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1 / 2)

惦記著蕭雲鎧從通義坊那邊帶回來的消息, 顧念胡亂套上小侍女之前準備在衣架上的外袍就追了出去。

一出門,就看到了年深。

他其實並沒有走, 好整以暇地抱著雙臂等在門口。

年深也剛剛沐浴完畢, 雖然換了套跟顧念身上差不多款式的淡青色普通袍衫,但從衣領到扣袢,每處都平展整齊, 一絲不苟,半乾的頭發更是像打了發膠似的, 梳得紋絲不亂。

同款的袍衫, 愣是讓他們穿出了兩種感覺, 一個神采英拔, 一個落拓不羈。

看到他衣衫不整的模樣, 年深訝異地挑了挑眉, 你居然不束發就出來?

“頭發散著能增大跟風和空氣的接觸麵積, 這樣濕發才乾得快。我阿舅說,像你這樣頭發沒乾就綁起來,最容易風邪入侵了。”顧念迎著老板的目光,振振有詞地解釋。因為站得近,他甚至能聞到年深身上跟自己同款澡豆的味道。

年深:…………

這是什麼歪理?

“再說, 都大半夜了,誰有那個閒心看我啊。”顧念無所謂地揮了揮手,擺爛得理直氣壯。

年·有閒心·深:……………………

兩人剛在屋內坐穩,杜泠就帶著個一身寒氣的金吾衛大步走進門。

“麾下, 他就是跟五郎去通義坊的羅起。”杜泠朝年深行了個叉手禮, 閃身將身後那位金吾衛讓了出來。

見他孤身一人,後麵沒有蕭雲鎧和婉兒的影子,顧念心頭驀地一跳, 冒出不祥的預感。

那人規規矩矩的先朝年深行了個禮,帶得身上的刀甲一陣細響,“稟少卿,蕭寺正和小的趕到通義坊時,婉兒已經死了。”

果然……,顧念捏著筆杆的手緊了緊,用力咬住下唇。

年深眉心深皺,“把你們到通義坊之後的情形詳細說一遍。”

根據羅起的描述,他和蕭雲鎧一路都沒敢耽擱,亥時六刻,他們趕到通義坊,拿著文牒叩開坊門後,就在那邊的金吾衛帶領下直奔孫家紙坊。

孫家也早就閉門落鎖,他們拍門說明緣由後,孫昭才不情不願地帶著他們去找人。

到達婉兒所在的廊屋,眾人敲了半天門,裡麵都沒有聲息,蕭雲鎧覺得不對,當機立斷,一腳踹開了房門。

屋內後窗大開,婉兒躺在床上,胸口插著把短刀,身體已經涼了。

據孫家人所說,當晚吃完飯,大家在廳堂玩棋聊天,大約戌正左右,家裡所有人就都各自回房了,婉兒也被以客人之禮安排在西邊廊屋。隻有孫家的小女兒,因為跟婉兒很投緣,意猶未儘,跑到婉兒房間聊到亥初過後才離開。

孫家的小女兒回房後覺得肚子餓,仆婦去廚房熱了雲母粥和幾樣小點。孫家小妹惦記著婉兒,便叫人給婉兒也送一份。但沒有人應門,仆婦以為她睡熟了,就端著東西回去了,當時應該是亥時兩刻。

狀況不明,蕭雲鎧便決定自己守在孫家的案發現場,讓羅起回來報信,等他們這邊事畢,明天一早再趕去那邊查看。

羅起出去休息後,屋內安靜了片刻。

行凶者沒驚動主屋的任何人,殺死了廊屋唯一的客人,怎麼看都不像意外。

“可惜,這下線索全都斷了。”杜泠搖搖頭,活動著有些酸疼的手臂。大半夜的,白折騰了幾個時辰,“人都死了,就算她真知道點什麼,也沒辦法告訴我們了。”

毫無疑問,婉兒也被‘滅口’了。

“未必。”年深眉睫微沉,提筆在自己的桌案上畫出條墨線,“我們也不是毫無收獲。”

怎麼說?杜泠疑惑地走到年深的桌案前,顧念也偏過身體看過去,半乾的長發順著肩膀滑落到前邊。

真的麻煩死了,他暗歎口氣,哀怨的將它撥回身後。

見他笨手笨腳的動作,杜泠猜到了幾分,主動開口,“需要我幫你束起來麼?”

