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2 / 2)

“那我現在就先預定中旬的那杯。”葉九思從錦袋裡摸出兩個金錠,豪氣地拍在桌子上。

“訂金付一半就行。”顧念把一枚金錠推還給他,葉九思這種他就不用擔心跑單的問題了。

“那我再給父親訂一杯,下旬那杯也給我訂上。”葉九思把金錠又推了回去。

顧念:…………

那是十萬文錢,不是十文。居然眼也不眨地就花了?櫃台後的顧忠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嗆到,他以前覺得小郎君就夠離譜的了,沒想到這世上還有更離譜的,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這麼不把錢當錢的主兒。

年深一看顧念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了盛世萬年觴需要訂做的狀況,便沒再提金杯的事情,他剛才看過價牌,除了竹杯其它的應該暫時都沒貨,便摸出一把金幣,“我給履雪殿訂個長期單吧,每天十杯花開富貴盞,先付一個月的。”

十杯?顧念看了看年深,咱們履雪殿滿打滿算,加上門口新來的那個小吏跟葉九思的兩個護衛,不也才八個人嗎?

“還有兩杯送去含霜殿。”讀懂他目光裡的疑問,年深麵不改色地道。

一杯花開富貴盞三百九十九文,一天十杯就是三千九百九十文,一個月就是十一萬九千七百文。櫃台後麵的顧忠撥完算盤,腳跟都有些發軟。大單,這可是長期大單啊!

“對,我也再要九十九杯花開富貴盞,今天就要。”葉九思也跟著又摸出來一個小金錠。

“沒有那麼多,”顧念無語地把那枚金錠給他推了回去,“花開富貴盞每天限量六十杯,剛才已經賣掉三十杯,少卿又預定了十杯,今天最多隻能再賣二十杯了。”

不光原材料,他的竹杯剩的也不多了,今天全用光了後麵幾天怎麼辦?得通知墨家那邊趕緊追加。

“那我要剩下的二十杯?”

“最多賣你十杯。”顧念伸出兩個指頭比劃了下,桃花新府和攬月樓那邊現在還沒開業,他得給那兩邊留點。

“那行吧,十杯就十杯。”小世子委屈地癟了癟嘴,師父不是缺錢嗎?咋還總把他的錢往外推?

正好口罩做好了,顧念便‘手信’似的,直接給眾人一人‘發’了一個,當然還是扛著秦染的旗號,說是他阿舅發現人和動物的屍體容易傳播疫症,要大家以後接觸屍體的時候務必要戴上,避免疫症入侵。

大理寺眾人走後,補貨後的雲霞飲又零售賣掉了一杯,傍晚的時候,桃花新府和攬月閣那邊加在一塊賣掉了三杯。

晚上顧念盤算了一遍,除了年深和葉九思這種帶著捧場幫忙性質的以及開始的那兩位土豪神秘顧客,第一天真正的銷量大致是六杯,他對這個數字說不上滿意,卻還是非常開心的,畢竟這才第一天,口碑傳播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他原本還做過第一天掛零的心裡建設,做好了到時候實在不行就自己偷偷花錢買一杯安撫家人心情的打算。

等過些日子杯子和供貨比較穩定,也可以考慮每天叫瑪瑙玳瑁他們端著雲霞飲在西市門口去晃悠幾圈,打打流動廣告。

但最開始的那兩位神秘顧客到底是誰?

顧念對著桌上的羊皮琉璃燈困惑皺起了眉頭。

他查過最開始的單子,一單是盛世萬年觴加九杯花開富貴盞,兩單是零售的,還有一單是十九杯花開富貴盞。

與此同時,桃花新府的湯院裡,來新店巡看的柔娘正跟月娘並排泡在湯池裡,愜意地品嘗著琉璃做出來的新款桃花酥山。

“好吃嗎?”

“好吃。”月娘孩子氣十足地點了點頭,私下在乾娘麵前,她就不用努力端著的那股大人模樣了。

“好吃就多吃點,管夠。”柔娘摸了摸她沾著水汽的發頂。

“阿娘,那個也好喝。”月娘眼珠一轉,指了指池子旁邊的托盤。那裡放著一金一竹兩個空掉的杯子,嫋娜的霧氣之間,隱約可以看見‘雲霞飲’三個字。

“就你機靈,”柔娘笑罵了她一句,而後又感歎道,“不過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好喝。”

“阿娘不是因為好喝才買的?”

“不是,是為了還人情。”

“阿娘欠顧司直人情?”

“欠得可多了。”柔娘的目光投向燈籠下的暗影,鴉羽樣的睫毛沾著水汽,濕漉漉的,“人活這一輩子,恩怨是非,就算沒機會清算,至少也要記得清清楚楚。

阿娘跟你們說的,年少卿和顧司直來桃花閣,費用全免,那可不是玩笑話。

如果遇到的不是他們而是萬年縣,你楚娘阿姐的那些私房錢可能就要以‘充公’的名義被拿走了。

如果不是他和年少卿,咱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你楚娘阿姐是怎麼死的,更不會知道十一郎為她做了什麼。

他們兩個,是這座長安城裡難得的好官。”

月娘歪了歪腦袋,“這世上還有不愛錢的嗎?”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柔娘伸出手指,點了點月娘麵前浮在水麵上的竹木托盤,“你知道琉璃是怎麼改出這款新桃花酥山的嗎?”

