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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這年頭能在京市開“紅旗”的,非富即貴。

車子是很典型的政府車牌,能開這樣的車在大馬路上走的,必然是政府官員了。

車上的人一陣唏噓,特彆是剛才為自己占到了座位、得意洋洋的襯衣婦女,這會兒直接看傻了眼。

不是鄉下來的麼?怎麼可能認識京市的官員?而且還是這位官員同誌跟車上的鄉巴佬婦女打招呼的?

剛才叫那樣一聲的是小唐司機,這些年過去了,小唐司機也變成了老唐司機,已經三十來歲的老唐同誌,現在已經是資深的老司機啦,隨著柳書記的崗位上升,小唐也成為炙手可熱的人物之一,但是小唐隨時都記得戒驕戒躁,到現在還保持著艱苦樸素的作風,看樣子既沒有變肥,也沒有禿頂,還是司機裡麵的戰鬥機呢。

而柳書記就坐在汽車的後排,搖下車窗,對裡麵的人喊話:“趕緊下來吧,車裡麵的位置是夠的。”

看見肖敏還在猶豫,柳書記又說:“東西都可以放在我後備箱,你趕緊下來。”

肖敏跟柳書記是很熟的了,柳書記算是她的師兄,年輕時候兩人也經常打交道,不可謂不熟悉,肖敏其實沒有想過要跟他客氣,隻是剛才沒有反應過來。

車裡麵還冒出來一個男孩子的腦袋,是一個長相非常標致的男孩子,不用說一定是柳書記的兒子柳恒了。

在肖敏印象中,柳恒還是當年那個小小的男娃娃呢。什麼時候都長這麼大了?不過看了看陳檬也都長這麼大了,柳恒比她要大了一歲,當然應該也都成了大孩子了。

下了公交車,上了柳書記車的時候仿佛還在夢裡麵。

柳書記坐去了前排,而後排分彆坐著柳恒、陳檬、肖敏、肖大嫂,好在後排兩個小孩子,加上肖敏跟肖大嫂的個子都不算大,坐一起也沒有特彆擁擠的感覺。

倒是柳恒有些害羞,小小君子的模樣,眼睛都不帶直視的,著實可愛極了。

肖敏還記得當年從人販子那裡救下他的時候,他才四歲多,也因此認識了柳書記,其實兩家人特彆有緣分。

當年肖敏辦廠子,柳書記是最支持的那個,後來柳書記調任,也給肖敏這些第一批的農村企業家鋪好了路子,到現在新安那一帶的農民企業能發展的相當好,還多虧了柳書記當年的大力支持。

不過這些年不見,柳書記看著老了不少,發際線也因為年齡的關係往後移了一些,看起來官威也比以前大了,以前肖敏在他麵前什麼都能說,現在倒是很多話說不出口了。

肖大嫂就更加不敢說話了,屁股沾著人家的座位怎麼都不舒服,就好像屁股底下有什麼東西撓她一樣,各種不自在。

柳書記看了肖大嫂一眼,認出來是肖敏娘家的嫂子,於是叫了她一聲:“肖家嫂子。”

肖大嫂一愣:還認識她呀?

柳書記看出她的困惑,哈哈大笑:“我以前曾見過你跟肖敏一起。”

他記性很好,有過目不忘人的本事。

又說道:“我以前師從肖敏的父親唐老,肖敏又救過我兒子,算起來我跟肖敏是有很深緣分的,彆看柳恒坐在那裡一聲不吭不好意思的樣子,他小時候可是很喜歡跟妹妹玩的。”

他這樣一說,肖大嫂提著的一股子勁才算是放鬆下來,開始打量起來這台車。

在新安哪怕再大的“官”,都沒有這麼豪華的小汽車。剛才還在想這個柳書記是何方神聖,既然是跟肖敏一家人有著這麼深淵源的人,她坐在這裡,自然就沒什麼好拘謹的了。

於是問道:“您現在是在北京這邊當官呢,您這個車可真豪華真氣派。”

難怪肖軍一直惦記著想要買個車,原來有車的感覺這麼好,剛才在公交車聞著味兒差點沒熏死她,但是這車就不會簸,不會顛,也不會搖搖晃晃。

等以後有錢了,真的可以買個車,想開哪裡就開去哪裡,不過,在這之前,先把房子給買了再說。

柳書記非常爽朗:“我這哪裡是做官,我們都是為人民服務。”

大人們忙著寒暄,被擠在角落裡麵的小小兩隻不知道該不該互相打個招呼,特彆是小大人一樣的柳恒,他就覺得更加尷尬了。

他還記得陳檬,小時候的陳檬長得就很好看,也很逗人喜歡。她樣子乖巧,小糯米團子一樣玉雪可愛,以前她去了大院裡麵玩,最受歡迎的就是她。

那會兒柳恒還鬨著讓媽媽再生個妹妹來著.......

