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1 / 2)

顧念問了問旁邊兩桌的人, 對方都事不關己地搖著頭,說自己今天來的時候就這樣了,沒看到誰動他的桌案。

他在殿裡殿外找了兩圈, 都沒發現自己的東西。正站在玉衡殿門口想著該怎麼辦的時候,恰好周錄事路過, “你怎麼還在這兒?”

顧念:???

不在這兒在哪兒?

周錄事訝然,“沒人告訴你嗎?蕭寺正今天一大早就吩咐我們把你的東西都搬到履雪殿了, 從今天起,你就在那邊辦公。”

顧念:………………

履雪殿門口照舊站著那個青衣小吏,大約是已經收到了吩咐, 見顧念過來, 便直接幫他推開了殿門。

時辰尚早, 年深還在上朝, 殿裡空蕩蕩的,隻有杜泠和蕭雲鎧分坐在兩邊。

顧念的桌案, 正端端正正地擺在杜泠桌案的下首。杜泠桌上案牘高壘,就連蕭雲鎧那邊都摞著四指厚的文卷, 隻有他的桌案上, 冷冷清清的,隻有一份文卷。

蕭雲鎧瞥了他一眼, 不滿地道,“來得可真夠晚的。”

大哥, 你一聲不吭地把東西拿走, 我怎麼知道去哪找?顧念鬱悶地在心裡吐槽,沉默地坐了下來。

倒是杜泠發現了不對勁兒,“沒人告訴你?”

“嗯。”顧念‘委屈’地點頭。

“不對啊,我當時明明留了個條子, 告訴你到履雪殿來。”

“我殿裡殿外找了兩圈,沒看到有什麼條子。”

肯定有人藏了那張字條,蕭雲鎧騰地站起來,大步走向殿外,“我去找他們。”

“砰!”一支白羽箭從他身前疾穿而過,釘在履雪殿的門板上,尾羽震得嗡嗡作響。

蕭雲鎧的腳步頓了頓。

“你去找他們,然後呢?”杜泠按住弓弦,看著對麵的蕭雲鎧,“要是找不到字條,把所有人都打一頓?”

蕭雲鎧:…………

“此地不比軍營,麾下如今整肅內外,那些人本就頗多怨言,你這麼做的話不就是給麾下添亂?”

蕭雲鎧撓了撓後腦勺,“我就是想出這口氣。”

“今時不比往日,有些小事能忍就忍忍,”杜泠語氣放緩了些,將角弓放回背後,“這件事情說到底就是你怠惰,不肯在那邊等一等顧司直的緣故。”

蕭雲鎧想要爭辯,卻又說不過伶牙俐齒的杜泠,想去揍人,又怕真的添亂,站了半晌,最後焦躁地擰了擰眉,抬手跟顧念施禮告罪,粗聲粗氣地道,“今日是我思慮不周了。”

“也沒那麼嚴重。”顧念怔了半秒,連忙起身還禮。

“讓你暫時搬過來,是為著討論案情方便考慮,省得你在兩個殿之間跑來跑去的。早上麾下出門的時候,我就提了一嘴,沒想到反而給你添了麻煩。”杜泠溫言解釋。

顧念這才明白突然變動的原因,老實說,方便倒確實是方便的,而且履雪殿人少清淨,杜泠和蕭雲鎧其實也比那一屋子不願說話的人相處起來舒服得多,還能就近蹭著年深主角光環,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老板氣場太強,在他眼皮底下不太好摸魚。

為了避免話題繼續在桌子的事情上打轉,他刻意轉移了話題,“少卿去上朝不是很早麼?那時你們就起來了?”

“我們每天要去左金吾衛的校場練功。”蕭雲鎧活動了下肩膀,重新坐下來。

顧念有些吃驚,“那也不用那麼早吧?”

杜泠笑了笑,“麾下起得更早,他每日練過功才去上朝。”

有那麼半秒鐘,顧念還是挺慶幸自己是個文官的。雖然他以前雖然喜歡玩個滑板和雪板什麼的,偶爾也在家裡健身房練練,但每天早起晨跑什麼的,他真的做不到。

杜泠和蕭雲鎧這兩日已經將裁雲莊那個死掉的裁縫的事情調查得七七八八,那人姓胡,家也住在宣陽坊,根據萬年縣那邊的說法,胡裁縫平日裡就愛小酌一番,這個愛好街坊鄰居都知道。

元月十六那天,他不知道跟誰喝酒喝多了,回家的路上掉進水渠裡淹死了,第二天早上才被發現。萬年縣仵作看過屍身,沒有其他傷痕,就是淹死的。

顧念手上空落落地,習慣性地從筆格上抓了支乾透的毛筆轉了起來,“問過他的家人麼?他們有沒有提過他死前有什麼奇怪之處?比如突然得了大筆錢財之類的?”

