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妙筆生色(1 / 2)

“你也見過?”年深有些驚訝, 想了想道,“難道是賭坊?”

顧念搖搖頭, 他‘來’之後, 再也沒有去過賭坊,除非是原主之前的記憶,但原主的記憶通常都需要自己去‘翻’, 根本不會主動跳出來。

葉九思提供了另一個答案,“攬月樓?”

要說最近顧念身邊胡人出沒最多的地方, 那自然是攬月樓。

“不知道。”顧念努力回想著在攬月樓見過的那些麵孔。

鴻臚寺和金吾衛當初第一批調查的就是那些胡人酒肆, 並沒有什麼結果。畢竟科昂如果隻是過去喝過幾杯酒,根據模糊的樣貌描述, 又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 很難調查出什麼結果。

“沒關係, 我們可以拿過去給何鞍書和那些胡姬認認。”

年深將琉璃畫的那張圖收進懷裡,三人跟琉璃匆匆道彆,趕往攬月樓。

何鞍書不在,但店麵掌櫃和胡姬們都跟顧念熟悉得很,又得了雲霞飲推銷的獎勵, 自然極為配合,可是當年深拿出那張圖, 眾人看過之後卻都搖了搖頭, 表示自己沒有印象。

希望落空, 顧念當晚也回想了許久,卻一直沒有結果。

第二天快到放衙的時候, 陸昊派人送了封書信過來。

他上午在鴻臚寺的書庫中查找一番,的確找到了狼牙令的一些信息。根據資料記載,狼牙令是康安國國主代代相傳的信物, 在康安是類似於他們大梁傳國玉璽般的存在。

因為這個,陸昊特意又去了一趟鴻臚客館,他先找譯官和侍衛問了一圈,最後才找到多巴,在他半哄半詐之中,多巴不得不交代了一下目前康安國的狀況,結合陸昊幾方詢問,得到的消息最終整理在信內。

康安國前代國主曾有三子,大約二十七年前,大王子離開康安,遠赴長安遊曆。

當時的大王子已是康安國儲君,傳說老國主讓他隨身帶走了狼牙令,以便危急時刻用來證明身份自保。可是,自此之後,大王子便音訊全無,沒有了半點消息。

三四年後,老國主思鬱成疾,臥床不起,二王子成為康安國的實際掌權人。

七年前,二王子打獵時不幸身亡,康安國的大權又交到了三王子手上。

五年前老國主病逝,三王子正式繼位後,也順利拿到了大梁的冊封,但因為沒有狼牙令,國內始終有些人對他不滿。

甚至還有流言蜚語說是他在打獵時害死了二王子。

近幾年,傳言更是甚囂塵上,許多人蠢蠢欲動地想要來長安迎接‘真正的國主’大王子回去。

三王子,也就是現任的康安國國主便希望將狼牙令找回去,以昭示自己的‘正統’地位。這也是上任使節私下在長安尋找狼牙令的原因。

但多巴聲稱,上次沒有找到狼牙令,他們國主就已經放棄了,作為番屬之國,他手握大梁的冊封便足以正名。自己這趟出使,並沒有接到任何尋找狼牙令的任務。

陸昊在信函結尾表示並不相信多巴的說法,懷疑多巴和科昂同樣身懷這個任務,隻是身為使節不好當麵承認而已。

年深將陸昊的信函遞給顧念,顧念看完沉默下來,又遞給了圍過來的葉九思。

“你怎麼看?”年深用食指輕輕叩擊著桌上的信封,眸色晦暗不明。

顧念提起筆,在空白的紙張上寫下了三個編號,“目前大致可以推測三點,第一,康安國的人似乎都覺得狼牙令就在長安。換句話來說,他們認為大王子就在長安。

他們會這樣推斷,估計還是曾經探聽到過一些大王子的消息,不過具體是什麼,咱們暫時還不知道。

第二,狼牙令是康安國現任國主的一塊心病,沒有此物,他的位子坐得始終名不正言不順,我認同陸昊的觀點,多巴和科昂此次出使,應該也是帶了這個秘密任務的。

第三,我們之前都不明白科昂假借出遊之名到底去做什麼了,現在看來,應該就是找狼牙令。”

葉九思無聊地折弄著那封信函,“也就是說,他其實很可能就是在長安失蹤的?”

