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2 / 2)

顧念嘖了一聲,這個暗市背後的操作人真有一套,光是入場費和抽成就賺翻了。從這個規則來看,當初嶽湎應該是在二層的簪褭市交易的。

他們是進來尋找科昂的蹤跡的,自然不會浪費時間閒坐在屋裡,顧念匆匆吃了個花點墊了墊肚子,便跟年深和葉九思離開了房間。

他們三人今日穿的本來就是便服,就沒再罩那個大氅,直接戴著麵具出門。

一出門他們就知道那個象牙牌子是什麼意思了,房間門口掛著同樣字樣的竹牌,子貳,是他們的房間編號。

外麵是條隻有大概半丈寬的狹長步道,年深和葉九思照舊一前一後的把顧念夾在中間。

步道裡燈火昏暗,偶爾晃動的火焰帶得石壁上的光線也忽明忽暗的,恍若鬼影,襯著石壁陰冷的顏色和遠處似有若無的絲竹聲,著實為暗市增添了幾分陰冷瘮人的氣息。

腦子裡控製不住的浮現出某些盜墓類影視作品的畫麵,一個比一個刺激。顧念忍不住加快了步速,努力縮短自己和前麵的年深的距離。他甚至有種感覺,這個地宮,說不定就是用什麼古代王侯的陵寢改建的。

“害怕?”聽到腳步聲的年深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有什麼好怕的。”顧念嘴硬道,身體卻誠實地更貼近了年深兩步。

年深無奈,隻得把腳步放慢了一些。

十來米之後,他們轉入了一條更寬的步道,斜對麵的路口恰好也有兩個人影走出來。

顧念瞄了一眼,發現那兩人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地,幾乎連根頭發絲都看不見。唯一能看得到的,就是眼睛。不過這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眼睛,已經足以能判斷出這兩人都是漢人。

另外他也發現,那兩人的麵具和自己的略有不同,他們麵具兩邊的墜子是牛的模樣。

順著那條大道循著樂聲往前走,大約五六十米之後,就遇到片類似影壁樣的石牆,上麵刻著‘地堂’兩個字,

轉過石牆,三人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個寬闊的石廳。

整個石廳大約有五百來平米,數根丈多高的石柱矗立在當中,外側的每根柱子前各站個戴麵具的侍從,有男有女。

正後方的高台上,有一隊樂人正在彈奏,就連樂人的臉上都戴著麵具,不過他們的麵具跟之前那些侍從一樣,兩邊光禿禿的,並不帶動物形狀的墜子。

石廳內的回響讓樂聲仿佛帶上了混音的效果,彆有一番震撼之感。

石廳中間分散擺放著大約三四十套桌案,每排之間用半人高的矮屏隔著,大約就是站起來看得見,坐下看不見,左右看得見,前後看不見的那種程度。

大廳裡人煙稀少,隻有五六個人,遠遠分開,各自挑了一個桌案坐著。前麵那兩人和顧念他們兩撥人一前一後的進來之後,那幾個人全都看了過來。

顧念跟年深和葉九思對視了一下,幾人便分頭行動了。顧念打算先去找侍從們套套話,年深和葉九思則朝那些‘擺攤’的人走了過去。

可惜那些侍從對於於問話基本隻以點頭和搖頭回應,直到顧念說要去更衣室,才轉身帶他去了廁所。

侍從那邊沒什麼收獲,顧念從廁所回來,見大廳裡的人多了不少,便隨便找了個賣東西的桌案坐了下來。

桌子上擺的是五個牡丹紋青瓷盒,顧念第一眼看上去,還以為是胭脂。結果對方打開其中一個盒蓋,居然是盒顏色鮮豔的印泥。

“印泥?”

攤主並不答話,隻是用手指戳了戳下麵的那張紙,顧念垂頭看了看,隻見上麵寫著:

【牡丹印泥 冬天不結 夏日不散每盒五兩金子】

顧念:………………

就這印泥賣五兩金子,搶錢啊!

見對方完全沒有閒聊的意思,顧念也擺擺手,確定對方不是胡人之後,直接站起來走人。

走出三四步遠,顧念回頭再看,居然有人在他之後就直接過去,爽快地買了一盒。

顧念:…………

第二個桌案上擺著盒珍珠,最大的有拇指肚大小,最小的也有花生粒大,可惜形狀不好,圓潤度不夠,品相一般,顧念隨便聊了兩句,見對方不接茬兒,也直接撤了。

他去的第三個位置賣的東西就更奇怪了,桌案上擺了幾個半新不舊的白瓷瓶,上麵分彆寫著什麼五年酥酪,七年陳釀,九年酢漿,十年蓖麻油之類的字樣,感覺全是那種已經從無毒放到劇毒的東西。

更離譜的是底下的標價,直接就跟著年份走,五年的就賣五兩金,十年的就賣十兩金。

也正因為這樣,他的桌案這邊是最冷清的,根本沒有人停留超過三秒。

攤主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東西不受歡迎,索性直接抱著根舊拐杖閉目養神,連看都不看,從麵具裡露出的蒼老乾枯的皮膚和密布的皺紋來看,他的年紀應該很大了。

