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2 / 2)

“凶手沒拿走凶器,剩下的刀鞘多半也會丟掉。屋子裡到處都沒找到,很可能扔在離開的路上。”從刀把上的設計來看,刀鞘上很可能也有拋光的黃金飾片,如果能比刀把上的金環寬些,說不定會留下凶手的指紋。

“你要刀鞘乾嘛?”蕭雲鎧不解。

“讓你找就找,哪那麼多問題。”杜泠不由分說地把他拽走了。

一炷香之後,孫昭派去桃花閣的小廝也帶回了那張圖和柔娘的口信,的確有次在餘一郎腰間門見過這種款式的白玉短刀,但昨晚他帶沒帶著,沒太注意。

年深下朝過來,就看到顧念他們和幾個孫家的小廝在滿是碎冰的水渠邊忙碌的情形。

見隻有他們幾個,年深臉色微沉,英俊的長眉微微皺起,“命案的事情沒有報長安縣衙麼?”

就像桃花閣的案子一樣,通義坊的這樁命案實際上應該歸屬長安縣負責。他們恰巧在現場,主動幫忙調查是一回事,對方不聞不問就有些失職了。

“報了。坊門一開就派人過去了。”孫昭局促地擦了擦額頭沁出的細汗,紙坊那邊出了點問題,他剛處理到半途,聽聞大理寺少卿親自過來,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五更三刻開的坊門,現在都退朝了,還不見長安縣那些人的影子。

年深聞言,不禁麵沉似水,四周的空氣一時有些凝滯。

這種壓迫感十足的氣氛,彆說孫昭,就連顧念都心驚膽顫的,直想往杜泠背後躲。

“我再去催催。”關鍵時刻,蕭雲鎧主動領命。

這次長安縣的人倒是來得很快,半炷香左右,縣令王執就帶著一堆人趕到了孫家。

“年少卿,衙裡事情太多,來遲了,見諒見諒。”一身淺紅官袍的王執走到年深麵前,滿臉堆笑,歉意地行禮。他的年紀約莫四十出頭,身材矮胖,圓滾滾的肚子似乎隨時都有把腰帶崩斷的危險。

杜泠等人也朝他行了個禮。長安縣令屬正五品上,在場的除了年深,都比他低出數級。

蕭雲鎧和杜泠忙著把命案的線索及相關狀況都交接給長安縣衙的人,至於顧念這個現場除了衙役之外職級最低的人,根本輪不到開口。於是,他的位置被越擠越往後。

三件案子的線索交織在一起,把顧念腦子都快撐爆了,他便抱著休息下的心態索性直接出了門。

門外的坐闌上,孫昭正在擺弄著幾張略顯粗糙的紙。他不敢離開,可是現場其實也暫時沒他什麼事,便縮在屋外等著。

顧念好奇地坐過去,抓住孫昭隨便聊了兩句。原來最近從蜀地流行過來種彩箋,圖案精美,用墨流暢,價格昂貴銷路極好,孫家便想著自己也研製下,可惜做出來的東西始終不對,所以十分苦惱。

彩箋?顧念愣了下,要說書畫史上登峰造極的澄心堂紙,做法的確是失傳了,但隋唐時期出現的蠟箋紙似乎很像孫昭口中的彩箋,不但圖案精美多變,而且兼具粉紙和蠟紙的優點,一直到清朝都備受文人墨客的推崇。

他記得幾年前為一個非遺項目取材的時候,就跟著項目組去拍攝過一位專做紙箋加工技藝的文化傳承人。那位大叔耗費大半輩子心血才複原出粉蠟箋,其中有幾種五色描金銀蠟箋成品簡直堪稱藝術品。

他們一開始去取材的時候還有些顧慮,就怕有些‘不傳之秘’什麼的,不過大叔卻很豁達,直說希望有更多的人參與進來,彆讓這種手藝再消失。

“我之前正好遇到過一位蜀地來的客商,他家裡以前好像就是做紙的,他提過種蠟箋紙很像你說的彩箋。”

“蠟箋?”孫昭皺了皺眉,用蠟?

“當時喝酒聊到興起時,他還提過製作流程。”

“你知道怎麼做?” 孫昭不禁有些激動,他們困在這東西上麵許久了。

“也不算知道,其實我是聽不太懂的。”顧念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當時那位大叔曾經對著他們的鏡頭詳細的講過一遍整套製作流程,一共有十幾個步驟,但他記憶最深的就是染色、施礬、塗粉、施蠟這幾步了。

於是他挑著把自己記得的部分複述給了孫昭。

“這樣的麼?”孫昭聽完皺起了眉頭,略微思考了一會兒後就抬手叫小廝找來了紙坊的兩個工匠,幾個人捏著那幾張紙討論過後,工匠們便大步走出了小院。

“謝過司直指點,如果真能做成彩箋,孫某必有重謝。”孫昭鄭重地朝顧念施禮,“還有那位客商,不知他家住何處,如若事成,孫家也不能白拿他家的技法,自當備上份厚禮。”

住在蘇杭市,就是時間門線平行錯後了一千多年。顧念無奈地摸了摸鼻子,“他當時也是客居長安,現在已經離開了。不過料想他應該不太會在乎的,畢竟當時我們也隻是萍水相逢,喝酒聊天而已。”

蕭大叔做蠟箋紙的技術是從古籍裡分析解讀出來的,現在兜個圈,以另一個形式傳回平行線的古代,如果真的能做出來,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按照他的心願發揚光大了。

“天下居然有如此豁達之人,是孫某偏狹了。司直可知道他的名姓?”