當這些童年的記憶突然湧入腦海之中,柳恒不由得再一次打量了小陳檬。她已經長大了一些,但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漂亮,陽光照在她白皙透亮的肌膚上麵,像羊脂玉似的光滑透亮柔美。

她雖然長大了,但是沒有像那些小時候好看的孩子一樣長歪,反倒是從可愛過渡到了漂亮。

這讓已經開始有性彆意識的柳恒覺得很不自在,他們班上也有學生偷偷給班花楊雪遞情書,但是楊雪可沒有陳檬這麼好看。

他心裡默默在想,要是陳檬去了他們學校,班花應該就沒有楊雪什麼事兒了。

心裡這樣想著,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臉彆在一邊看著窗戶外麵,從後麵可以看見紅紅的耳廓。

這一路上肖敏跟柳書記聊到了以前,又聊到了現在,聽肖敏說準備把專賣店開到京市來,這次是來京市考察店鋪的,柳書記很是高興。“以前我就說你乾起事業來,不輸於男人,現在看來,我的眼光還真是沒錯,好樣的肖敏,把奮鬥的精神發揚下去,我走了以後,也在關注新安的企業發展,聽說新安那邊的民營企業發展的不錯,我也很是放心,畢竟新安是在我手頭上發展起來,也是在我手裡頭交出去的,新安好,我就放心了。”

肖敏:“現在企業辦得多,就業也非常好,早就不是家家戶戶都種地,人人都吃不飽的那個年代了,就說我們村吧,至少家裡是有一個人能夠在廠裡麵上班的,一人上班能頂全家種地,一邊上班賺錢,一邊種地糊口,兩頭都不耽誤,有空您要再去去大河村、小河村,那邊家家戶戶都蓋小洋樓,保管您現在都認不出來了。”

家家戶戶小洋樓的口號還是這幾年提出來的,人家大河村、小河村就已經達到了?

柳書記一樂:“想不到當年窮成那樣的大河村、小河村現在都這麼好了,你可彆騙我,到時候我可是要去新安檢查你的工作的。”

到底是當了那麼多年的校長,又當了那麼多年的村長,肖敏這兩年把校長跟村長的職務都交了出去以後,專心在自家企業上頭,但是跟上麵的同誌打交道的本事還是在的,這一路聊得都很開心,也讓柳書記充分了解到了下麵的情況,現在說起來就隻差去一趟新安看一看了。

不知不覺,竟然就到了燕京大學。

柳書記看看時間:“改天我讓小唐安排一下,請你們吃頓飯,老師那邊,你也幫我說一聲,我這趟出來是趕著去彆地開會的,時間比較緊,我就不上去了。”

原來柳書記可不是沒事開著公務車出來晃悠,他這趟出來,還是有工作在身的,就這樣還擠出來時間,送了肖敏一程。肖敏覺得過意不去,又感謝了柳書記一番。

到了家裡,方慧茹跟唐老兩個老人家才知道孩子都到了,他們卻不知道。

這次是肖敏故意沒有跟兩位老人說,原因很簡單,就是怕他們辛苦勞頓。

要是平常就算了,這種天氣折騰老人們出去等火車、接火車,可比大冬天的要辛苦多了。

看到肖大嫂來了,方慧茹也高興了一陣,以前他們就去過肖家專門感謝肖家的長輩,當時肖家的長輩們雖然都不在了,但是肖軍和肖大嫂就是肖家的家長,因此,唐老跟方慧茹還去過幾次肖家,算是老相識了。

聽說肖大嫂這趟來京市是來長見識的,方慧茹就更高興了,以前總覺得肖家對肖敏有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回肖大嫂代表肖家來京市置辦產業,她是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招待一番的。

兩位老人高興得簡直是找不到東南西北了,方慧茹一會兒說要去鋪床,一會兒說要去做飯,小小的家裡洋溢著歡聲笑語。唐老看家裡沒有什麼吃的了,跟肖大嫂打了個招呼,就出去買菜買吃的去了。

方慧茹樂顛顛的又是要鋪床,又是要收拾的,肖大嫂就在旁邊勸著她:“親家母,您彆忙,先坐著聊聊天,這又不是很著急的事情,等我們自己來。”

方慧茹忙說不能讓客人乾這個,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起來屋子。

肖大嫂是乾習慣了家務活的,還不等方慧茹發揮出來,她已經把次臥的床給鋪好了,轉身問了自己睡哪間屋,又把自己屋子給收拾的妥妥帖帖。

其實被子都是現成的,這次過來的人跟上次不一樣,那麼肖敏跟陳檬就住在原來肖敏跟陳小軍睡的那間房,肖大嫂就睡陳檬的小陽台,家裡有一台落地扇,兩台台扇,電風扇也是夠的,就是陳大嫂那間房子有些西曬,下午不能睡人,不過也沒有人會在下午睡覺。

肖大嫂這個人挺健談,跟方慧茹開門見山地說自己這次來是帶著全部身家來京市買房子的,問問方慧茹的意見,是買個小院子好,還是樓房好。

隻因為四合院是群居房,也就是好幾戶拚在一起住的房子,十幾口二十幾口湊在一起住的比比皆是,又很少有三四戶剛好都在一起賣的,一般獨門獨戶的都是高知高乾家庭,也不差賣房子的那點錢,有些人念舊便不舍得賣,肖敏上次那種撿漏的事情,當真是可遇不可求的。

