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2 / 2)

三個人到了家裡,陳小軍、陳大哥、陳大嫂他們也都才回來,看到沈間也來了,陳大嫂還有些意外。當初,春妮跟他說了那種話,她原不指望沈間能夠這麼大度,把這事兒給抹去了的,誰知道沈間跟沒事人一樣,看到她依然叫上一句“大伯媽”。

這孩子老成的簡直不像是一個才十七歲的孩子。

聽說大家都沒有吃飯,自己摸去了廚房煮了一大鍋麵,還從廚房裡麵找到了幾個西紅柿,做了西紅柿雞蛋的哨子。

陳大嫂對著這碗西紅柿雞蛋麵,眼淚撲簌簌的就往下落。

她吃不下,真的吃不下,現在看著麵條就忍不住會去想,春妮到底怎樣了?她在外麵有沒有吃飽?有沒有受罪?現在到底在哪裡……

*****

春妮在汽車上麵坐了好幾天了,不知道現在到了哪裡,她看起來神色十分疲憊,每回車停好的時候她下車就是吐。剛開始劉誌斌還幫她順順背,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到後來乾脆就不管她了。

這輛車也不知道開了多久,到了廣東以後臨檢也多了起來。路上停停靠靠好多次,又是加油又是吃飯的,中間司機覺得有必要下車才停靠加油站一次,一群人下車了就是吐,吐完就去自來水管喝水。

春妮問了這車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去廣東那邊打工的。聽他們說那邊現在很多工廠,收入也很不錯,還有人問春妮要不要也進廠。

這個年代不少人南下淘金,乾苦工,做苦活,為了省一點路費,幾年幾年的不回家,回家也不敢買火車票,像這樣的客運車,連走廊裡麵都坐滿了人,因為這樣是可以省下一點錢的。

當然大部分人都能夠吃苦,能夠忍受,即便是汽車一直在小路上繞來繞去,很多人因為聞不慣汽油的味道又開始第二輪的嘔吐。

對的,就是在車上,夏天因為沒有清洗,不少人身上傳來了臭汗味,加上嘔吐物的味道,那感覺不要太酸爽。

好在春妮還有個靠窗戶的位置,她儘量把頭瞥到一邊,免得那種味道讓她也吐出來。

劉誌斌終於醒來了,大概也是聞到了車裡麵臭烘烘的味道,罵了一句臟話。

然後司機也開始罵人,這一路拉過來,錢是沒少賺,但是車子也給他搞得臟兮兮的,到了廣東境內山路就更多了,那路就更顛簸,很多人以為司機開到山區去了,就開始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司機罵了幾聲,意思是你以為廣東就是遍地黃金啊,要到了沿海才會好一些。

這個春妮倒是知道一些的,廣東靠近內陸的地方現在還不是很發達,好的地方在沿海,以前劉誌斌經常會跟她說起這些事情,他說那邊遍地都是黃金,做做什麼都能賺到些錢,不象租書的生意那麼難做,一次才收一毛錢,靠著一毛錢要多久才能發財?

劉誌斌都想好了,到了廣東,兩人可以販碟片,可以擺地攤,實在不濟就開一家小店麵賣水和零食。聽說那邊富有,所以消費能力也不是新安一個窮縣城可以相比的。

兩人來之前就計劃好了一切,劉誌斌把自家的書店快要掏空了,才摳出來千把塊錢。春妮把這些年攢下來的私房錢也都帶上了,大概也有五百多塊錢。兩人就這樣一起踏上了南下創業的道路。

春妮對於創業的認知,還是當年媽媽跟三嬸兩人一起倒騰紅薯粉。她還清楚地記得媽媽分到錢的喜悅,那會兒她們這群孩子也分到了一塊錢、兩塊錢,是老太太嘉獎她們清洗紅薯的“辛苦費”,她覺得創業其實也沒有那麼難,當時環境那麼惡劣,媽媽不是也賺到了不少錢嗎?

汽車一個顛簸,裡麵一陣哎喲喲聲,春妮也覺得不舒服,她長這麼大以來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哪怕是小時候吃不飽、穿不暖,媽媽也會提供最好的環境給她。不過,她這次出去是為了證明自己。

為什麼工廠的事情沈間能插手,就是不給她插手?大人們都叫她好好讀書,她知道考進一中,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大家都以為她成績不錯,對她寄予厚望,但是初中的不錯跟高中的凶殘競爭比起來,當真不是一個重量級。

“劉誌斌,我有點不太舒服,你看看還有沒有水,你帶來的風油精還有嗎?給我抹抹。”

劉誌斌簡單粗暴地在口袋裡麵摸了兩下:“沒有找到,你再忍忍,快到了,快到了,你把頭伸到外麵去,讓風吹吹不就好了嘛。”

之前聽春妮講的天花亂墜,兩人也算是誌同道合,劉家也算是個做生意的,在新安縣城好幾個鋪麵,但是劉家也是要劉誌斌好好上學的意思。

上學上學,有什麼意思?他就羨慕哥哥不用上學,還有錢,所以過完年就死活不去學校了。家裡麵看他無所事事的,就給了他書店,讓他經營著。其實書店算是家裡麵幾個生意裡麵最好做的了,畢竟開在學校門口,不愁沒有生意,加上劉誌斌是家裡麵的老幺,從小就沒有吃過什麼苦,餐館這種累死累活的工作顯然不是很適合他啊。他爹娘對他要求不高,隻要他不瞎搞,到年紀給他娶個媳婦,書店也是能糊口的。

誰知道家裡好好的書店,讓他經營半年就瀕臨倒閉!

