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薛晏總算是坐上了君家的餐桌。

不過, 君夫人冷著一張臉,君懷琅陪坐在側,不敢多言, 隻在薛晏進來時, 多看了他幾眼。

薛晏確是在外頭紮紮實實地曬了一上午。他膚色本就不白, 此時還有些泛紅,掛著些薄汗, 活像是剛從戰場上下來似的。

君懷琅多看了他兩眼, 便聽到了君夫人清嗓子的聲音。

君懷琅隻得收回了目光。

君家上下,一片緘默不言, 唯獨君令歡認出了薛晏,蹦蹦跳跳地上前道:“五皇子哥哥!令歡好——久都沒見到你了呀!”

薛晏低頭, 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 對她露出了幾分難得柔和的笑:“嗯, 你長高了些。”

君夫人的目光乜向他。

“廣陵王殿下既來了,就坐吧。”她說。

薛晏淡淡一笑,聽話地在最下首坐了下來。

君夫人不說話,先行動了筷子。眾人便默不作聲地開始吃飯, 一餐飯,竟緘默無言, 吃出了食不言寢不語的架勢。

待下人們將餐食撤下,上了茶,君夫人才開口, 讓令歡先去午睡了。

卻將君懷琅和薛晏留了下來。

“還沒問王爺一早來寒舍,是有何要事。還請王爺早些說明,事情辦完,就快走吧。”

君夫人端起了茶杯, 慢條斯理道。

“夫人既這樣問,想必也知道我是來乾什麼的了。”薛晏說。

“昨日出事,雖已經處理好,不過我還是不大放心,便來看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君懷琅,最後坦然地和君夫人對視,說道:“不過夫人肯定看得出,我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說得坦蕩,半點不見避諱。

君夫人一蹲,接著麵上顯出怒色。

“廣陵王這般作為,也太不負責任了些。”她將茶杯往桌上一放,直言道。“您貴為一國郡王,自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怕天下人恥笑,也不必有所顧忌。但懷琅不同,他經不起您這般兒戲捉弄。你若對他真有幾分感情,不如提前放開他。”

君夫人話說得極直白,也半點不顯懼色。

卻見薛晏聽到這話,正了神色,麵上半點不見玩笑,鄭重地看向君夫人。

“夫人,我對懷琅,半點沒有玩弄的意思。”他說。

君夫人道:“那你至少,也要為他考慮。如今我也不和你繞彎子,朝堂上下,都知你要繼承大統。國不可無君,君主也不可無後。你是打算讓懷琅做後宮嬪妃,還是要他一輩子受朝臣指責,說他蠱惑君上?”

薛晏卻搖了搖頭。

“我已經拒絕了。”他說。

君夫人一愣。

“昨天,母後便同我提過此事。”薛晏看向君懷琅,說道。“我已稟明父皇母後,我有心悅之人,做不了這個皇帝。”

君懷琅一怔,君夫人也愣在原地。

君懷琅忍不住開口道:“這怎麼能行?除了你,還有誰能坐那個位置?”

薛晏卻毫不猶豫:“能坐的多得是,不差我一個。”

君懷琅張了張口,沒有說出話。

他心下是堅定地相信,薛晏必不會做辜負他的事,但他也沒想到,薛晏會用這般乾脆決絕的方式。

雖說前世,他也沒有踏上皇位,但是前世和今生的情況,全然不同啊。

前世的薛晏,是眾人談之色變,可治小兒夜啼的暴君,可如今,他可是唯一能夠繼承大統的、最名正言順的人。

薛晏卻看向了愣在原地的君夫人。

“更何況,父皇還在,病能否治好,都不一定。此後我還有不少皇弟,此後總能選出個能傳承父皇衣缽的。我已同父皇商量好,如今我替他暫管朝政,但不做太子,更不會奪位。”

“你……”

“天下大權,我本就沒什麼興趣。”薛晏說。“為了這些而放棄懷琅,我絕不會做。”

君夫人張了張口,沒有說出話來。

薛晏篤定地看向她,接著道:“我知夫人接受不了,也並沒有逼迫的意思。今日夫人不見我,我在門口等候就是。此後夫人仍不接受我,我依然能等。”

君夫人看著他。

就見他那一雙異域人特有的淺色眼睛裡,閃爍著難以言喻的堅定。

“並沒有脅迫您的意思。”他說。“隻是我沒什麼出息,這輩子隻認定了懷琅一人。除了他,我什麼都可以沒有,也什麼都不想要。”

說完,他也不急,隻坐在原處,靜靜看著君夫人。

君夫人片刻沒有說話。

半晌之後,她淡淡道:“沒彆的事,就請廣陵王回去吧。”

薛晏應了一聲,站起身來,行禮退了出去。

臨走,他看了君懷琅一眼。

隻轉瞬即逝的一眼,他臉上也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但隻一眼,君懷琅便徹底安下了心。

他知道,那是薛晏在告訴他,不必擔心,他一切都會處理好。

——

這天晚上,君懷琅臨睡之前,又去了君夫人的主院。

君夫人仍舊沒睡,正在燈前做針線。雖說這些小事,本不需要她費心的,但長年累月,她都有習慣,會親手給永寧公做四季的裡衣。

即便永寧公在外辦公,也仍不例外。

見君懷琅進來,君夫人看了他一眼,便讓他在麵前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