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馬爾看他熟練地帶自己穿行在小道裡,過了一會才意識到拉斐爾在做什麼——他在送他出去!
鼓足勇氣才敢踏足這個南美最恐怖的貧民窟,向導又在他敲門前逃跑了,艾馬爾發現他不用擔心怎麼回去了。
所以這還是個不錯的家夥,就像他曾經的球技一樣……
艾馬爾又有點羨慕的看著他的背影,半年長那麼高真的太誇張了,甚至盤帶都變得糟糕了……
如果分給他一點呢?
他的目光又看向那雙疾走的腳,對於尺碼也由衷羨慕了下,目光才開始上移,又一次開始羨慕身高。
是的,他羨慕。
正因為羨慕,所以他才來到這裡。因為他理解小個子想要長高的苦惱,也能明白一下長太高而變得不再擅於控球的痛苦。
哪怕他們曾經是對手。
哪怕他還被這家夥害得養了2周的傷。
過了十幾分鐘,拉斐爾帶他上了一棟像是幾棟房子靠在一起才撐起來的危樓,房子看上去搖搖欲墜,這讓艾馬爾有點惶恐。
但等他爬上來才發現,自己居然站在公路上——嚴格來說,公路是建在房頂上……
“快滾。”拉斐爾不耐道。
艾馬爾搖搖頭,抬眼用那雙大而無辜像斑比一樣的眼睛看著他,“你來河床吧,我和教練說好了,他說你可以試試踢前鋒的。”
拉斐爾冷笑一聲,“我不屬於博卡,但我也不屬於河床。”
艾馬爾有些難過的垂下頭。
他不是布宜諾斯艾利斯人,隻是一個小鎮男孩,雖然在博卡踢球,但他的爸爸更希望他能成為一個醫生。
加入河床才半年,他卻已經深刻領悟到博卡和河床之間的對立不但是在一線隊,也在各個年齡的梯隊。但他還沒有成為一個“合格”的河床球員,教練拿來跟他比較、刺激、鼓舞他的對象卻已無球可踢……
即使這樣,他也要拒絕自己的邀請。
艾馬爾有些難過。
“快滾!”拉斐爾又催促了一句,像是不耐煩到了極點。
“你會放棄足球嗎?”艾馬爾抬頭,焦糖色的眼睛帶著急躁,“就隻因為你長高了?你什麼都沒做錯!”
拉斐爾深深看他一眼,轉過身,往下一跳,就跳到了露台上。
他昂頭瞪著蹲在路邊上低頭注視他的艾馬爾,“我為什麼會放棄足球?就因為我該死的長高了?”
這句像複讀機的話卻讓艾馬爾深感滿足,他笑了起來,然後揮揮手,“那我知道了,再見,我們會再見的。”
他說完就跑出了拉斐爾的視野範圍,像一隻並不畏懼未成年掠食者的小鹿,輕鬆逃離。
拉斐爾卻站在露台上久久未動。
前世的這一天,他並沒有回家,他在五月廣場呆了一晚上,看著月亮,看著星空,畏懼自己失去足球後的人生。
他不知道艾馬爾那時候是不是也來過。
如果那個時候自己聽到可以去河床,去改踢前鋒,自己會做出什麼選擇?
拉斐爾摸摸胸口,它在強有力的跳動,那是心動。
他無法對自己違心,所以他承認——當時的他會像溺水的人,拚命抓住這根救命稻草,爭取穿上曾經最為不齒的白色球衣!
他錯過了……
他曾看過艾馬爾踢球,那是97年,在倫敦的酒吧裡。
艾馬爾成為了“佩克爾曼的男孩”中的一員,在佩克爾曼的帶領下前往馬來西亞,和裡克爾梅、馬爾基奇、坎比亞索一起組成華麗的中場四重奏,幫助阿根廷蟬聯了世青賽冠軍獎杯。
那時的他無可抑製的嫉妒艾馬爾。
他們是同齡人,曾經是被兩隊教練、球迷拿來比較的對手。但他早早無球可踢,艾馬爾依然可以享受足球帶來的快樂。被喜愛他的球迷親昵的稱之為“小醜”,肆意展現自己的才華,為阿根廷帶來了獎杯和榮耀……
那之後他就開始關注艾馬爾的足球生涯。
在槍林彈雨中,在沙漠雪山上,在高原冰河裡。
看他在阿甲嶄露頭角;看他成為“馬拉多納的接班人”之一,登陸歐洲;看他加冕雙冠王;看他在世界杯上黯然替補;看他背負導致被淘汰的黑鍋;看他因傷病遠離主流聯賽。
看他返回紀念碑球場,回歸原點,在球迷的掌聲中結束職業生涯。
看他執起教鞭,試圖重振阿根廷的青訓。
他像是在艾馬爾身上,見證了自己的職業生涯。這讓他免於思考“如果我沒有長高,繼續踢球會有怎樣未來”的人生哲學。
這或許也算了解艾馬爾——這家夥鼓足勇氣出現在“31區”,遞上橄欖枝,應該是後悔昨天大比分贏了比賽,讓他無球可踢。
這隻是一個揮霍善良與天真的毛頭小子。
噢,他怎麼能忘記“友善”的建議他換個發型?那頭毛真是醜的要死!
作者有話要說: 開坑求吉,準備了100個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