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114 一巴掌(1 / 2)

南雁沒有去祝家的大院子, 但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也算一清二楚。

祝家老太太這是在死諫呢。

“聽說,已經有人去首都,說是要進京告狀。”

吳孝鋼也沒想到這事竟然還能一波三折。

那位叫囂著“要你們償命”的老太太, 還真舍得, 一條性命豁出去不要, 也要拉季長青他們下水。

沾染上性命,尤其是一個老人家的性命, 這事還真就不好解決了。

“聽說省裡頭已經安排人過來進行調查這事,大概率會暫停季主任的工作。”

瞧著領導看向自己,吳孝鋼補充了句,“暫時的。”

南雁想了想, “如果這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老太太,省裡頭還會這麼做嗎?”

“當然不……”

吳孝鋼一下子愣在那裡,他脫口而出的答案帶著點諷刺。

當然不會。

如果死的隻是個尋常老太太,大概率不會引起這麼大的反應。

但當這位老太太是軍區首長的老母親時,就不一樣了。

“你猜, 省裡頭會怎麼處理?”

吳孝鋼稍有些遲疑,有些拿不準南雁的想法。

實際上他一直覺得自己想不明白領導的意思,當然猜不出來也沒關係,她又不會為這事生氣。

“流.氓罪處罰程度不同, 咱們省最嚴重的流.氓罪是強.奸多名女學生,判了槍斃, 其餘的大多是二十年, 不過祝家這個性質惡劣,又有人模仿,往重裡判也沒什麼錯。就是牽扯到這位祝家老太太的死……”

吳孝鋼覺得不太好說。

截止到祝家那混球被槍斃,這件事都有理可據。

可祝家那老太太, 愣是用自己一條性命,把這事給弄得格外複雜。

“所以這事的關鍵,在於軍區那位首長,對吧?”

吳孝鋼點頭,“是的。”

祝家那位出息的大兒子,他的態度很重要。

吳孝鋼試著去說,“如果這位首長回來奔喪,給死去的老娘要個說法,那季主任怕是得要掉層皮。”

雖然隻是小軍區也不是一把手,但到底做到首長這個位置,不容小覷。

“如果他大義滅親的話就又不一樣了。”

南雁揉了揉額頭,他大義滅親的話,暫時不會有人找季長青的麻煩,但萬一哪天人再來個秋後算賬,季長青的前途大概也就止步於此了。

吳孝鋼究竟是沒猜到還是不敢說,南雁也沒追究。

“季主任現在怎麼樣?”

“省裡頭的人還沒來,現在還在進行工作。”

倒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啊。

“有安排人去祝家嗎?”

吳孝鋼搖頭,“暫時沒有。”

這下季長青的心思南雁算是徹底摸明白了,對他而言,犯了事的祝家孫子,就是個肇事者,沒什麼特殊身份。

死了的祝家老太太,也隻是個尋常人。

所以在公審季長青不覺得有必要跟祝家那位首長通氣,而在祝家老太太死後,他也沒必要去祝家慰問。

慰問死刑犯的家人?

如果真這麼做了,那才是落下話柄,說他季長青之前的判決是錯誤的,如今來吊唁就是因為心虛。

反正最差的結果也能預料到,隻要季長青立身為正,他倒無所謂,一條路走到黑就是了。

“對了,那個……”

吳孝鋼很快明白南雁的意思,“另一個被槍斃了的流.氓姓王。”

“他家裡什麼意思?”

