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1 逼死人(2 / 2)

隻不過這兩年南雁做出來點成績,她作為家裡人反倒是低調謹慎了許多,大概是不想給南雁添麻煩。

是個好家長,但有時候也太謹慎。

完全沒必要。

“你好好勸勸她。”

南雁應下,想著怎麼勸說比較有用。

那也是個倔強脾氣,得用對方法才行。

離開公社這邊,南雁回家去。

最近鄉下都彌漫著雙搶的緊張氛圍,搶的不止是時間,還是跟老天爺爭。

萬一下雨,那莊稼可就全都毀在地裡了。

好在今年有了收割機,倒是能輕鬆些。

全新的兩台收割機和拖拉機,是紅武公社的寶貝疙瘩,這會兒還有上了年紀的村民在那裡圍觀,嘴裡念叨著:“這得多少錢啊。”

“要是將來不用了,能不能拿這個去換飛機?”

南雁原本還在笑,忽然間想起來當年豫劇大師四處巡演,購捐了一架米格-15戰鬥機。

“這個能用好多年啊,用它收割的糧食可以去換飛機。”

老人家有點耳背,旁邊的老太太在他耳朵邊吼了起來。

“炮彈在他身邊爆炸,把他給炸了個半聾。”

老太太跟南雁解釋,忍不住的問道:“閨女,這個咋收麥子呀?”

其實南雁知道,跟他們解釋了他們也聽不懂,但她還是很耐心的說了起來,“前麵這個東西呀,就是很多鐮刀在一起工作,這機器跟哪吒似的有三頭六臂一起乾活。”

儘可能的用那些他們聽得懂的詞彙和典故。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喲,這要是多來幾個哪吒,那咱這收麥子不快多了?”

“回頭讓孫大聖薅一把猴毛,都變成哪吒。”

要不是因為這裡就幾個沒啥勞動能力的老頭老太太,南雁說啥都要搞出個西遊專場。

可惜了她這一身才華呀。

找不到可以糊弄的小朋友。

懷才不遇就是這麼的讓人無奈。

南雁感慨著回到家,看著正在幫忙修自行車的高北辰。

“得上油,不然就軸了。”

林蓉捯飭半天沒把車鏈子掛上,瞧著高北辰搭上去就這麼好了有點鬱悶,“你教我怎麼弄這個。”

倆人專心搗鼓自行車,都沒留意到南雁回來。

劉煥金正在屋裡頭坐著,手裡捏著一張照片。

南雁愣了下,那是林業的照片。

對她而言,林業是可敬的烈士,更多的像是一個符號。

但對林家人而言,那是家人。

即便這些年來聚少離多,卻改變不了十幾二十多年的相處。

那是劉煥金生養的孩子。

感情是能區分親厚的。

猶如外婆於她。

“要不我回頭去照相館,讓人把這照片過塑弄一下?”

老照片保存不好容易被氧化,若乾年後說不定就隻剩下模糊一團。

劉煥金遲疑了下,“會不會麻煩?”

要是換做其他事情,她肯定會說不用這麼麻煩。

但兒子沒了,她真的需要留下個念想,怕往後都記不清這孩子長什麼樣。

南雁幫忙收拾照片,好些張呢,都是在部隊裡留下來的。

有些還是跟戰友的合影,隻能看到一張臉。

說起來林業跟她都沒有合照,除了那張大紅獎狀的結婚證,那上麵將兩人的名字放在一起,似乎沒什麼能真正牽連到兩人的存在。

“不麻煩。”南雁小心把照片收起來,“這事我來處理就好。”

她沒打算在林業的事情上多糾結,直接說起了生產組長的事情。

“趙主任都快急死了,說你不來當這組長這被服廠就乾不下去了,回頭咱就等著給人賠違約金吧。”

劉煥金才不信哩。

“哪能呀。”

南雁:“媽你沒聽說過這話?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你說你是這些人裡頭技術最好的,你發揚精神不當這個組長,其他人能心服口服?不服氣就會鬨事,一鬨事就耽誤生產,那咱圖啥?”

