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淑妃每日閒在宮中都沒什麼事做,不過些許日子,就將披風做好了。

淑妃做好披風的那一日,正好是小年的前一天。

那日用過了晚膳,她就派人將君懷琅叫了去,讓他去正殿試披風。

君懷琅到了鳴鸞宮,就見淑妃和君令歡湊在一起,周圍熱熱鬨鬨地圍了幾個小宮女,正在一起剪窗花。

為首的那個是個生麵孔,瞧著五官並不出眾,乾乾淨淨的,臉頰線條分外利落。

那宮女穿的服侍比其他宮女精致些,伺候在淑妃身側,給她拿剪刀遞紅紙。

她一言不發,也不怎麼笑,但動作卻麻利得很。

“琅兒來啦?”見他進來,淑妃便忙讓他起身,抬頭吩咐那宮女道。“去將世子的披風拿來。”

那宮女福身,接著便放下手中的東西,到內間去了。

“這是——”君懷琅看向她的背影。

淑妃手下動作沒停,慢悠悠地一邊剪窗花,一邊淡淡地說:“啊,那是內務府才送來的宮女,叫白芨。我原說不必了,但內務府偏說我宮裡缺人,總得補上。我也懶得同他們吵嘴,便就留下了。”

她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顯然是還未從被大宮女背叛的陰影中走出來,對這新來的掌事宮女,也沒什麼好感。

君懷琅抬眼看去,就見白芨已經捧著披風回來了。是白狐的皮毛做的,綴了厚重的皮毛領子,身後逶迤的鬥篷用的是江南的織錦,垂墜著,看起來順滑舒適得很。

君懷琅笑著對白芨道了謝:“多謝白芨姑姑了。”

白芨衝他行了個禮,便將披風抖開,伺候他穿上。不知是不是錯覺,君懷琅總覺得她動作之間利落得很,帶著股風,像是習武之人。

他多看了白芨一眼,卻見她垂著眼,沒什麼表情,一絲不苟的,沒什麼異常。

也是了,宮裡的宮女,都是伺候人起居的,怎麼會習武呢?

君懷琅將披風穿上,便到鏡前去照了照。他這身段,穿什麼都是好看的,尤其這白色的皮毛錦緞,用金線繡著暗紋,遠遠看去,便顯得尤為清冷貴氣。

“姑母的手藝向來是頂好的。”君懷琅在鏡前來回看了看,笑著說。

淑妃坐在桌邊,聞言輕輕一哼,道:“這還消你說?”

君懷琅又問道:“姑母不是做了兩件嗎?怎麼不把五殿下也叫來試試?”

淑妃聞言,自己也愣了愣。

她是沒想到這一出的。薛晏今年冬天才搬到她這裡來,跟她本就沒什麼交集。如今給他做了個披風,已經是淑妃能做到的極限了,她可從不上趕著對誰好,能給薛晏做身披風,已經該他謝天謝地了。

淑妃本就打算待到明日,派個人給薛晏送去便罷了。

一看淑妃的神色,君懷琅就知道,她根本就沒想到這一茬。

他展顏笑起來,轉頭看向白芨,說道:“原是姑母忘了。就勞煩姑姑走一趟西側殿,將五殿下請來,看他那身披風合不合身。”

“哎——”淑妃聞言,連忙將他喚住了。

君懷琅側過頭去,就見她神情有幾分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說:“送去就行了。”

那孩子話少,如今卻又成了自己的兒子。她本就不知道怎麼同他說話,此時再叫來試自己做的衣服,淑妃總覺得有點兒彆扭。

像是自己真當了人家的娘一樣。

君懷琅卻笑著說:“姑母,這還是我給殿下量的尺寸呢。也不知是大了還是小了,你若不讓殿下來試試,披風要是不合身,殿下也不好意思同您說啊。”

淑妃聞言,隻得道:“那就去請吧。”

白芨聞言,得了命令,行下禮便退了出去。

君懷琅便在君令歡旁邊坐下,隨手把她們二人剪的窗花拿起來看。

淑妃也並不多心靈手巧,但簡單的花樣也是剪得出來的。桌上放了些五花八門的花樣,紅彤彤地鋪展開,看起來便有了新年的味道。

而君令歡的手邊就有些慘不忍睹了。

她本就才會用剪刀,手下也拿捏不住力道。紅紙又薄又脆弱,一不留神就要剪破。

她手邊這會兒放的都是被剪得破破爛爛的紅紙,一片亂七八糟的碎屑。君懷琅進來了她也顧不上,隻兀自噘著嘴,全神貫注地和手下的剪刀較勁。

君懷琅被她這模樣逗得忍俊不禁,便在旁邊坐著,看她同手上歪歪扭扭的小兔子較勁。

於是,薛晏走進來時,就聽見了淑妃的調笑聲。

“你還光知道笑令歡,有本事你也上手剪一個?這東西看著容易,做起來可就不一樣了。”

旁邊,君令歡也在幫腔:“哥哥剪一個嘛!”

君懷琅受不住這一大一小兩個姑娘的糾纏,手中被硬塞了一把剪刀,連帶著紅紙和花樣子,握了一手。

“我哪兒會?姑母彆難為我了!”

他在她們二人的催促下,被惹得直笑。那清冽冷然的聲線,笑起來時便染上了兩分輕快和溫柔,像一把羽毛,往人心口上撓。

薛晏看了一眼前頭默不作聲領路的白芨,想到了方才她進來同自己說的話。

“淑妃娘娘性子傲些,是世子殿下再三要求,讓您同去的。”

當時,薛晏雖冷言警告了她,告訴她既已被分去了淑妃宮中,就隻有那一個主子,不許再透露半點消息到自己這裡來。可此時聽到了君懷琅的聲音,薛晏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回味起白芨那句簡單的話來。

他很努力地想將自己融入到他的家人中間,甚至讓薛晏有了一種錯覺。

他想要將自己的家分給他,想要讓無家可歸的他,也能有一處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