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 晉江文學城首發(2 / 2)

而他的目的,居然是給自己這個素昧平生的人討好處。

薛晏從沒在意過這些。即便沒人管,他在那陰冷潮濕的廂房中住一個冬天也不算什麼事。昨夜完全是個意外,他要不了多久就能想辦法給自己弄來蠟燭,唯一一點怕的也沒有了。

但是這小少爺卻比自己還著急。分明還在病中,要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替自己爭取那些無關緊要的利益。

薛晏心頭泛起了一種陌生的感覺,有點熱,又有些麻,像是一件冰封了許久、早沒知覺了的器官,忽然被暖化了些,重新有了活著的感覺。

他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披風,溫暖而柔軟,帶著股白樺的清香。

他在寒夜裡踽踽獨行久了,雖不怕冷,卻也並非不喜歡溫暖。

……隻是從來沒感覺到過罷了。

他向來冷靜的頭腦忽然有些亂。他看了君懷琅一眼,就見他病怏怏地歪在那兒,小口地喝熱水,時不時還要咳嗽,額頭上冒了一層虛汗。

薛晏忽然又清醒了過來。

雖然君懷琅一口咬定自己是凍病的,但薛晏不會忘,自己是個煞星,生來就是,會給人帶來厄運。君懷琅的病究竟是不是自己帶給他的,誰也說不準。

畢竟,他周圍的人的確各個厄運纏身,沒一個有好下場,這是事實。

他與任何正常人都不一樣,這種偶然施予的溫情,不是他應該肖想的。

他應該清醒,他向來不配。

——

君懷琅接連病了幾日,身體逐漸好了,卻仍舊一睡覺就做噩夢。夢裡他似乎成了什麼人,總之不是他自己,醒來時總是渾身冰涼,一頭冷汗,卻又想不起來夢裡的事了。

君懷琅沒敢告訴任何人。

他重生了一遭,自然不信薛晏會克死周圍人的傳聞。薛晏即便是煞星,那也是殺人如麻、陰狠暴戾的那種,而不是靠什麼命數,就能將人克死的。

噩夢自然也與薛晏沒什麼關係了。

等到君懷琅快好了,君令歡才被允許進他的屋子。

君令歡紅著眼睛,一進門就要掉眼淚,嚇得君懷琅連忙去哄她。確認了哥哥的確沒什麼事,君令歡才放下心來,開始喋喋不休地跟君懷琅講這幾天的瑣碎。

君懷琅就坐著聽君令歡喋喋不休,麵上忍不住泛起笑意。

他心道,與前世相比,一切都的確在變好。如今薛晏欠了自己這麼大個人情,淑妃這兒也沒人欺負他,諒他再禽獸,也絕對做不出前世的事了……

就在這時,拂衣在門口道:“少爺,五殿下來了。”

薛晏?

君懷琅一頓,接著條件反射地就想把君令歡藏起來。

但緊接著,他回過神,覺得自己這想法也太幼稚了些。共處一個宮室,想讓薛晏一麵都見不到君令歡,是不可能的。

……雖然他心裡仍舊希望他們二人這輩子都見不上麵。

“請進來吧。”君懷琅清了清嗓子,溫聲道。

接著,他就見薛晏走了進來。他身上的衣袍是簇新的,一看就知道鄭廣德沒敢敷衍,用的是壓箱底的貢品蜀錦。

他手裡抱著的,正是君懷琅的那件披風。

“你是來送衣服的?”君懷琅有些詫異。那天他拿這披風做了個由頭,把該說的話說了,就將這件衣服忘記了。

薛晏嗯了一聲。

拂衣正想來接,卻見君懷琅很自然地走上前,將那件披風接了過來:“辛苦你跑一趟了。”

“哥哥,這是那天搬到這裡來的那個哥哥呀?”君令歡抬頭看向薛晏,問道。

君懷琅心中警鈴大作。

他握著披風的手緊了緊。接著,他看向君令歡,牙關緊咬,麵上卻溫和地笑了起來。

他摸了摸君令歡的發道:“是啊。這個哥哥以後就是姑母的孩子了,算起來,他就是歡兒的表哥。以後歡兒就多了個哥哥了,你隻當他同我一樣,是你的親哥哥。”

親哥哥三個字,君懷琅刻意地咬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