蒙在鼓裡啥都不知道。咱們都是遵紀守法的人,能乾啥?總不能喊打喊殺把高南雁給弄死吧?”

姚廣軍想了很多弄死高南雁的法子,她下班回鄉下的路上把人推到水渠裡淹死,多簡單一事。

跟殺死一隻老母雞沒什麼區彆。

“建國兄弟你就算再生氣也不能乾這事,這要是讓縣裡的公安知道出了命案,那肯定會懷疑你的。”

“我怕他們?”他不做虧心事,怕公安做什麼。

姚廣軍聽到這話心裡頭竊喜,男人一旦說出這賭氣的話來,離辦傻事就不遠了。

但他臉上還是一陣勸慰,“那就好,遇到這事咱也沒啥好法子,唉。”

林建國看著演戲給自己看的男人,心裡頭沒好氣。

傻逼玩意什麼東西。

在這裡豬鼻子裡插蔥給你爺爺裝象。

高南雁到底哪裡得罪這王八蛋,這麼想法子收拾她?

林建國想不明白,捏著姚廣軍遞給自己的那盒煙,扭身去了縣裡頭的黑市。

他不吸煙,黑市上轉賣了去。

能換個兩毛錢也挺好,還能給桂花買根紅頭繩紮頭發呢。

林建國沒有去肉聯廠,怕再遇到那傻.逼玩意不好解釋,反正馬上周末,等高南雁回家後再說就是了。

但他沒想到,南雁這個周末壓根沒回家。

在地裡頭忙活了整整一上午的人腰都直不起來,不過吃著桂花用豬油烙的餅,林建國覺得自己今天還能再割七分地的麥子。

“她真沒回來?”

“還能假的不成,你沒看到地裡頭有些生麵孔,這些都是那個廠長派過來的人,說是過來幫忙,一畝地的麥子給他們開一塊錢的工錢呢。”

好家夥,一畝地一塊錢!

林建國都眼饞了。

這要是忙活一個月,趕上一個工人掙的工資了。

他們鄉下人一年到頭的攢錢,也才勉勉強強攢出幾十塊啊。

還是城裡人這錢好掙。

張桂花拿著毛巾給他囫圇擦了個臉,“行了也彆眼饞他們,咱們過咱們的日子就是。你打聽南雁乾啥?”

“也沒事,就之前有個男人來找我,說了她一堆壞話,那意思是想激我弄死她,把那工作給搶過來。”

張桂花聽到這話手裡臟兮兮的毛巾丟到地上,臉都黑了幾分。

“你彆生氣啊我沒答應,我又不是傻子乾嘛答應這個?那是林業用命換來的工作,就算給林蓉給二伯二伯娘也輪不著我呀。”他反客為主,“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眼皮子淺的人?”

張桂花怒氣消散了幾分,“你不是,你爹媽是。”

林建國:“……”這可真是紮心了。

實話難聽,林建國想了下覺得這事還是不方便跟二伯二伯娘說,萬一把人嚇著怎麼辦?

“要不你跟趙大姐說?”

張桂花想了想,“成,那我跟她說。”

趙主任是女中豪傑,還是會用槍的,才不怕那些垃圾玩意兒呢。

不過雙搶時節,彆說趙大姐,就連公社的馬書記也都下地割麥子乾活,除了極少崗位離不開人外,整個紅武公社都投入到夏季雙搶的熱鬨疲憊之中。

而這樣的日子大概要持續整整一周。

張桂花下午沒遇到趙留真,原本想著回頭再說,誰知道晚上就遇到了。

“指不定哪個二流子就趁著這會兒來咱們這偷鴨子,我跟你一塊守著。”

雖說公社窮得很,但公社裡的乾部們真的很好。

張桂花把林建國跟自己說的事轉述了一遍,“他說那男人也沒自報家門,就說自己看不慣南雁瞞著婆家在外麵跟男人胡搞。”

聽到這話時張桂花都想打人,咋了寡婦還沒再嫁的權利?

劉煥金可從來都支持南雁再嫁,說壓根不用為林業守著。

死了兒子的老母親都沒什麼怨言,咋就跑出來這麼個眼睛金貴見不得人的狗東西說這話惡心人呢。

但張桂花也不知道趙主任是啥態度,她沒敢表露自己的情緒。

趙留真聽到這話笑了起來,“聽煥金說南雁忙得要死,這不周末都忙著呢沒空回來,真要是能忙裡偷閒把個人問題解決了,煥金怕不是要放鞭炮慶祝。”

張桂花鬆了口氣,“就是,也不知道哪來的狗雜碎,非要小人之心這麼揣度咱們。”

“行,我知道咋回事了,明天我給南雁廠子裡打個電話,讓她留意著些。”

有了這話,張桂花算是放下心來,她拿著手電筒去鴨棚裡檢查,想著跟趙留真一起守上半夜,回頭讓趙主任去睡覺自己守下半夜。

下半夜實在是太熬人了,趙主任明天還得去田裡,回頭再身子受不住。

……

南雁接到趙主任的電話還有些奇怪,不過聽這麼一說她倒是反應過來,“沒事我知道是誰,趙主任您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那你也得注意著點,千萬彆一個人出去落了單。”

這要是在鄉下,趙留真肯定讓劉四和點了人把這王八犢子的家都給翻了。

但城裡頭的事情自己管不來啊。

隻能讓南雁小心點。

最近公社忙實在照顧不到她,不然趙留真自己就去找那鱉孫算賬。

有本事跟她打,彆不是東西的在背後陰人!