“問過,”對麵的蕭雲鎧接話,“元旦的時候,裁雲莊放了七日假,他卻一天沒歇,說是被人請到家裡縫件衣服,元月七日那天才滿麵笑容地回家,交給她家娘子足足緡錢。而且之後幾天他還有錢日日出去喝酒,直到十六那天出事。”

“發現他屍體的那個水渠,距離他家還有一條街,距離餘二郎租的宅子,隻有兩條街。”杜泠意味深長的用手指跟顧念比劃了個‘二’。

深夜步行回家,說明胡裁縫喝酒的地方離家不遠,可能就在一坊之隔的平康坊,甚至很有可能就在宣陽坊內,比如同坊的餘二郎家。

他們去平康坊那邊查過,金吾衛說胡裁縫十天裡有五天都會酒醉晚離,對於這種熟麵孔,他們經常閉閉眼就把人放過去了,所以坊門那邊沒有記錄,十六那天他到底是不是在平康坊喝的酒,沒有人能確認得了。

元月十五天香樓出事,第二天被以防萬一滅了口,邏輯上和時間上都說得通,唯一的問題是,這些都隻是推測,沒有任何證據。

顧念追問,“她家娘子沒好奇他是去給什麼人做衣服麼?”

“他說主家不讓提,”蕭雲鎧雙臂墊在腦後,往後一仰,露出遺憾的神色,“隻在有次喝醉回家的時候說過一句,‘幸虧記性好。做衣服這麼多年,沒遇到過這樣的好事’。

從他這句醉話推測,很可能就是幫誰又做了一件小世子的那款雲鶴袍,時間上也完全符合。可惜人已經死了,沒辦法再問清楚。”

顧念動作一頓,將筆杆抓在手裡,“你們說有沒有可能,他那兩件衣服做得並不完全一樣。”

“並不完全一樣?”蕭雲鎧身子一歪,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假設他真的被人請去,偷偷又做了一件葉九思的雲鶴袍,姑且不論布匹來源,這種事情肯定要避著小世子和裁雲莊吧?” 顧念語速飛快,手上的毛筆筆杆也跟著飛速轉動的腦子被他晃出了殘影,

“他既然誇自己‘記性好’,那就更說明他做那件衣服的時候,原件並不在手邊,雇傭他的人恐怕也沒有辦法拿成品去對比。這種情況下,作出的東西未必真的完全一樣。”

如果衣服有兩件,那現在大理寺存放的是哪件?顧念略微思忖了下,從上麵濺到的血跡來看,顯然應該是凶手所穿的那件。可惜這個時代沒有DNA檢測,不然衣服裡說不定還能找到些頭發皮屑之類的東西。

“這麼說改日可以請小世子過來認一認證物?”蕭雲鎧搓了搓粗糙的手掌,喜形於色。

杜泠提醒他,“請小世子這種事情,還是讓麾下出麵的好。”

世子身份尊貴,為避免誤會,還是由年深出麵最為妥當。

胡裁縫的事情之外,杜泠他們昨天接到消息後,也著手去調查了徐宰相府。

府內輕功好,身高六尺以上的侍衛共有個,其中一個叫萬良的,昨日陪著徐夫人去過西市,不但耳朵上有顧念所說的傷痕,靴底縫歪的那一針和嵌著玉屑也都還在,算得上鐵證。

案子已經交給了萬年縣,大理寺不好直接出麵抓人,杜泠一早便已經派人把消息給萬年縣縣令那邊送了過去。

顧念一方麵為杜泠他們的效率叫絕,一方麵卻又有些懷疑他們到底是怎麼確認萬良的鞋底的,你們昨晚該不會是潛入人家家裡偷偷看了鞋底吧?

“總之,殺死楚娘的凶手算是找到了。”蕭雲鎧往嘴裡丟了根肉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