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君懷琅垂著眼, 片刻都沒有說話。

拂衣不解:“少爺?”

就見君懷琅轉開目光,淡淡說道:“今天不是要去書院嗎?”

去書院?

拂衣不解。少爺可好長時間都沒去過書院了啊。

再說……少爺昨兒個夜裡才回的金陵,今日不在府上歇歇, 就這般著急地去讀書?

少爺今年也不考科舉啊……

拂衣心下不解,卻也不敢問出來。

他隱約覺察到, 少爺可能和王爺出了什麼事,總歸有些不愉快。

他沒再多言,利索地伺候君懷琅起身, 又替他叫了朝食。

書院中的課程並不繁忙,平日裡少爺慢條斯理地用了朝食, 還要去衙門或者堤壩上轉一圈, 才會到書院中去。

但是今天,少爺沒吃多少東西,隻用了半碗粥,便匆匆出了門。

向來步行的少爺,竟還叫人備了馬車。

也太反常了些。

拂衣雖知道自家少爺性子和善, 卻也知他是個說一不二的人。越是這般反常, 他便越不敢勸, 隻得按照主子的吩咐,喊人套了馬。

君懷琅一路坐著車,駛離了巡撫府。

直到馬車粼粼遠去, 獨自坐在車內的君懷琅,才緩緩地長舒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他隻覺自己方才的想法,太荒唐了。

那本書怎麼可能是假的呢?那是他在死後親眼所見,甚至帶走了書中的一角。

君懷琅抬手揉了揉額頭。

就在這時,他的動作頓在了原地。

他想起, 那本書的人稱,用的是“他”。

這書像是在寫傳記一般,講的是妹妹和薛晏的故事,但同時,卻又不像傳記,反倒像是個……話本。

君懷琅弄不清了。

他並不知仙人是怎樣書寫凡人命理的,自然不知他拿在手上的,究竟是什麼。但若是話本……神仙的手裡,怎麼會有薛晏這一介凡人的話本呢?

君懷琅知道,自己對那本書的質疑毫無根據,但他心裡,卻始終抹不去這個念頭。

他總覺得違和又怪異,總覺得書上那個人……不會是薛晏。

君懷琅隻當自己是昏了頭,竟為了薛晏,開始質疑天上的神仙。

他覺得自己需要冷靜冷靜。

於是,這日一早到了書院,君懷琅便進了教室之中,和早起的書生們一起讀起了書來。

平日裡,他總用這種方法清心靜氣。

但今日卻有些不大管用。他聽著周遭琅琅的讀書聲,竟沒來由地覺得聒噪,手中握著的儒家經典,也入不得心。

君懷琅的手指有些焦躁地收緊了。

就在這時,他的肩膀被猛地拍了一下。

“懷琅!”他一回頭,就見沈流風站在他身後,正齜牙衝他笑。

“……流風啊。”君懷琅放下書,對他勉強地笑了笑。

“今日怎麼這麼早!”沈流風壓根就沒覺察到,還衝著他笑嘻嘻。“我府上的人給我帶了早茶,我本想吃了再來讀書,卻沒想到路過教室就看見了你!快來快來,和我一同吃一些!”

君懷琅本就在教室裡待得焦躁,聞言便也沒拒絕。

沈流風向來開朗又多話,想來能分一分他的心……

於是,二人便一同去了書院後的亭子中。

那亭子建在荷花池之上,平日裡常有學子在此吟詩作對。不過此時,眾書生都在教室裡待著讀書,沈流風向來不耐煩這個,便會在這個時候偷閒,跑到亭子裡吃點心。

“我倒是沒想到,你能同我一起出來!”沈流風張羅著讓兩個小廝將茶點擺出來,嘩啦一聲打開折扇,笑著對君懷琅道。

君懷琅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沈流風自顧自地說了半天,把這兩日亂七八糟的雜事都倒給君懷琅聽。

君懷琅一一應著。

過了一會兒,就連神經粗糙如沈流風,都覺察到了一點不對。

“懷琅?”他問道。“昨夜發生什麼了嗎?”

君懷琅一愣:“嗯?”

沈流風道:“總覺得你有些不大高興。”

君懷琅陷入了沉默。

這邊坐實了沈流風的猜測。

這是他從認識君懷琅起到現在,從來沒見過的。這人脾氣好,心胸又寬廣,從來不會因為什麼事情,悶悶不樂得這麼明顯。

沈流風連忙湊上前去問道:“出了什麼事,我可幫得上忙?”

君懷琅抿了抿嘴唇。

他慣常替他人解決事情,但是出在自己身上的問題,他總習慣於獨自解決,不大喜歡傾訴。

但他現在……卻不知該怎麼辦了。

他看向沈流風,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如果說有旁人告訴你,有個人做了一些……頗為過分的事,你當如何?”

沈流風傻眼了。

這算什麼問題啊?不就是有人在懷琅麵前說人壞話嗎!

他理所應當道:“可信嗎?如果這人不是多可信,那便當成股耳旁風,彆搭理他。”

君懷琅垂下眼。

“……他非常可信,由他說出的話,向來是板上釘釘。”他說。“但是我卻不信,即便我勸自己說,那是真的。”

沈流風搖扇子的動作都慢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