劉煥金其實也挺能說的,但在這種“擺事實講道理”的事情上,她壓根不是南雁的對手。

“車間裡為啥要設車間主任,不止是為了抓生產,更是讓有資曆有技術的人來抓紀律。我知道媽你擔心什麼,怕人覺得這生產組長來路不正,回頭我娘家公社裡的人說閒話對不對?”

劉煥金歎了口氣,沒吭聲。

但她的確有這方麵的擔心,食品廠剛鬨了那麼一出,說南雁假公濟私。

這孩子混出個前程並不容易,她不想因為自己坑了她。

“媽你看你這思想覺悟,沒聽說過一個詞叫舉賢不避親?再說了誰要是說閒話那就把那人給拽出來,看是不是他的手跟嘴一樣能乾。這被服廠是你跟桂花折騰起來的,她能說會道回頭要去廣州那邊跟人談生意,注定顧不上廠裡頭的事,您可不得多操心?”

“現在就怕這莫須有的說閒話,那往後廠裡頭狗屁倒灶的事情多了去了,那可咋辦?總不能見天的拉著馬書記趙主任他們給咱們處理吧?”

南雁一口氣說個不停,“雖說被服廠是趙主任掛帥,但管理上的事情還得你跟桂花來弄,媽你怎麼能推卸責任呢?就是林業知道了,也會說你。”

最後丟出殺手鐧,南雁這話讓劉煥金恍惚了下,半晌這才開口,“成,我來弄就行了。就是,乾不好你彆笑話我。”

“那可不成,您比我多吃了那麼多年的飯,要連這個都乾不好那就是沒上心,我不僅要笑話您,還拉著其他人一起笑。”

劉煥金:“……”沒愛了。

南雁笑得開心,“逗你玩呢,要是有啥問題你就給我打電話,我當您的狗頭軍師給您出謀劃策,還怕搞不定這個?”

“也不是怕。”劉煥金知道該怎麼管理,“鄉下都是連親帶故的,這家不好那大家夥肯定會疏遠,哪怕是裝也得裝出個好人樣。”

沒幾個敢把這極品的事情弄到公社眼皮子底下,除非真不怕被收拾。

這麼混不吝的也沒幾個。

但的確有,比如聞訊而來的胡秋雲。

胡秋雲覺得自己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一共就這三個孩子,原本子女孝順婚姻嫁娶也都說得過去。

可現在閨女成了彆人家的,小兒子也跟家裡頭斷絕來往,過去幾個月沒回過家一次,高老黑家成了小高莊的笑話。

誰說起高老黑家不偷笑兩聲呢?

尤其是在紅武公社搞被服廠,趙留真滿公社的找能縫被子的好手時,偏生略過了她們一家,胡秋雲覺得真是丟臉丟大發了。

那可是自家親閨女幫忙折騰出來的工廠,偏生略過娘家,一個工作崗位都不給安排。

啥意思?

是嫌她乾活不麻利,還是要下娘家的臉?

胡秋雲一肚子窩火的來了,她這個閨女要真是不給娘家臉麵,也彆怪她不給孩子留情麵。

隻是胡秋雲沒想到小兒子也在這邊,原本找南雁算賬的人這會兒拳頭都落在高北辰身上。

“我咋就生了你這麼個沒良心的王八羔子!”

她又打又罵的讓林蓉有些看不下去,“你乾什麼呢?”

胡秋雲一直看不慣林蓉,覺得就是這丫頭把自家閨女兒子給拐走了,“我管自家兒子關你什麼事。”

林蓉氣得指著門口,“這是我家,你在我家打人還有理了?”

院子裡鬨騰起來,劉煥金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高北辰挨了一巴掌。

她是不舍得打孩子的,因為自己挨過打更不願意讓孩子重複自己曾經的委屈。

但彆人管教孩子,她也說不上話。

隻是替小北那孩子委屈。

還有南雁,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攤上這麼個親爹娘。

小年輕臉上火辣的疼,神色卻很平靜,一句話不說就那麼看著胡秋雲。

看得胡秋雲心虛了幾分,“你給我回家去。”

爹娘打兒子,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乾啥要這麼一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的眼神?

