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巡撫府中自然是有空閒的院落的。君懷琅聞言一愣, 便立馬答應了下來。

恍然間,他像是又要回到鳴鸞宮了一般。

不過自然無法草率地當夜就搬進來。巡撫府裡需要打理收拾,薛晏也有許多行李,這天晚上自然是住不進去的。

“那等明日知府大人來迎接了王爺, 我便請父親派人來搬您的行李。”君懷琅說。“府中人少, 還有好幾個空院子, 住下您的隨從也綽綽有餘。恰好我的住處對麵有間寬敞的空院, 王爺若不嫌棄,可以住在那裡。”

薛晏聞言,目光閃了閃,淡淡收回了目光, 嗯了一聲。

恰在這時, 沈流風換好了衣服出來了。他穿的是錦衣衛帶來的常服, 雖不似他的那般貴重華麗, 卻也乾淨合體。

他聽聞薛晏可以收留蘇小倩,感激地朝他行禮道謝:“多謝王爺!我家中規矩嚴, 若非您出手相幫,我還真不知怎麼辦才好了!”

薛晏眼皮都沒掀, 淡淡說了句無妨。

君懷琅也知薛晏性子冷清, 沈流風和他素昧平生, 不合適再在這兒多留。

他便起身告辭道:“夜已深,我和沈公子還需趕回城裡去,就不多叨擾了。”

薛晏頓了一會兒,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君懷琅隱約覺得他似乎有些不舍,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不過不管是不是錯覺,他還是笑了笑,說道:“過些日子王爺就要搬到府裡來了, 屆時我再給王爺接風。”

薛晏這次答應得就快了些。

“嗯。”他說。“我派人去送你。”

君懷琅一愣,忙道:“不用……”

薛晏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段十四。”

那來去無蹤的少年便又閃身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送他們二人回府。”他說道。

段十四抱刀行禮,領了命,默不作聲地走到了君懷琅的麵前,等他先行。

進寶簡直沒眼看。

段十四是作什麼的?那是東廠數一數二的大殺器。即便跟來的這數十個錦衣衛都是個頂個的高手,也不一定敵得過他一人。

一路上,他都是隱匿在暗處,用來殺刺客、殺線人、刺探消息的。讓他去送人回家?簡直是拿屠龍刀砍蒼蠅。

君懷琅這下也沒法拒絕,隻好答應了下來,跟薛晏告了辭。

沈流風同他一起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說:“隻是可惜了,日後去吃酒,也聽不到小倩姑娘唱評彈了。”

君懷琅不由得笑出了聲:“人還在,你若什麼時候想聽,讓她與你唱來不就好了?”

沈流風聞言,義正辭嚴地拒絕道:“不行。這曲兒得公開聽,私底下唱成什麼了?”

二人說著話,下了船,船上又重新恢複了一片安靜。

薛晏看向窗外,一片皎潔月色下,東湖的水麵波光粼粼。

他的手從椅子扶手上垂了下去,落在了腰側。

他握住了腰上那隻被衣袍擋住了的、青色的錦鯉玉玨。

——

夜裡,進寶小心翼翼地推開了薛晏的門。

這船雖大,但卻裝了不少東西,還帶了不少的人。所以薛晏的臥房和書房並沒有分開,進寶隻能通過房間裡的燈光亮度,來猜測薛晏睡了沒有。

果然沒睡。

他推門進去,就見薛晏坐在書桌前,正在讀東廠的信鴿送來的密信。

這信中也沒什麼要緊的東西,不過是京城中一些雞零狗碎的百官動向,沒必要他熬夜去看。

但薛晏睡不著,反倒是希望京中出些岔子,好分一分他的心。

“什麼事?”他的房間隻有進寶進得來,他沒抬眼,隻淡淡問了一句。

進寶小心上前,給他挑了燈,倒了茶,說道:“回主子,今日跟著世子殿下來的那個姑娘已經安置好了,她家裡的人也接了來。”

薛晏嗯了一身,嗓音沉冷:“隨便給她安排些活計,不必來伺候我。”

進寶自然知道。他這主子脾氣怪得很,彆的皇子房中,哪個不是仆役成群?沒個十來個人都伺候不明白。

可他主子最煩讓人觸碰擺布,平日裡日常起居,都是親力親為,隻需自己搭把手,哪兒用得著彆人?

進寶忙應下來,道:“是,奴才知道了。”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薛晏一眼。

薛晏見他說完了話還不出去,抬眼看了他一眼:“還不滾?”

進寶討好地笑了笑,小心地問道:“主子今兒個……心情不大好?”

薛晏聞言,握著密信的手頓了頓。

進寶知道,自己這是問在點子上了。

在閻王身邊待久了,即便是個生人也能染上幾分鬼性。進寶伺候了他一年,逐漸也不再一味地懼怕他,反而有時候揣測揣測上意,試著順毛捋他兩下。

時不時地幫這暴君解解憂,自己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片刻,薛晏放下密信,扶了扶額角,道:“……煩得很。”

冷冽的聲音中,染上了兩分疲憊和迷茫。

他不大喜歡坐船,到了水流急的河段就會頭暈。今日入夜,他剛趕到金陵,運河接連長江的那段,水流最急,前幾日又趕著刮風下雨,他便不大舒服。

這進寶是知道的。他派了人去,隻說王爺明日才到,好教他留出一夜來,在船上歇歇。

可剛躺下身,順著臥房敞開的窗子,薛晏聽到了君懷琅的聲音。

他看見兩艘船湊在一起,遠遠就能聽見拉扯打鬥的聲音。他視力極佳,遠遠地,就看見其中一艘船上的青色身影。

隻有薛晏自己知道,當時他的心已經提到了喉嚨口。

君懷琅那日在太液池落水的模樣立刻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裡。他顧不得其他,立馬喚出了段十四,讓他帶人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