“我知道,趙主任您放心就好,這事我會找人解決的。”

南雁想著掛斷電話,偏巧又聽到趙大姐問道:“要是機會合適了,就把人帶回來,我們給你相看相看。”

帶人回來?帶什麼人回來?

南雁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

想要毀掉一個人的辦法太多,在男女關係上造謠那是最常見手段。

所以,那鱉孫說了什麼?

正巧這個時候有人造謠她,背後搞破壞的人除了姚廣軍還能有誰?

南雁其實對姚知雪的那個兄長沒啥印象,唯一一次見麵對方喝了酒,紅著臉一雙眼睛透著凶狠,除此之外沒有半點印象。

這借刀殺人用的還算不錯,可惜林建國並不樂意當這把刀。

回頭還是要謝謝林建國的,就送給張桂花一些女人家用得著東西好了,這比直接給林建國東西更讓他高興。

至於姚廣軍這邊……

南雁掛斷電話問了起來,“駱主任,姚知雪的兄嫂在什麼單位工作呀?”

駱主任剛去接了一壺涼水,聽到這話神色明顯一懵,“怎麼,找你麻煩了?”

南雁笑了笑,“是有這麼回事。”

這個回答倒是讓駱主任有些糾結,廠長出差還沒回來,隔壁的褚廠長也去新華製藥廠,兩個能當家做主的人都不在。

有些事情處理起來不免畏手畏腳。

“這事我先來找人處理,你彆著急。”駱主任決定把這事給攬下來,“儘快把這事處理好。”

南雁是廠長的寶貝疙瘩,最近有在忙活著彆的來給廠裡頭增加經濟效益。

廠長走之前還特意交代一定要好好照顧人。

駱主任一貫機敏,自然不會讓南雁分心更不可能讓姚廣軍那混賬玩意兒威脅到她的人身安全。

叮囑了幾句,駱主任稍加思忖就溜達到了財務科那邊。

“你們孫主任呢?”

直接去找縣武裝部的陳部長不合適,先來找孫秀梅說說看。

每逢月底月初,財務科都忙得很,孫秀梅這幾天都過不安生。

剛回來想要喝口水緩緩勁,結果駱主任一番話把她的那點怒意全都勾出來了,“確定是他在搞鬼?”

這事咋確定呢?

去鄉下找林家那個堂兄弟仔細詢問,看能不能跟姚廣軍的身材相貌對上號?

又或者直接拉著姚廣軍本人過去當堂對質。

但姚廣軍這人的確心術不正是不爭的事實。

“現在鄉下農忙,你去找人也不好找,我回頭去他單位打聽打聽。”駱主任想著姚母找姚知雪要錢的事,那老嫂子能花多少錢?

還不都是拿閨女的錢討好她的好兒子?

姚廣軍和祝美芝兩口子可是雙職工,就算家裡養著孩子也花不了那麼多錢。

更彆提當初還把小姚的錢坑蒙拐騙走不少,肯定有貓膩。

“那成,你先打聽著,要是有啥信就跟我說,再怎麼著小高的工作也是我家老陳安排的,於情於理我都該照顧照顧她。”

駱主任聽到這話笑了起來,“是啊。”

真要是照顧,大概就不會有汪解放、薑玉蘭那檔子事了,不過是看現在小高搞研究能給廠裡帶來效益,就“看重”幾分。

不過有人看重總比搗亂強,駱主任是聰明人倒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跟孫秀梅抬杠。

何況他特意找來不就是想要人幫忙的嘛。

第二天挑了個時間,駱主任往縣裡的造紙廠去,姚廣軍在這邊工作。

說起來這工作還是用老吳的撫恤金買下來的,不然他姚廣軍早不工作晚不工作,怎麼老吳死後剛巧找了個工作呢?

因為工作的晚沒趕上時候,廠裡分配的房子沒他的份,已婚的男人住在集體宿舍又不方便,所以拿了錢又拿了人的房子。

真不是個東西。

駱主任的到來讓造紙廠的趙廠長有些奇怪,“哪股風把長鬆你給吹來了?”

偌大的陵縣大大小小的國營工廠幾十家,最得罪不起的可不就是肉聯廠?

誰讓人家管著那麼多肉呢。

跟人處好了,回頭批個條子過年時就算不給員工弄福利,自家的福利也是管飽。

但趙廠長怎麼都沒想到,一個工人竟然還勞動駱長鬆親自跑一趟。

他很快就問清楚到底咋回事,“回頭我批評他。”

沒有重大事故開除工人是不成的,但想要收拾人有的是辦法。

駱主任笑了笑,“我說咋就要死要活的鬨騰,原來是想要當車間裡的副主任啊,姚廣軍同誌有上進的心倒是好事,說不定真當了這車間裡的二把手,往後能把車間的工作效率都提起來呢。”

趙廠長聽到這話哈哈笑,指著駱主任搖頭,“你呀就彆跟我說這玩笑話了。”

他倒是聽說過姚廣軍的事情,但人自家事情他一個外人插什麼手。

不過現在肉聯廠的領導都找來了,趙廠長真不管不問也不合適。

至於怎麼收拾姚廣軍,他再想想,總之會給肉聯廠這麼一個交代的。

駱主任打了招呼之後也沒再造紙廠這邊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