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的,就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你們大老遠的過來在這裡談情說愛?”
從海水裡出來的羅部長忽的開口,嚇得南雁哆嗦了下,要不是賀蘭山眼疾手快,怕不是要跌倒沙坑裡。
驚嚇過後南雁沒好氣,“有您這樣的嗎?當自己小孩子呢還嚇唬人。”
“這倒是我的錯了,小賀呀你看看,你這分明是娶了個母老虎。”
被卷入戰場的賀蘭山拘謹地笑道:“沒有,您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昨天還跟幾個人—塊吃了頭烤全羊,可惜你們來得晚,估摸著還剩下點羊骨頭,要不燉湯喝也行,不過我記得咱們高副部長那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怕是嘗不到她的手藝咯。”
論唇舌,羅部長還真不弱。
隻不過平日裡拿出領導的威嚴就是,用不著跟人鬥嘴。
南雁不善庖廚,但賀蘭山可以幫忙嘛。
看著自告奮勇的人,羅部長好一會兒這才說道:“你可真是娶了個賢內助。”
賀蘭山倒是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
人閒聊著回到療養院這邊,他去廚房那邊找食材,準備露一手。
當然,更重要的是將空間留給南雁和羅部長。
他們顯然有話要說。
大概是近海空氣濕潤的緣故,庭院裡的花草都精神抖擻。
南雁瞧著在那裡打理花枝的人,忽然間意識到,羅部長似乎比早些年蒼老了。
他們認識那麼多年,他可不是在一點點的衰老。
這是誰都無法阻攔的事實。
“我大概明年就要退了。”羅部長開口就驚著了南雁。
“你不是還……”
“早點退休領退休金不好嗎?”羅部長笑了笑,“你總不能指望我再往上走吧?”
他的事業已經走到了儘頭,沒必要再延續幾年。
“操勞了一輩子,早點退休享享清福沒什麼不好,還能在這崗位上乾到死不成?”羅部長將那些瑣碎的枝葉丟到垃圾桶裡,動作隨意的如同他說出的話。
“隻不過接替者是誰,我可做不了主,你要想再上一步,這段時間可千萬彆再搞什麼花裡胡哨的事。”
正部級乾部是由組織部提名,最後由中央決定。
他這個前任壓根沒啥決定權。
“我哪有?”
南雁的反駁沒什麼底氣,反正在大部分人看來,她可真是一點不讓人省心。
“行了,就聽我—句勸,真要是能上去,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去,但要是上不去,往後做事得有點分寸。”
新領導可不見得會慣著她。
要是處不好,回頭受傷害的還不是她自己個兒?
“我又不是小孩子,這點道理還不懂?”南雁有些賭氣,“真要是乾不下去,那我就去地方上工作,眼不見心不煩。”
羅部長聽到這話嗤笑一聲,“你舍得?”
這話問住了南雁。
怎麼可能舍得?
她清楚半導體行業被人卡脖子的難受,但其他人不知道。
依照原本的進程,國內這會兒哪有什麼半導體產業。
好不容易打下來的這點江山,當真拋棄?
那不過是口頭上的氣話罷了。
舍不得。
但凡還有一口氣在,總是要把半導體搞下去,紅紅火火的搞下去。
“我不舍得,那你就忍心讓我為難?”南雁接過秘書遞來的冰棍,剝開那薄薄的紙皮,涼意侵入口腔,瞬時間直達心底,驅趕走了這夏日裡的躁動。
“您就不能再堅持個兩年,就當心疼心疼我不成嗎?”
羅部長看著咬牙切齒吃冰棍的人,有種自己就是那冰棍的錯覺。
“行了我可不是賀蘭山,不吃你這套。多大的人了還在這裡跟我哭可憐,你少折騰點比什麼都強,我給你背了幾年黑鍋還不夠啊,還能給你背一輩子鍋不成?”
這話讓南雁有些不好意思,“我原本也沒想讓您……”
“行了,這事過去了,往後這事彆再擅作主張,該向上級請示的就請示,請示不批準你就磨他,翻來覆去的請示把領導給弄煩了,這事也就差不多了。彆總是—條路走到黑,實乾家要乾事沒錯,但也得會做人。”
他欣賞南雁的能力,但也想要她知道,能力不止是業務能力,還有方方麵麵。
牽—發而動全身從來不是—句虛話。
越是往上就越需要權衡利弊。
“我知道你不樂意,隻是走到這一步,身後千千萬萬人,哪由得你使性子?凡事多考慮考慮,不要依著自己的脾氣行事。”
羅部長苦口婆心的猶如父母,知道這樣的嘮叨南雁不喜歡,但他說的話這姑娘好歹能聽進去兩分,不然真看著她碰頭磕了個頭破血流,自己在—旁捂嘴笑?
南雁垂著頭不啃聲。
羅部長見狀笑了起來,“咋的,還被我說哭了?”
“想什麼呢?”南雁抬起頭來,“我記下了。”
其實原本還可以再撐幾年再退休,但被她這麼一折騰,再在這裡不挪窩不像樣。
被迫更換姓名去地方從頭開始的楊光。
不得不提前退休的羅部長。
他們都為自己付出許多。
她哪裡還有任性的資格?
“我會牢牢記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