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三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沈流風這才知道,那個大皮囊裡裝的是什麼。

是那匹狼的血。

如果立馬將活物殺死,那麼血液便會立馬停滯凝固,是無法大量地取出血液的。薛晏能取出這麼多狼血來,是因為他將那頭狼劃開了脖頸,卻並不讓它馬上死掉,而是在它垂死之時按住它,直到取夠了他的血,才將那頭狼一刀斃命。

垂死掙紮的野獸最是凶狠。

直到走近了,沈流風才看清,薛晏身上的衣袍也扯裂了幾個口子,從他衣袖的裂痕中,可以看到他皮肉上極深的外傷。

沈流風光看著,就覺得眼睛疼。

神醫走上前去,掂了掂他手中的皮囊,道:“謔,這麼多?夠了夠了。”

他之前說讓薛晏多取些血來,是因為知道死物的血難取,故而想讓他多殺兩頭狼,以防取來的不夠用。卻沒想到,這人這般心狠手黑,竟能做出從活狼身上取血的事。

薛晏嗯了一聲,嗓音啞得嚇人。

“我去收拾要用的東西。”神醫說。“夜裡趕不得路,你先幫我將狼骨拆下來,我要用。等天色見明了,我們就走。”

薛晏應了一聲,頭也沒抬,轉身將門口的狼往外拖了些,就著敞著的門打下的燈光,扯來了一把凳子,就在狼的屍體旁邊坐了下來。

神醫自己轉去屋內,收拾藥材器具去了。

沈流風一個人在屋裡坐的沒意思,就乾脆拖著把椅子,坐到了薛晏對麵。

薛晏這會兒已經抽出了隨身的匕首,開始肢解那頭狼的屍體了。雖說他麵上已經顯出了體力透支的疲色,但手下的刀法卻是乾淨利落。

看見沈流風坐過來,薛晏手下的動作頓了頓,眼皮都沒掀,道:“退後,彆礙事。”

沈流風隻好尷尬地往後挪了挪小凳子。

“這狼這麼大呀?”他沒話找話道。

薛晏嗯了一聲:“頭狼。”

沈流風一驚。

“好家夥,你把頭狼殺了?”他道。

薛晏將剝下來的狼皮隨手擱在一邊。

“它個頭大。”他說。“血多。”

這口氣輕描淡寫地,像是在買菜挑蘿卜似的。

沈流風咽了口唾沫,又把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那裡明顯是被狼的利爪抓出來的傷痕,傷口很深,傷口處的皮肉都微微往外翻。

沈流風道:“你身上有傷,不用先讓神醫包紮一下再走嗎?”

薛晏抬眼看向沈流風。

“你一直話都這麼多?”他道。

沈流風啊了一聲。

“要麼躲遠點,要麼閉上嘴。”薛晏收回目光,語氣淡淡的,卻自帶一種讓人心驚的壓迫感。“吵得我頭疼。”

他接連好幾日不眠不休了,如今強撐著精力,全是因為君懷琅。

但這也不妨礙他如今渾身上下都疲憊不堪,也不大感覺到疼,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讓他頭暈得很。

沈流風不敢說話了。

薛晏便垂下眼,接著去做手頭的事。

接著,他動作又頓了下來。

他抬眼看向沈流風。

熹微的燈光下,明明映照在他眼中的是溫暖的火光,卻半點都暖不熱他琥珀色的眼睛,就連神經粗大的沈流風,都覺察出了他目光中的不善。

他……他剛才沒說話啊?

就聽薛晏開口了。

“我受傷的事,一句都不許告訴君懷琅。”他說。

沈流風:……。

他不太理解薛晏這麼說是圖什麼,但他既然說了,沈流風便連連點頭答應。

薛晏收回了目光,接著去肢解那頭狼了。

沈流風鬆了口氣,不由得在心裡腹誹。

廣陵王這人可真奇怪,對周圍的人和對他自己,都狠得不得了,怎麼到了懷琅那兒,就這麼小心了?

不過也是,懷琅那人那麼招人喜歡,想必連心硬如鐵的廣陵王,都招架不住。

——

天微微亮時,薛晏就已經將乾淨的狼骨堆在了神醫的房裡。

神醫將裝血的皮囊和收拾好的包裹一並交給薛晏。

“帶著個?”薛晏掂了掂那皮囊,有些疑惑。

神醫點了點頭。

“具體有沒有用,到金陵就知道了。”他說。

三人便騎著馬,一路出了山。

到山下時,揚州知縣已經等在山口了,給神醫備好了馬車。那馬車足有六駕,套的都是良駒,跑起來並不比騎馬慢。

早就被馬顛得要散架了的沈流風,趕緊跟著神醫一起鑽到了馬車裡。

三人便這般一路往回趕,在正午之時到了金陵。

馬車進城之後,半點沒停地一路趕到了巡撫府。

如今薛晏帶來的太醫們,全都在巡撫府裡,被安置在了幾間院子中。他們趕回來時,這群大夫正爭執得熱火朝天,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誰也沒找出病因來。

這疫病,明麵上就是發熱,卻又偏偏治不好,奇怪得很。

他們雖爭論的凶,但實際上誰也沒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