“我隻記得他姓蕭。”

他們這邊正聊著天,就見年深、王執等人呼啦啦的從屋內走出來,顯然是‘交接’完畢。

有了長安縣衙的人加入,幫忙分段搜索溝渠的人手立刻寬裕起來。

那天下午,通義坊的不少居民都圍觀到了大理寺‘頤指氣使’地指揮孫家紙坊和長安縣衙的人在大冷天埋頭‘清理’水渠的情形。

年深顧念等人幾乎都是一夜未眠,硬撐著等到午後,遺憾的是水渠那邊依舊毫無收獲,尋找刀鞘和和相關線索的事情,也就隻能請長安縣衙這邊後續再繼續進行了。

折騰了一天一夜,終於熬到散衙的時辰,顧念跟著杜泠和蕭雲鎧又蹭了年深一頓晚飯。怕他沒有魚符進不了門,杜泠拽著蕭雲鎧一直把他送進義寧坊

和杜蕭一人告彆後,迫不及待地打馬回家,明天是休沐日,他都計劃好了,今天回去就洗澡,明天睡到自然醒,然後繼續去西市考察市場、給阿舅和井生他們買禮物。

他騎著馬剛轉進藥肆所在的坊道,守在門口的井生就開心地迎了過來,“小郎君,你可算回來了。”

“不用擔心,就是跟老板出個一夜的短差。”顧念翻身下馬,把韁繩交給井生。都這個時辰了,他也懶得再去大理寺,不如後天去上班的時候再去還馬。

老板,短差?井生現在對自家小郎君嘴裡時不時冒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胡人詞語‘已經習慣了,連猜帶蒙的也能大致明白。

“小郎君,今日上課麼?”井生期待地看著顧念。

糟糕,把這事兒忘了,顧念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耳朵,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上,你們先去準備,等我去夫人房間門報個平安。”

井生歡快地應了下來。

屋內熏香嫋嫋,顧夫人正在案前虔誠地抄寫一份佛經,見他進門,立刻放下了手裡的筆,“可算回來了,讓阿娘看看瘦沒瘦。”

顧念展示性地掐了掐自己的臉頰,“跟著少卿吃得好著呢,肯定瘦不了。”

“你受傷了?”他額上的青痕淺了許多,卻還是被顧夫人發現了。

“我說了阿娘不準笑。”

顧夫人:???

“這是我想事情太認真,自己不小心撞到柱子上了。”

顧夫人忍俊不禁,戳了戳他的額頭,“你都多大了,還這麼毛毛躁躁的。”

“多大也是阿娘的孩子啊。”撒嬌什麼的,顧念可是熟練得不得了,哄得顧夫人安了心,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間門。

雖然他這個老師翹課一天,那幾個學生卻都非常自覺,上課的時候把兩天的課業都交了上來。

一個時辰的課程結束,顧念迫不及待的讓井生去準備洗澡水。

沐浴過後通體舒泰,抹好了柔娘送的活血化瘀膏,井生正幫著他擦頭發,青梅就把做好的枕頭送了過來。

“這麼快?”顧念還以為至少得等一段時間門呢。

“隻做好了枕頭。”青梅笑意盈盈地把那個枕頭遞給他,“正好隔壁李家有些洗曬好準備做外氅的鵝毛,奴家就直接跟他們換了些夾在絲枕中間門。小郎君試試,不合適奴家再拿去改。隻是一時找不到那麼多鴨毛和鵝毛,還有處理也需要段時間門,那個床墊還得再等些日子了。”

“不急,床墊越厚越好。”顧念用手拍了拍,因為最裡麵夾了層鵝毛,比他預想的還要軟些,試著枕了枕,不但舒服,高度也合適,還有股淡淡的香氣。

“什麼味道?”他皺了皺鼻子,還挺好聞的。

“秦郎君讓奴家在裡麵塞了袋合歡花,說是有安神的效果。”

“Nice!”顧念給這個枕頭打十一分,比昨晚桃花閣的枕頭還棒!

耐撕?撕枕頭乾嘛?青梅跟井生對視了眼,彼此都有些茫然。

“是胡人的話,就是特彆好的意思!”顧念給兩人解釋,“青梅可還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預感到自己的睡眠質量可以得到大幅提升,顧念笑得眉眼彎彎,滿麵春風。

“小郎君不是已經給過謝禮了?”青梅指了指自己頭上的銀簪。見他滿意,青梅終於放下心來。

井生插話道,“小郎君,你要是真想謝她,不如把牆角那個奓(zhà)鬥打開看看?青梅阿姐每天都惦記著呢。”

“奴家沒有。”青梅嗔怒地瞥了井生一眼,慌忙否認。他們原本是都不信小郎君說的什麼一十文會變成五十文的話的,畢竟之前的十幾年裡,小郎君說話就沒靠譜過。

但自從小郎君去了大理寺,似乎就變了,尤其是最近跟著小郎君上課,才發覺他懂得的東西真的很多,於是兩人又開始疑惑這個奓鬥裡的東西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

“行,那就現在打開看看。”顧念爽快揮了揮手,讓井生去把那個奓鬥抱過來。

一般是需要半月左右的時間門,但他隻是實驗,用的糖少,差幾天也問題不大,實在不行,再封回去就是。

井生小心翼翼地把那個奓鬥放到桌案上,青梅也立刻圍了過去。

破開封泥,底下還是團跟麻布糾結在一起的泥,顧念大剌剌地把那層泥布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