這些也是方慧茹這段時間在那邊活動打聽出來的。

而且四合院的房子一般都讓人住的烏煙瘴氣,要是重新整改,跟買一套房子的價格其實差不多,也就是說你買房子買完了,要不就得忍受原本破舊的裝修繼續住著,要不就要花一倍的錢裝修,所以正常人寧願買小一點的樓房住上新房子,也不願意買四合院。

一來二去,買賣雙方的訴求其實都不在一個麵上,這樣也就導致了這方麵的買賣資料和資源都挺少的。

方慧茹還說:“要是早說,我就讓牙子給你們留意著了,現在跑來就要買,隻怕不好買,這得看運氣。”

肖大嫂一聽很難買到,也犯了難,忙問:“那樓房呢?要不看看樓房也行啊。”

方慧茹點點頭表示:“現在樓房倒是出來的不少,你們有空就去看看,現在出來一種叫‘樓花’的東西,聽說房子還沒有蓋好就拿來賣,現在人都買這種,現房倒是不多,不過你們都可以去看看,具體的我也不是很了解,樓上的方細妹,之前就總嚷嚷著要給她兒子在外麵買個房來著。”

她不說方細妹,肖敏還忘記江教授這回事了。當時,她走的時候事情還沒個說法。

說到江教授,方慧茹又是一陣唏噓:這人真可憐,都是癌症晚期了,何必要尋死路?人走的時候連他最喜歡的大衣都沒有舍得帶走,而方細妹拖著他的遺體在學院裡麵到處要說法,好端端的一個知識分子,最後就走上了這樣一條路。

倒是江暖哭的不行,求她奶奶不要這樣糟蹋爺爺,孩子也真是可憐,以前江教授就最疼愛這個孫女,這一走,江暖整個人都變了,再加上她奶奶這樣,孩子現在見誰都不愛說話,以前還總來她們家玩看看書啥的,現在跟個木頭樁子似的。

至於方細妹,為了兒子跟兒媳婦的事情搞得有些走火入魔了,又是找學院要房子,又是找學院要轉正名額,還要找學院解決兒媳婦的戶口問題,鬨得整個學院誰見她不怕?找了個由頭,把她媳婦明升暗降,弄到了不怎麼見人的後勤崗位,還專門叫人給盯著。

以前大家敬重著方細妹,無非是看在江教授的麵子上,現在江教授都不在了,也就沒人買方細妹的帳。

以前江教授在的時候,全家人還有他一個月三百多的工資貼補著,日子過的還算是舒坦,現在江教授過世了,方細妹就隻能拿一個月四十多的家屬補貼,再加上二十四個月的工資做喪葬費,這一下是拿到了七八千塊錢,但是也失去了一個長期的飯票。

想到這裡,方細妹就經常念念叨叨,說老江的各種不是,人都走了,而且是被她逼走的,現在說這些,真是寒了人的心。

“你說什麼,江教授是被她逼的?”

肖敏真的不是很理解方細妹這個人了,以前就是覺得這老太太看著不苟言笑,特彆嚴肅,倒也不覺得這老太太有什麼不對勁的。

那個年代其實很多這種老太太,盲婚啞嫁的,對丈夫也未必有多少感情,就這樣結婚了,生活在一起,相當於一輩子綁定在一起。

但是人和人都是有感情的,像方慧茹這樣一點都不拿老伴當回事的人,肖敏處理過那麼多家庭糾紛,還真是從沒有見過。

“這兩個人啊,一輩子都是這樣糊弄糊弄過來的,江教授呢,看不慣方細妹的市儈,兩人生活在一起摩擦不斷,可他這一輩子堂堂正正,確確實實是為這個家庭付出了不少的,但是這個方細妹呢,她跟江教授在一起,無非是沒有更好的選擇罷了,就這樣的兩個人生活在一起,簡直是毫無感情。江教授過世以後,學院裡麵從他的工作抽屜裡找到了一張病例單子,人都是肝癌晚期,沒幾個月活頭了,他學生說,當時他做的這個項目,是他這一輩子的心血,誰知道讓方細妹一把給撕了乾淨,或許是這樣,老頭子想不通,乾脆就跳樓了。你說說這事兒整的,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方慧茹歎了口氣:“老江這人我是清楚的,老派知識分子的出身,人自然是清高的不得了,年輕時候做學問做的好,人長得也英俊帥氣,一輩子最不順遂的就是婚姻之事了,家宅不安,養出來的孩子也沒有教好,所以人這一生啊,真真要選對了伴侶,才會幸福。我瞧瞧我的女兒啊,命就好的不得了,要不是碰到了肖家這麼好的人,我女兒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呢。”

就是因為感念肖家收養了女兒,又讓肖敏過得好好的,方慧茹跟唐老也隻是認回來女兒,壓根就沒有提讓肖敏改回原來名字的事情。

對於肖家,兩位老人是感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