顧念忙不迭地點頭。

年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其實就是不會束發?

某人桃花眼一垂,心虛地調開目光,不敢跟他對視。

杜泠幫顧念束發的功夫,年深在紙上勾勒出一張平康坊到通義坊簡略路線圖。

“殺死婉兒跟殺死楚娘的應該是兩個人。”年深用筆將平康和通義兩坊的所在圈了起來, “按照孫家人所說,婉兒被殺的時間應該在亥初過後到亥時兩刻前這段時間。

亥初兩刻,楚娘才表演完畢,往前推半炷香,是凶手進入楚娘房間的時間。

如果凶手先在通義坊殺了婉兒,再趕到桃花閣,就算騎馬,也需要一刻以上的時間,徒步需要更久。而且按照武侯鋪的人所說,關閉坊門後,隻有兩個人騎馬出坊,沒有進坊的。”

杜泠摸了摸下巴,“他要殺人,為了避開巡街金吾衛,至少不敢在平康坊附近騎馬,否則過後一查他的持牒便知身份。”

束起頭發的顧念渾身輕鬆,動作也輕快了兩分,湊過去俯身看著那張路線圖。通義坊在長安縣,從平康坊到那裡,中間隔著三條大道,再加上桃花閣地處平康坊東邊,相當於至少要橫跨四坊,“不但如此,孫家的宅院是私宅,凶手要摸進去找到婉兒肯定也需要額外花些時間,所有這些加在一起,時間上跟本來不及。

所以,行凶者應該是兩個人。”

如果婉兒隻是睡得太沉,孫家的仆婦才沒有敲開門,凶手在桃花閣殺了人再趕去通義坊,殺人的時間至少也要拖到亥正過後。但這樣的話,蕭雲鎧他們趕到的時候,屍體應該尚有餘溫才對。

隻是,婉兒一個小侍女,什麼情況下才會讓凶手追到孫家去殺人?

“還有一點,婉兒今天不在桃花坊是意外狀況,殺她的人,要麼認識孫家的某人,要麼就是來過桃花閣,才能知道她今晚在孫家的事情。”年深補充道。

杜泠歪坐在凳上,敲著自己的膝蓋,“如此說來,凶手也可能出自孫家?”

“人死在孫家,他們第一個就會被懷疑,孫家又是長居在長安,有祖傳家業的,就算想殺人應該也不會蠢到帶回自己家裡才對。

如果孫家是共犯,同樣無異於引火上身,更大的可能是無意中說出去的。相對來說,凶手更可能出在桃花閣這邊的客人裡。”

“殺死婉兒的凶手難道是桃花閣的客人?”

客人?顧念心頭巨震,瞬間想起個名字。

餘二郎。

楚娘表演前就急急忙忙地離開,會不會就是得到了婉兒不在的消息追去通義坊滅口?

“果然如此的話,就有很多種狀況了,”杜泠皺起眉心,表情嚴肅起來, “既有可能是四郎派了兩撥人行凶滅口,也有可能是兩撥完全不同的人動的手,一撥屬於四郎,另一撥……是衝著天香樓的案子?”

年深屈指輕叩桌案,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皮。

狀況確實棘手。顧念頭疼的單手撐住下巴,如果是前麵那種狀況,能讓楚娘認為值五千緡,能讓四郎派兩撥人將楚娘和婉兒同時滅口,那一定是件大事,不說驚天動地,至少也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