“我認為有七成以上可能。”顧念想得入神,指尖微動,習慣性地轉動手上的毛筆。

早在他指尖剛有動作的刹那,年深就發覺了不對勁兒,飛雲掣電般地抓起麵前的那遝紙擋在身前。

乾嘛?葉九思瞪著最上麵那張滿是墨點的紙不明所以,下一秒,一排濕漉漉的新墨點就甩到了年深那張紙和他的手背上。

葉九思:???

顧念:!!!

“對不起對不起,我又忘了自己拿的筆上沾了墨。”顧念窘迫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一疊聲地道歉。

也算是小世子運氣好,顧念今天筆上沾的墨不多,隻甩到他手背上豆子大的幾滴就沒墨了。

“洗洗手就行了。”年深瞥了眼葉九思的手背,從容不迫地放下手上用來擋墨點的紙,無比自然的將最上麵那張拎到桌案另一角晾乾,顯然是對類似的狀況已經習以為常。

葉九思:…………

所以你到底被甩了多少回墨點才能做到現在這麼熟練的?

葉九思洗了手回來,顧念跟年深還在討論,“狼牙令在大王子手裡,這麼說來,我們想找科昂,恐怕就要先找出這位康安國大王子。”

“這麼多年沒露麵,肯定是故意躲起來了吧?康安國那些人自己都找不到,咱們又不知道大王子的長相和特征,沒有半點線索,能去哪裡找?”葉九思邊擦手邊插話。

“胡人,肩膀上有狼頭的刺青。” 顧念用筆杆敲擊著桌上的紙,總結著目前能知道的關於康安國大王子的所有信息,“另外,二十七年前來長安,那這位大王子現在至少也有四十多歲了,既然他沒回康安國,肯定是久居與此,或許可以先從長安萬年兩縣登記在冊符合這個年紀的胡人查起,然後再排除那些有明確的非康安國胡人的證明的。”

年深正要吩咐門口的小吏找人去通知兩縣,葉九思卻擺了擺手,示意兩個護衛跟上自己,義正言辭地道,“事關重大,我立刻去找人通知長安萬年兩縣。”

眼見著葉九思邁出履雪殿的門檻越走越遠,顧念轉頭看了年深一眼,小世子今天怎麼這麼積極?

“他這是今晚約了人,正好得了借口提前開溜呢。”年深一眼就看穿了葉九思的心思,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門外三五步的某人聽見。

葉九思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兩個侍衛急忙上前扶住他。

顧念:…………

蕭雲鎧和杜泠一大早就出去了,葉九思跑了,履雪殿頓時就隻剩下了顧念和年深兩人。

已經到了放衙的時間,見往常踩點下班的某人今天一反常態的還坐在原地,年深不禁有些訝異,“怎麼還不走?”

“那個放柔娘他們進去的條子,我幫你送過去吧。”顧念眉眼微揚,自告奮勇要過去跑腿。之前一直沒得空,他想著正好趁這次機會把楚娘的素描畫像給嶽湎送去。

瞥見他雀躍的表情,年深便知道他肯定有什麼事情,“你想起在哪兒見過那個圖案了?”

“沒有。”顧念頓時蔫了,提起這個他就氣,虧他自認為記性還不錯,努力想了一天一夜,居然還是沒結果。

見他這個樣子,年深便知道自己猜錯了,隻得將話題轉回來,“難道你也想見嶽湎?”

“嗯。”顧念從桌子底下拿出個竹筒,神秘兮兮地晃了晃,“這是仙葉葵汁的謝禮。”

年深唰唰幾筆寫好了條子,又蓋上自己的印鑒,交給他時隨口道,“你待會兒彆跟著柔娘她們一塊兒哭鼻子就好。”

顧念:???

想什麼呢?好端端地他為什麼會哭。

今天恰好又是牛二當值,有了年深的條子,又有顧念在,獄卒們檢查過顧念的竹筒以及柔娘和琉璃他們精心準備的吃食後,終於把人放了進去。

即使現在還是大白天,監獄裡依舊黑得如同暗夜。

牛二提了盞小燈在前麵帶路,顧念提醒著柔娘和琉璃注意地上濕滑的青苔,一路把人帶到了嶽湎的牢房前。

嶽湎憔悴了不少,盯著牆角發呆,麵如死灰,乍然見到柔娘和琉璃,眼神才微微泛起點活色。

“十一郎,我們代楚娘來看看你。”柔娘站在門口,眼眶立刻紅了。

嶽湎長歎一聲,喉音哽咽,“是我拖累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