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裡派了李司長過去督工,到時候大概也會有彆的同誌過去,她不見得非要過去。
但南京所那邊意思很明顯。
羅部長覺得還是去一趟更合適,“那個小同誌對你還挺敬重的,彆傷了小同誌的心。”
天才研究員,不管在哪裡都需要被好好保護的那種。
年紀輕輕就有所成就,就這麼點請求,滿足一下也無妨。
“再說了,部裡頭本來就要派人過去,你去那邊正合適。”
南京錄音機廠新生產線開工儀式,部裡要過去人。
“老李不是在那邊嘛。”
“不一樣,重視點也好,這樣一來大家都使出吃奶的勁兒來搞研究,你這工作也能輕鬆點。”
倒是這個理。
南雁也沒再堅持。
走之前,羅部長給她準備了不少東西。
“怎麼那麼多零嘴。”
怕不是去外貿商店裡搜刮了一圈,南雁從巴黎回來時都沒想著買東西。
“你回頭用你個人名義,獎勵施寧同誌,讓她多點奇思妙想。”
南雁:“……我覺得可能來個獎金更合適。施寧家裡頭人多,開支大。”
“她現在的工資也能養活家裡那麼多人,但想要吃點洋貨可不容易,你給了她錢她也是給她大姐,不舍得自己花。”
給人獎勵,得看準人想要什麼。
施寧還小著呢,聽錢向元說又是個饞嘴的姑娘。
給她零食過過癮,肯定比給獎金更合適。
“是我欠考慮了。”早知道這樣,從巴黎回來時,說什麼都給這小朋友帶點零食了。
沒留意。
隻能下次有機會再說。
不過距離南京那邊開工還有幾天,南雁這些天留在首都。
處理一些事情,她今年上半年的工作行程基本上已經確定下來,當然秘書也隻是大致規劃了下,要是有什麼特殊情況,工作計劃就趕不上變化了。
離開國內不過十天,首都似乎又有些不同。
街上的外國麵孔多了些,過往被定性為投機倒把的小販生意也出現在街頭巷尾,不像過去藏得那麼嚴實。
南雁去首都的幾個無線電廠視察工作時,發現這邊工廠也有了變化。
從蕪湖那邊引進了一條彩電生產線,除此之外還聯合引進了一條三英寸的晶圓生產線。
蕪湖那邊的電視機廠生產的彩電品牌叫彩虹。
而首都這邊則取名為熊貓。
南雁哭笑不得,“熊貓是黑白的,怎麼彩電還取名熊貓了?”
廠長得意的解釋,“高副部長可能不太清楚,這熊貓啊可受歡迎了,我看國內出口的帶著熊貓圖案的尿不濕都賣的價錢高一些。”
南雁:“……”她可真是太清楚了,滄城那邊的羽絨服還有熊貓款的呢,在國外賣的不要太好。
行吧,誰能不愛大熊貓呢?
願意這麼叫就這麼叫吧。
反差萌也挺可愛的。
結束了在這邊廠子裡的視察,南雁想了想,去找林蔚一起吃飯。
不過她今天過去的有些不太巧,林蔚不在家,倒是在林蔚家裡遇到了丁若楠。
透過半敞開的門看去,屋裡頭還有個年輕姑娘。
瞧著有些眼熟,不過猛然間沒想起來在哪裡見過。
丁若楠也沒想到會遇到南雁,“大姐她出去寫生,我來給她打掃一下衛生。”
“這樣啊,那你忙,我先走了。”南雁沒打算在這邊逗留。
轉身就離開,但還是聽到了門被關上前的聲音,“她來做什麼?”
“思敏你彆這樣。”
思敏。
南雁忽然間想了起來那年輕姑娘是誰。
孫思敏,孫時景同父異母的妹妹。
曾經陪著母親去滄城找過自己,因為沒怎麼說話,南雁沒什麼印象。
一些回憶又湧上了心頭。
南雁走到樓下並沒有著急離開。
沒多大會就等到了孫思敏。
女青年看到她,眼底還透著些複雜的情緒。
兩人無聲的對峙。
直到被匆忙下樓的丁若楠打斷。
“思敏,你這是做什麼?”