劉誌斌家裡索性也對他不做太高的指望,想另外安排他進廠子乾點活,穩定就行,可他不甘心。

春妮是經常來店裡租書的時候認識的,她也不愛讀書,兩人因此能聊到一起去,一來二去的,就做了“好朋友”。

這不是書店倒閉,春妮也跟家裡吵了架,兩個好朋友索性結伴同行,準備南下來淘金。

其實按著春妮的膽子哪裡是南下的料啊,要不是劉誌斌吹噓的天花亂墜,加上他平時也還算體貼,春妮壓根就不敢走出新安縣城。

春妮忍不住埋怨:“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啊?我記得昨天你就說快到了、快到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沒有到!”

劉誌斌也火大了:“我哪裡知道,你以為我願意在車上乾坐著,我比誰都想快點到,你趕緊給我閉嘴,我現在煩著呢。”

他氣哼哼的把頭偏向裡麵,裡麵有臭味,把頭偏向外麵吧,是春妮那張氣哼哼的臉。以前覺得這個女孩子可溫順、可體貼,怎麼出來了這麼一副不聽人勸的模樣?

就在這個時候,司機要下車加油、加水,順便清理清理車廂裡麵的味道。

劉誌斌站起身來,隨手一撈身邊的行李,一聲驚呼:“我的包呢,我的包哪裡去了,我的東西都在包裡麵呢。”

他隨手摸了一下褲子口袋,這一摸,不得了,他的錢都放在褲兜裡麵,現在哪裡還有錢,裡麵空空蕩蕩的。

這年頭扒手也不少,專門盯緊了劉誌斌這種昏昏沉沉睡覺的人偷。

車裡麵頓時也炸開了鍋:“有賊麼?有賊麼?大家檢查檢查身上的錢和行李有沒有丟的?”

還真是有人說丟了這個、丟了那個,但是丟錢的不多。

於是有人想起來是有人半路上下了車的。

“天啦,就是剛才半路上說肚子疼下車的那個?”

“可不是,行李說不定是他早就丟下車的,這下好了,我身上帶來的衣服都沒了........”

劉誌斌知道他身上帶來的千把塊錢都丟了的時候,急得都想要哭。

偏偏這個時候春妮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還在問他到底丟了多少錢。

劉誌斌想:剛才要不是春妮說頭暈,他根本就不會跟春妮換位置,要不是換了位置,他的錢又怎麼會丟?

春妮覺得劉誌斌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哎,你乾嘛這樣看著我啊?”

劉誌斌:“我的錢不見了。”

春妮:“不見了多少,沒有關係的,你帶了那麼多——”劉誌斌簡直要抓狂:“全部都不見了,你以為不見了多少,全部,是全部都不見了。”

旁邊還有人在嘰嘰喳喳的問他到底丟了多少錢,怎麼丟的,這個時候人要聽著這些話,簡直都會炸起來,劉誌斌也不例外,他不僅不想回答這些人的話,反而跟瘋子一樣:“問問問,問什麼問,問了錢能回來嗎,能回來嗎?”

旁人本想關心問幾句,誰知道他反應那麼大,跟個瘋子一樣啊。

春妮也有點害怕,她還從沒有見過劉誌斌這個樣子,真的跟瘋子一樣呢。

“下車下車,檢查,快點把邊防證拿出來,快點快點!”

“劉誌斌,你知道邊防證是什麼嗎?咱們好像沒有帶那個東西.......”春妮悄悄地問身邊的劉誌斌。

出門的時候,兩人說的很好,要出來一起發財,沒想到目的地都還沒有到,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劉誌斌身上的錢被偷了不說,邊防證這麼重要的東西,兩人都沒有辦。

邊防警察已經開始一個個檢查證件了,劉誌斌瞅準一個機會,把手伸進褲兜裡麵,然後拉著春妮就慢慢往外麵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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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縣

經過陳小軍的一番調查,總算是弄清楚了,汽車站那邊有人說看見春妮上了去廣東的大巴車。

看來沈間的猜測沒有錯,劉誌斌和春妮兩個確實是去廣東了。

汽車站的人跟劉誌斌還是認識的,知道這小夥子平常就三五不著調的,竟然帶著個姑娘一起上了車,所以當時就對姑娘格外上心的看了幾眼,本來以為是歪瓜裂棗的貨色,誰知道大姑娘長得還挺好看的。

“哎,都走了四天了,按說現在應該也到了廣東境內了。”

汽車站的工作人員搖搖頭:“這個季節去廣東的人也多呀,一整車塞滿了人,到了那邊可是要查邊防證的,沒有邊防證聽說要被關起來,你們家姑娘怎麼那麼想不通,要跟著那個臭小子一起走,誰都知道那小子就是一張嘴,淨會說漂亮話的.......”