高北辰沒搭理她,“修好了,下次有機會再教你,我先回去乾活了。”

他還有好多木匠活要做。

胡秋雲眼睜睜的看著兒子離開,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起來,“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呢。”

南雁瞧著她這三板斧的架勢,倒也不著急,“小妹進來,我檢查你功課。”

林蓉這才留意到南雁回來,懶得搭理這瘋婆子,她親親熱的挽著南雁的胳膊問東問西。

便是劉煥金也懶得招待,要不是看在南雁的麵上,直接抄起掃帚疙瘩把人趕出門去。

願意坐著就坐著吧,反正又不是大冷天的凍不著。

哭嚎了個寂寞的胡秋雲傻了眼,嚎了幾嗓子後麻溜的站起身來,眼淚一抹去找自家閨女說理去,“高南雁你什麼意思,翅膀硬了就忘了自己是從誰肚子裡爬出來的是吧?”

拍桌子的人手心有點疼,但還是維持住那威嚴架勢。

林蓉最煩她,想起剛才她還打了高北辰一耳光,就恨不得能把人推出去。

但被趕走的人是她,“我有點渴了,小妹你去給我弄碗紅糖水過來。”

“嫂子……”林蓉有些擔心,嫂子很文化人,打起架來肯定不是胡秋雲的對手。

南雁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去吧。”

西屋裡就剩下母女二人。

這個胡秋雲設想的不一樣,獨自麵對南雁她有點虛。

“媽你大老遠的過來,就是為了給老三一巴掌?”

“不是,誰讓他不聽話?”

南雁嗤笑一聲,“不聽話就給一巴掌,你還真是個好母親。”

冷嘲熱諷誰聽不懂?

胡秋雲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是,我比不上你這個好閨女,有了好處寧願便宜外人,都不願意幫家裡人一把,我可真是生了一個大公無私的好閨女呀。”

南雁聽到這話一愣,下一秒站起身來,拉著胡秋雲往外去。

“你,你乾什麼?”

胡秋雲腳下踉蹌,被拉出了門。

劉煥金聽到這動靜也連忙追了出來,就看到南雁拉著人往胡同口去。

胡同口那是連著村裡的大街,這會兒下工的人還挺多,正是熱鬨的時候。

忙活一天的人沒想到高家母女忽然間乾架,都傻了眼。

南雁把手一鬆,“行呀,你既然想逼死我那就當著大家夥的麵說,不用藏頭縮腦的當烏龜。”

胡秋雲慌了,“誰,誰想要逼死你了?”

“誰?剛才是是誰要我給安排工作的?這不是逼死我是什麼?”

“安排工作就是逼死你了?真當我是文盲啥都不懂是吧?進城的人幫鄉下親戚找工作不是常見的事?那些返鄉的知青不也是家裡給安排的工作,也沒見他們家的人被逼死,你不想給安排就直說,犯得著在這裡給我裝樣兒?”

胡秋雲被這話氣得要死,“我知道你是瞧不起我跟你爹沒本事,現在有能耐了就不念家裡頭,讓大家夥評評理,我一把屎一泡尿的把你拉扯大,就是養了你這個白眼狼是吧?”

下工的社員們誰都沒想到這娘倆就在大街上吵吵起來。

有眼尖的立馬去公社喊馬書記和趙主任過來,得有人主持大局。

剩下的在這邊看熱鬨,也連說帶勸。

南雁看著指著自己鼻子罵的胡秋雲,忍不住笑出眼淚來,“是,我是白眼狼,就因為沒聽你的話,把組織憐恤林業犧牲安排的工作讓給大哥,就是白眼狼了,那你想要搶林家的工作,是什麼?”

胡秋雲慌了,“哪有搶工作,你個死丫頭彆胡說八道。”

這事鬨到明麵上的也就是李家溝那邊李從坤和他娘,他們家的事情可從沒鬨到明麵上。

“行,這個你不認賬,那剛才那話總是你說的吧。想要我給你安排工作,是生怕我小辮子不夠多沒讓人抓住就大前天,食品廠的工人鬨事,說我假公濟私給咱們公社謀私利,要去市裡去省裡告發我。”

“行,我現在就給你安排工作,坐實了我中飽私囊謀私利這事,回頭你我連帶著公社的產業,全都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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