顧念原本也打算直接走過去,目光落到那人手上那根磨得發亮的木拐杖卻怔了怔,那枝木拐,顧忠房內有根一模一樣的。他聽顧忠說過,當初那場大戰之後,一共隻有三十七個受傷的兵卒活了下來,其中有十二個人傷了腿。顧將軍自掏腰包給他們每人都贈了銀錢,還特意請人為他們幾個打製了一批拐杖。

眼前這人,無疑是當初跟顧忠一起離開的那十二名傷兵之一。

他身上穿的甚至不是衫袍,而是套粗陋的短打,看起來過得並不怎麼好。也不知道是如何湊出的那五兩‘門票’錢。

因為坐姿的關係,他的小腿露出半截,上麵大剌剌地露出片駭人而醜陋的傷疤。

顧念鼻子微酸,一時間說不出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他猶豫了下,默默蹲下身,從口袋裡掏出塊十兩的金錠放在桌案上,拿起了那瓶十年蓖麻油。

攤主聽到動靜,猛地睜開那雙眼角布滿皺紋的眼睛,看到那錠金子後,目光炯炯地看向顧念,“確定沒有買錯?”

顧念捏緊那個白瓷瓶,搖了搖頭,輕聲道,“我姓顧,故人的故。”

攤主怔了怔,像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後突然仰頭大笑。

“天意,天意啊。”他的動作幅度太大,帶得麵具兩邊的墜子也跟著晃悠起來。

高台上的樂聲雖響,附近的人還是聽到了他的笑聲,奇怪地看了過來。

顧念以為他還會再說些什麼,便老老實實地站在旁邊等著。結果,攤主一通大笑之後,便重新抱緊拐杖閉上了眼睛,仿佛老僧入定般的,沒有了任何動作。

顧念不禁滿頭問號,等了一會兒,確定他不想再睜開眼睛,便拿著那瓶蓖麻油繼續朝前走去。

隔著兩個空桌案是個香料攤位,顧念見他是漢人,原本沒什麼興趣,但那人卻明顯比其他攤主健談,一句話就讓他決定坐下聊聊。

“小郎君新來的?要不要看看香料?”攤主聲音輕快,聽起來很是年輕。

“你怎麼知道我是新來的?”

對麵那人眉眼微彎,輕輕撫弄了下自己麵具旁邊金猴狀的墜子。

顧念腦子裡迅速閃過剛才看過的那些麵具,老鼠,牛,雞,十二生肖?如果老鼠代表的是新手,那就是說,這個墜子是按十二生肖的順序排列的,圖案越靠後,等級越高?

“這麼說,墜子圖案是金豬的人來得最久?”

對麵那人眉眼又彎了彎,將桌案上的香料往前推了推,既沒肯定也沒否定,“我可還沒見過掛著這種墜子的人。”

看來這人這邊是可以‘買’些答案的,顧念會意,撚起中間那盒瞄了兩眼,“香料怎麼賣?”

那人伸出手指在大盒的盒蓋上敲了敲,“獨家調製的靈犀香,小盒三金,中盒五金,大盒十金。”

顧念心領神會,正要摸口袋,突然看到葉九思抱著兩個包裹站在印泥那邊,一副準備掏錢買的架勢。

他急忙走過去,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肩膀。

“師父!”

“過來幫我付錢。”顧念一勾葉九思的脖頸,將人硬生生的從那個攤位前拽走了。

“師父,我再給你點。”出門前葉九思特意給顧念塞了五十兩的零花錢,還以為他真的花光了,正要大方的去摸腰間的錢袋,顧念按住他的手腕,“我還有呢。”

葉九思:???

“五兩金子買那盒印泥,不值。”

葉九思道,“那可是牡丹印泥,冬天不結,夏天不散,是所有擅長書畫者追求的極品印泥。”

就這?顧念隨口道,“那算什麼,我還知道種印泥,不但‘冬不凝固,夏不走油’,甚至‘水浸不爛,火燒留痕,開蓋不乾,百年不褪’呢!”

“當真?”葉九思興奮地抓住他的衣袖,“師父知道怎麼做嗎?”

“知道是知道,就是有些材料弄起來比較麻煩。”顧念剛才說的,就是後世價比黃金鼎鼎大名的頂級印泥,龍泉印泥。

同樣是那次非遺項目取材,他們也去拍過龍泉印泥的製作過程,當場試驗了水浸和火燒之後的效果,讓他印象極為深刻。也正因為見識過龍泉印泥,他才覺得剛才那種牡丹泥不值五兩金子。

“放心,不論用什麼材料我都能給你找來。”葉九思拍著胸口保證。

“那應該可以試試。”既然牡丹泥能賣得這麼好,龍泉泥應該會更受歡迎吧?反正也是做一次,不然多做點拿來賣?

“太好了,我正愁子清的生辰不知道送什麼呢。”葉九思開心地道。

等等,子清?這玩意是打算送給陸溪的?

顧念頓時有些後悔,他現在撤回發言還來得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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