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83章 狼牙令(1 / 2)

狼牙?顧念一驚, 立刻想起狼牙令的事情,抬眼看去,果然發現何鞍書的胸口掛著顆碩大的狼牙項鏈, 光潔的牙麵上有三分之一的部分由黃金包裹,鏨刻著異域風情濃厚的圖樣,與其說是花紋, 甚至更像是某種文字。

這個項鏈混在他色彩鮮豔的袍子和那些誇張的飾品裡並不顯眼, 不仔細看的話, 其實根本注意不到。

“年少卿好眼力, 這是我阿耶留給我的遺物。”何鞍書垂頭看了眼, 拎起那顆狼牙隨手塞回衣領內側,看樣子平時都是貼身放著, 並不示人, 估計是剛才在台上跳舞跳得太歡, 不小心才甩了出來。

顧念跟年深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種可能。

“何掌櫃右肩可有狼頭刺青?”

何鞍書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滿臉愕然, “你們怎麼會知道?”

蕭雲鎧和杜泠麵麵相覷, 不會吧?難道何鞍書就是康安國折騰這麼多年想要找的那個皇子?

但是他的年齡跟大王子完全對不上。

他的樣子也就二十八九歲, 頂多三十出頭, 比大王子小了太多, 如果說是兒子的話, 又大了些,大王子出來曆練是二十七年前, 康安國到大梁,長途跋涉,路途凶險, 按照道理來說,也不可能會帶一個才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孩。

顧念深吸口氣,“何掌櫃可曾聽說前段時間鬨得沸沸揚揚的胡人使節失蹤案件?”

“略有耳聞,”何鞍書點頭道,“金吾衛也去我店裡查過幾次,聽說失蹤的是康安國使節,可惜我倒是不認得什麼康安國的人。”

蕭雲鎧忍不住,直接問他,“你阿耶不是康安人嗎?”

“康安?我阿娘說他是粟特人。”何鞍書滿臉迷茫。

“越來越亂了,”蕭雲鎧焦躁地撓了撓頭,“冒昧問一句,你阿娘人在何處?可否請她出來問問?”

“她六年前去世了。”

眾人:…………

“顧司直,你們這麼問,莫不是我這條項鏈有什麼不對?”何鞍書在商場浸淫多年,自然能察覺得出,所有的問題都是從年深看到他那條狼牙項鏈開始的。

“簡單來說,我們懷疑你是康安國人,你的那條狼牙項鏈,可能就是康安國使節多年來苦苦尋找的重要信物。”顧念儘量簡短地解釋了下。

一方麵這件事畢竟涉及到康安國的王室秘辛和繼承權,在不確定何鞍書真正身份的情況下,暫時不宜說得太細,另一方麵如果何鞍書真的是康安國王室,也要考慮保護他的安全,畢竟誰也不能確定多巴有沒有死心,萬一他得知消息派人來搶怎麼辦?

“我是康安國人?”何鞍書跌坐在凳子上,單手扶額,灰藍色的眸子裡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似乎覺得有些混亂。

年深抬了抬眉峰,示意蕭雲鎧和杜泠去門外守著,顧念則拖了兩個凳子過來,跟年深雙雙坐在何鞍書身邊,“此事錯綜複雜,牽連甚廣,何掌櫃若是信得過我們,可否詳細認真的回答我一些問題?”

何鞍書點了點頭,顧念算是他這麼多年遇到的漢人裡最為善良可靠的,他當然信得過。

在何鞍書的配合之下,顧念和年深終於在問答之間整理清楚了他這邊的狀況。

何鞍書並沒有他看起來的那麼大,其實隻有二十四歲。

何掌櫃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他本人對父親幾乎沒有什麼印象,大部分事情都來自於他阿娘的轉述。

他阿娘家原本就是在西市開酒肆的,當初何鞍書的父親跟著一隊粟特商隊來到長安,他似乎在來的路上就受了傷,再加上水土不服和舟車勞頓,剛到長安就病倒了,那些商人還要急著取道洛陽去送貨,就把人托付給了酒肆照顧。