這年頭去沿海城市淘金、做生意的多了去了,但是那邊情況也很複雜,絕對不是春妮一個從沒有出過縣城的小姑娘可以應付的來的,加上陳家在廣東沒有一點人脈和關係,即便是要找,也是很難找到春妮蹤跡的。

陳大嫂一聽到這,人都傻了。

她這兩天眼淚都流乾了:“這個死妮子,怎麼就這麼想不通,她不想讀書了可以跟媽媽講的呀,怎麼就要往外麵跑?外麵多少壞人的呀?我的春妮從來沒有去過太遠的地方,她暈車暈的厲害的呀。”

陳大哥說要去廣東那邊找春妮,這事兒首先就被陳小軍給否決了,整個廣東省那麼大,春妮又沒有說自己去的是哪裡,這要怎麼找?

陳大嫂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聽說外麵有扒手,還有人販子,不知道多危險,她以前跟人一起聊天,經常聽人說起那些被賣的女孩子有多淒慘,春妮就這樣膽大包天的跑了出去,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了,連媽媽的話也不聽,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

陳檬始終牽著媽媽的手,之前春妮姐姐跟沈間說那種話,她雖然也很不喜歡她那樣子講話,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姐姐,現在走丟了,不見了,又沒有一點線索,這要怎麼辦才好呢?

全家人都急壞了,最後還是肖敏提議找村裡人問問在廣東那邊打工的親戚朋友,萬一有春妮的消息通知陳家,要是找到了,有重金酬謝雲雲。

這個重金酬賞不是一句虛話,陳家人把金額放出去以後,肯定是能夠讓人感到滿意,但又不至於打春妮主意的一個金額。

就這樣家裡雞飛狗跳忙了兩天,孩子們該上學還是要去上學,有了春妮這樣一個教訓以後,陳大嫂對剩下兩個閨女的管教明顯上心了許多。

以前都是顧著賺錢沒有管孩子,尤其是春妮一直是大姐姐的形象,誰也不知道家裡第一個出事的竟然是最最懂事的春妮。現在回頭想想這事兒其實早就有跡象了,過年那會兒春妮在家裡,就跟家人透著一股子疏遠。

陳大嫂自責不已,當然是怪自己沒有注意到女兒的行為異常,導致了這麼嚴重的後果。要是早知道春妮心裡埋下來這麼深的根,她就該好好體諒和了解孩子。她不知道家裡無形中給了孩子好大的壓力,春妮到了高中以後不堪重負,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如沈間,考不上大學。

不過這一點愛妮跟香妮表現得沒有春妮那麼突出,畢竟春妮一直是媽媽寄予厚望的長女,而香妮是中間的那個,也是最最不受到爸爸媽媽寵愛的那個,一向沒心沒肺的就是她,一般來說,這種孩子不會出什麼意外。

愛妮就更不用說了,跟陳檬差不多大,壓根就沒有包袱,平常在家也沒有人會刻意去約束她,她得到的寵愛也是不會比陳檬少的。

這事兒對陳大嫂和陳老太太的打擊最大,春妮是陳老太太的長孫女,以前是最聽話、最體貼的那個,沒想到第一個出事的竟然是她,這讓一大把年紀的老太太開始懷疑起人生來。

家裡出了這麼嚴重的事情,陳檬到了學校裡麵還提不起來精神,陳小胖手裡拿著試題都叫了她好幾聲,都沒有聽到她吱聲。

課堂上麵走神,陳檬這是頭一遭。

陳小胖意外的說:“你到底有什麼事啊,魂不守舍的,有什麼事情也可以跟我們說說,說不定我還能幫幫你呢?”

他看著陳檬整天魂不守舍的樣子實在是有些擔心。

小胖子這話不是虛的,他家裡在新安縣城有多少關係沒有人弄得清楚,有些事情在彆人眼裡是大事情,但是說不定在小胖這裡,就是很小的事情。

就比如說上次食堂貪汙事件,要不是小胖把飯帶回去了,舉報了顧小琪媽媽,這事兒到現在這事兒還沒人敢管呢。

但是陳檬猶豫不決的是,這事兒跟小胖說了,他真的能幫上忙嗎?

</>作者有話要說:悄嘛嘛的說一聲,我真的忘記了更新,自罰紅包20個,以後我隻要沒腦子忘記更新,我都發紅包謝罪。

謝謝你們還在一直看這本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