“老母親哭昏了過去,家裡頭還有哥哥和出嫁的姐姐住在附近,他們倒是沒什麼,反倒是誇讚季主任處置得當。”

吳孝鋼打聽到這事時也有點懵,還以為地委買通了人呢,後來才知道,王家那混賬不學無術也就罷了,還遊手好閒,沒少去成了家的哥哥姐姐家占便宜,大概除了親媽是人憎狗嫌。

如今這麼個礙人眼的沒了,可不是讓王家哥哥和姐姐鬆了口氣,起碼往後不用再給這個混賬弟弟擦屁股了。

“王家當家的頭兩年病死了,老母親也是一肚子怨念,不過被大兒媳婦罵了一通,說你要心疼小兒子那就趁他死了沒兩天趕緊去找他,陰曹地府還能照顧。倒是把那老太太罵的不敢再說什麼。”

這讓南雁忍不住笑了,“大的孝順又老實,比不過那會說話的招人心疼,如今小兒子沒了可不是得指望兒子女兒養老,再胡說兒子女兒也造反,那才是得不償失呢。”

王家那位老母親不是不愛兒子,隻不過還不舍得現在的日子,哪肯就這麼去了呢?

“好在還有王家這麼個對照組,季主任的前程也算保住了。”

吳孝鋼稍有些詫異,雖說王家在這件事上“通情達理”,但季主任的命運不還是被那位祝家首長所左右嗎?

王家隻是被捎帶著罷了。

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行了,你再打聽著就行了,另外問問看,祝家那位首長有沒有打算回來,如果回來的話,哪天回。天氣這麼熱,老太太也要早點下葬才是,放不住那麼多天。”

吳孝鋼覺得後麵這句話帶著莫名的諷刺。

雖說是實話,領導說這話時並沒有嘲諷的意思。

但就是覺得特彆具有嘲諷意味。

他從南雁的辦公室出來,還有點不太明白,瞧著孫國興往這邊來,就把老同誌拉到自己辦公室來。

“咋了,小高為難你了?”

“沒有。”吳孝鋼有些遲疑,“季主任沒去祝家那邊慰問,我在想他的前程會不會受到影響。”

吳孝鋼本來在革委會的辦公室工作,被季長青推薦到化肥廠這邊工作。

某種意義上,說他是季長青的人不為過。

季長青真要是倒了黴,吳孝鋼多多少少也會受影響。

“胡思亂想些什麼,這事你得分開看。祝家那位老太太不就是想要用自己的死,逼死小高和季長青嗎?憑啥呀,她家老頭是老戰士,小高的男人還戰死在邊疆沒幾年呢,誰還不是個烈屬了?烈屬就那點覺悟,她家老頭要是知道,怕不是氣得要蹬腿。”

孫國興知道這事的來龍去脈,“你這小同誌,你是覺得小高利用自己的身份把這事擴大化了,跟祝家那老太太利用身份來搞事沒啥區彆?錯了,這能是一回事嗎?一個是受害者,一個是加害者的親屬,助紂為虐的人,能一樣嗎?”

不能把人簡單的貼標簽,但這事你不管簡單來看還是複雜的去想,祝家都不占理。

所以怕他個卵蛋喲。

“行了,季長青隻要自家沒啥事,這事不會成為他的把柄。”

吳孝鋼瞧著離開的老同誌,他是豁然開朗。

是啊,他總覺得領導和祝家都是利用身份來達成目的,然而卻忘了他們除了和權都有關外,更有不同的身份——

受害者,加害者。

在這件事上,權勢地位都是附加的,受害者、加害者這才是最原始最本質的身份。

當透過迷霧再來看待這一問題時,事情就簡單多了。

領導們需要考量的因素有很多,但對想要知道結果的吳孝鋼而言,隻要抓住這主要矛盾,事情沒那麼複雜。

結果逐漸變得明朗,吳孝鋼也鬆了口氣。

豁出名聲,豁出前程,為了一個公道,若是季長青真的沒好下場,那隻會寒了好人的心。

劉家三閨女比起被槍斃的祝家小子,那才是真正的“無產”階級啊。

儘管從孫國興這裡知道了答案,但聽說省裡來的專案組暫停了季長青的工作時,吳孝鋼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慌亂。

這種慌亂猶如事情本身的一波三折,在祝家那位首長回到滄城後,放大到極致。

那已經是祝家老太太自縊後的第三天。

浩浩蕩蕩的人民公園公審結束後,很快又要迎來新的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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