何鞍書父親的病來勢洶洶,前幾個月有大半都是昏迷狀態。

她阿娘重信守諾,答應照顧人,就一直悉心照料著,也不顧惜銀錢,大把的錢花下去,就為把人救活。後來他父親的病慢慢好轉了些,也隻是意識清醒,能短暫的起身吃飯而已。

回來的商隊無奈,隻得繼續把人托給酒肆照料,又匆匆踏上了西行的路途。

何鞍書的父親就這樣在酒肆常住下來,一直到數月之後,才能慢慢下地行走。他父母兩人年紀相仿,相處之下,情愫漸生,就結為了夫妻。

因為何鞍書的父親名字發音接近‘何客‘,在登記上報的時候,他母親便跟他父親商量,直接取了個漢人的名字叫何客。

又過了一年多,何鞍書出生了。

何客隻會些簡單的漢語,平常除了在酒肆幫忙,就靠給人刺青賺些銀錢。何鞍書身上的刺青,也是何客親手刺上去的。

不過他的身體終究還是被那場大病掏空了,何鞍書三歲多的時候,何客就又病倒了,之後便一病不起,臨死前隻將脖子上的那條狼牙墜子拿下來,掛在了何鞍書的脖子上。

一番溝通下來,顧念覺得何鞍書的父親何客就是康安國大王子的可能性越來越高,他很可能在來長安的路上遇到了沙匪強盜之類人的攻擊,仆從都死了,他自己也受了重傷,奄奄一息之際,被路過的粟特商隊救起,帶到了長安。

何鞍書的母親隻是粗通胡語,誤解了粟特商人的意思,再加上在漢人眼裡胡人長相都非常相似,於是陰差陽錯把他當成了粟特人。

至於何客,他的漢話本來就是跟何鞍書的母親學的,能發現問題的幾率就更低了。

最重要的是,根據大梁的律法,胡人和漢人一旦通婚,就不能離開,尤其禁止帶妻子離開大梁。

何客當初到底是因為救命之恩與何鞍書的母親結為夫妻,為妻兒放棄離開,還是權宜之計,身體狀況無法支撐他再次穿行大漠,就不得而知了,總之,他最後葬在了長安,再也沒能回到康安。

科昂死在克哈的院子裡,克哈的漢人名字叫何為勤,同樣姓‘何‘,而且也住在義寧坊,在西市有店鋪。

從這幾點來看,很有可能是當年有人見過何客,那些來調查何客下落的人也的確找到了些線索,隻是調查得還不夠詳細,又或者是年齡等各方麵的問題,最後將克哈誤當作了他們的目標。

“據我判斷,你是康安國人的可能性很大,我想請鴻臚寺的人過來看看你項鏈上的東西,你願意嗎?”顧念跟年深對視了一眼,給出自己的建議。

何鞍書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年深立刻將杜泠喚進來,囑咐他請陸昊帶一名懂康安國語的譯語官過來。

其實請康安國使節團的人過來看一眼何鞍書肩膀上的狼頭圖案更為簡單,但鑒於多巴之前的表現,年深和顧念都覺得他的行為極度不可控,為避免節外生枝,還是找自己人從狼牙令這個部分先確認下比較好。

陸昊也是個心思玲瓏剔透的人,接到消息就大概猜到了問題所在,立刻私下去找了譯語官,快馬趕了過來。

經過譯語官的辨認,何鞍書那枚狼牙墜子的包金上,果然有四個康安國的文字,‘圖倍之子’,這四個字跟陸昊在文獻中查到的資料相符,圖倍,也正是傳說中守護康安國的狼神的名字。

陸昊朝顧念和年深點了點頭,基本可以確定,眼前這樣東西,就是傳說中的狼牙令。

那麼何鞍書,就是康安國大王子的兒子,按照康安國的律法,他隻要持有狼牙令,就擁有康安國的繼承權。

於是,顧念等人便將現在的狀況跟何鞍書詳細的講了一遍。

“我阿耶是康安國的大王子?”何鞍書聽完愈發的驚訝。

等到得知他這個項鏈是等同於康安國玉璽一樣的信物,擁有國家繼承權,甚至那個胡人副使也因此而死的時候,更加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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