“我沒做什麼,隻是想看看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高副部長究竟什麼個神仙模樣。”
“思敏。”丁若楠將人拉在身後,“彆胡說。”
“是我胡說還是你在怕,展紅旗當初不也……”
“孫思敏!”丁若楠的聲音驟然高亢起來,“說話之前先過腦子,不會說話就閉嘴!”
尖銳的聲音讓孫思敏臉色微微泛白,看向好友的眼神都透著失望,“是我沒腦子,心直口快說話惹你不高興了,可你怎麼就不敢讓我說呢?是怕你那人人稱讚的婚姻因為我這三言兩語毀了嗎?”
丁若楠前所未有的後悔,她就不該帶著孫思敏來這裡。
“我的婚姻怎麼樣我很清楚,孫時景做了什麼選擇他也清楚,他從來不後悔,又哪裡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真要是關心他,早些年又做什麼去了?”
傷人的話誰不會說?
丁若楠的話更為尖銳,刺破了孫思敏的憤怒。
年輕的姑娘哭著離開。
“抱歉,希望沒有給你帶來困擾。”
南雁搖頭,“不會。”
失去親人的痛楚總要想法子來轉移才是,找到一個被譴責的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南雁沒打算當這個倒黴蛋。
畢竟孫時景生前和繼母妹妹的關係也不怎麼樣。
隻是沒想到丁若楠會開口幫她。
南雁的回應讓丁若楠恍惚了下,想著這種從容不迫大概正是最吸引孫時景的地方,所以飛蛾撲火在所不惜。
等她回過神來,南雁已經走出去好一段距離。
丁若楠忽然間想起來什麼,追上去問道:“孫時景的骨灰,灑在了運河公園那邊。”
他生前的願望,都是展紅旗來處理的。
知道展紅旗沒怎麼跟高南雁聯係過,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丁若楠想沒必要再隱瞞著她。
“我知道了,謝謝。”
南雁頭也不轉的離開,走到那邊十字路口才覺得臉上有些刺痛。
傍晚的涼風吹拂過來,原本溫熱的眼淚都變得如此冰涼。
秘書預料的沒錯,計劃趕不上變化。
比如說原本安排三天後坐飛機去南京,然而現在領導要坐火車去。
提前離開,要去滄城一趟。
滄城畢竟是她工作多年的地方,去那邊倒也正常。
秘書迅速地做好工作安排,隨著南雁去了滄城。
但並沒有去地委大院,也沒有去滄化又或者滄城學院。
隻是坐在運河公園的木條長椅上看著波光粼粼的運河水麵。
“你說水裡的魚兒都吃什麼?”
秘書遲疑了下,他其實不太熟悉這位領導。
部裡把他安排給高副部做秘書,但他這個秘書見到領導的次數並不多。
大部分時間都是各種協商工作。
又或者鑽研半導體相關的資料,倒是挺充實。
“蝦和水草?”
落日餘暉灑在河麵上,蕩開一層層金色的漣漪,“嗯。”
或許也吃骨灰吧。
隻不過就那麼點兒,又夠幾條魚吃的呢。
在這邊坐了大半天的南雁起身,“走吧。”
秘書不明所以,雖然知道滄城段的運河是領導在滄城工作時維護,這邊運河公園也是她極力主張建設的。
但現在還踩著冬天的尾巴,河麵雖然已經開化,可他還是想不明白。
這麼一個忙碌到恨不得把一天過成48小時的人,怎麼就在這裡浪費了大半天時間呢?
他不懂但也沒再多說什麼。
跟上去往火車站去。
沒曾想走了幾步竟是被攔住了。
化肥廠那邊烏泱泱過來一幫人。
“我就說看著像高廠長,還真是她。”
任雪鬆為首的一群人將南雁堵住了。
再度見到昔年一起作戰的同事們,南雁心中有萬千感觸。
“過來處理點事情,還得趕時間,有機會下次吧。”
她這種工作忙碌的,下次再見還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
任雪鬆和之前相比似乎有點點憔悴,但腰板挺直瞧著就信心十足。
這麼長時間來都沒打電話找過她,想來管理化肥廠不說遊刃有餘,也沒什麼大問題。
他也想不明白南雁這次過來是為什麼,但還是很體貼地送她去車站,“要是有什麼需要,就跟這邊打電話。”
不管什麼時候,滄化都是她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