月娘:???

“是顧司直第一次去桃花閣的時候發現問題,私下告訴她的方子。這麼好的方子,要是分彆賣給春淺樓、清月閣之類的地方,少不得每家也能賺個上萬文錢,他卻就那麼隨口告訴琉璃了,根本沒提錢的事情。”

“還有這回事兒?”

柔娘抬眼看向不遠處的金杯,“所以今天顧司直的雲霞飲開張,咱們自然是要去捧個場的。跟欠顧司直的人情比起來,這幾杯飲子錢實在算不得什麼。”

燈籠的暖光落在月娘眼底,閃閃發亮,“照阿娘這麼說,顧司直豈不就是個如意郎君?”

“你啊,還是歇了這個心思吧。”

月娘不服氣,“我長得不漂亮嗎?”

“你要記得,一個男人喜不喜歡你,眼神裡的心思是藏不住的。”柔娘抬手將她鬢邊垂落的發絲捋回耳後,語重心長,“顧司直看你的眼神太清澈了,彆無它意。”

月娘:…………

第二天到大理寺,顧念又開始對徐卯家的那些人進行新一輪的提審。那些車軲轆話搞得他都有些煩躁了。

葉九思見狀,自告奮勇地過來幫忙,顧念怕他更壓不住火氣,便把天香樓以前的卷宗和葛十二上次審理的那些筆錄都交了過去,讓他幫忙整理好,再交給年深。

一通問詢下來,顧念被弄得暈頭漲腦,要不是杜泠提醒,都忘了今天是去跟攬月樓結算第一旬醒酒分成的日子。

攬月樓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鬨,顧念趕到的時候,一身珠光寶氣的何鞍書已經好整以暇地坐在窗邊的位置等著他了。

“何掌櫃。”顧念開心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來的路上他就已經在盤算該如何花這筆分成了,這回先去給他大哥買個禮物備著,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送。

“顧司直,快坐。”何鞍書也熱絡地跟他打招呼,仍舊是那臉和氣生財式的笑容,客客氣氣的。

“顧司直,這是第一旬的醒酒分成,您笑納。”何鞍書把桌上的一個藍布包往顧念這邊推了推。

顧念笑眯眯地打開,隨後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包裡隻有不到三緡銅錢。

顧念疑惑地皺了皺眉,“何掌櫃,這個賬目是不是算錯了?”

葡萄酒的銷量如何,他之前天天過來培訓的時候也是看在眼裡的,再加上每種酒的售價和大致成本他也跟櫃麵的掌櫃打聽過,所以心裡已經大概算出了一個數字。

但現在何鞍書給出的錢,明顯遠遠小於那個數字。

“沒錯,沒錯。您彆著急,您看,按照合同,您提葡萄酒一成的利潤,”何鞍書滿臉堆笑,把他們當初簽的合同拿出來,又摘下腰間翡翠算盤,劈裡啪啦地算了起來,“就以咱們現在賣的最貴的胭脂醉為例,這酒的售價是三千兩百文一壇,我的進貨成本原本是一千三百文一壇,但是這路上的損耗太大,摔了一車,每壇的成本就升到了一千九百文。

再加上運費、咱們攬月樓的人工、倉庫的租金和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還有官府要抽的稅銀,每壇的成本就變成了兩千八百文。

利潤隻剩下了四百文,您提一成,就是四十文。其它的酒也是差不多的算法,加起來一共兩千六百五十四文。”

他算到一半的時候,顧念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何鞍書這是為了降低葡萄酒的利潤金額,把從西域運貨過來的所有損耗和花費全都掛在葡萄酒這邊,他們當初的合同寫的是一成,按比例計提,利潤總額少,他拿到的提成自然也就少了。

簡而言之,就是他經驗太淺,被何鞍書這個老江湖給擺了一道。

“好吧。”顧念認栽地抓過了那個布包。

兩千六就兩千六吧,反正葛十二也抓到了,這錢本就是額外得來的。誰讓自己當初輕信彆人呢,隻能當作是交學費了。再說還得借著攬月樓的渠道賣雲霞飲,也不好撕破臉。

“何掌櫃,再會。”顧念原本還想拿了錢請何鞍書吃頓飯再好好聊聊加深下聯絡的,現在也歇了這個心思,何鞍書這種奸猾的商人,點頭之交就可以了,沒必要深交。

“在下送您。”占了便宜的何鞍書自是開心,殷勤地將顧念送出大門,直送到路口。

兩千多枚銅錢死沉死沉的,顧念正站在路邊考慮著踩滑板的時候怎麼安置這個布包,身後攬月樓的院子突然傳來驚呼聲。

他好奇地轉過頭,猶豫著要不要回去看看,就看見何鞍書張皇失措地跑了出來。

“顧司直,剛才都是我的錯,我給您重新算賬,”他用那隻戴滿寶石戒指的手一把抓住顧念的手腕,“你救救我,求你一定要救我。”

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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