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85章 聳人聽聞(2 / 2)

“發生命案的幾艘船還在麼?”

掌櫃的躬身道,“梁旗出事的那艘船,做完法事就又派出去了,侯坊出事的船和那個客商的船,現在都還停在塢口。”

顧念展眉看向年深,“咱們過去看看?”

“要不還是先歇歇吧?”葉九思白著張臉,看看顧念,又看看年深,“師父的腿那麼疼,讓他多歇會兒,用過飯再去。”

年深搖搖頭,沒戳破他害怕的事情,想著顧念的身體確實需要休息,便同意了。

幾人用過飯,差不多正是一天當中日頭最足的時候,一行人便在掌櫃的引路下來到了那個傳說中鬨鬼的塢口。

蕭雲鎧怕水,不肯上船,便領了去縣衙調仵作筆錄的任務,順便再去街坊鄰居那裡打聽一圈,與他們分做兩邊行事。

塢口左右兩邊停著兩艘大型貨船,因為空置,大半船身都浮在水麵上,便愈發顯得船體高大。

左邊那艘用料考究,漆色精細,尺寸也比右邊的大了三分之一,一看就是國公府的手筆。

一行人便決定先去左邊那艘船查看,顧念一抬腿就鑽心的疼,實在走不了路,最後是被四個雜工舉著肩輿抬上去的。

貨船甲板極為寬敞,船頭船尾兩側都是雙層的艙室,梁柱雕描著漂亮的圖案,兩側掛著紅燈籠,顧念按照麵積粗略估算了下,行船的時候,至少能住下兩三百人。

這麼大的貨船,中間船艙的麵積自然也是十分大。

為了問話方便,掌櫃的調來給顧念扛肩輿的雜工都是當天跟侯坊上船的,幾人把顧念帶到艙室門口,指著地上告訴顧念和眾人,當時侯坊就倒在了艙門口的位置。

通往艙室門口的是一條大約兩米來寬的步道,年深四下打量了一圈,步道旁邊就是船舷,正對河麵,兩側住船工的艙室又比這裡高,能從不同的角度俯視此處,四周沒有任何能藏人的死角,除非人就藏在貨艙裡,當侯坊開門之後,來個突然襲擊。

顧念讓幾個雜工複述了下當時的情形,據那幾人所說,侯坊當時拎著燈籠往艙口,他們幾個跟在後麵,他們都是老手,知道侯坊點出第一批貨來需要些時間,也沒急著過去,站在步道這邊商量著待會兒乾完活兒去喝幾口酒暖暖身子。

餘光瞥見侯坊拿了鑰匙打開門,他們當時隻看見紅影一閃,等回過神來,侯坊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你們真沒看清那個紅影?”

“一下子就閃過去了,真的沒看清。”

雜工們立刻就想起了女鬼索命的傳聞,嚇得立刻就往後逃,有幾個嚇得腿軟的,還是被硬拖走的。

顧念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地板,上麵均勻地落著一層細灰,還有零星滴落的兩滴蠟油,應該是侯坊當時拎著的那盞。

他皺了皺眉,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兒,想拿工具箱裡的放大鏡,一抬頭,發現葉九思正抱著自己的工具箱亦步亦趨地跟在年深後麵,半步都不肯離開。偏偏他個子很高,跟在年深後麵小心翼翼地模樣,看起來又慫又好笑。

好不容易從葉九思那邊要來了放大鏡,顧念仔細查看了蠟油四周,地板上除了那層細灰,就隻剩下些鞋底磨損出來的痕跡和一些新鮮的擦痕。

幾人又進艙裡轉了圈,裡麵現在已經搬空了,隱約還能聞到些草木的味道。

四麵的幾個氣窗嚴絲合縫,雖然尺寸可以爬人進來,但窗框並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倒是地上留下了不少新鮮的磕擦痕,還有幾根零星的稻草。

顧念撿起根稻草看了看,“貨艙裡當時放的是什麼貨?”

“一半是錦繡莊的綢緞,還有一半是近來很受追捧的那家南窯的瓷器。”

“梁旗當時押的船運的也是這些麼?”

“差不多,大致也是綢緞跟瓷器,還有些零散的繡屏和擺件。”

“東西都還在麼?”

“梁旗那船的貨基本都已經運走了,咱們現下待的這艘船運回來的貨,大約還有三分之一在倉房,離得不遠,顧司直若是想看,待會兒咱們可以過去。”

“好。”

看完國公府的船,他們又登上了右邊那艘船,船主聽說大理寺過來查案,也匆匆趕了過來。

據船主說,他當時原本跟人家訂好了送一批木料過來,結果路上下雨,比預計時間耽擱了一日,他為了節省時間,便提前叫了兩個船工去船艙搬開藥材之類的東西,清出通道。

左等右等,直到停船也沒見那兩個人回來。他自己帶人過去一看,才發現兩個人都直挺挺地倒在藥材筐的旁邊,早已氣絕身亡。

他本以為是那批藥材有問題,結果請藥肆的人驗了,都沒有問題。

顧念眸色微動,年深走到藥材邊看了看,都是鐵皮鐵皮石斛和人參,價格不菲,“死的船工可是洛陽人氏?”

“不是,他們幾個都是我這趟才雇的新人,都是第一次來洛陽,之前還嚷嚷著等到了地方要去看牡丹呢。”

顧念突然插話道,“他們兩個死時可是麵唇青紫,眼底有血?”

“對,對。”船主連連點頭,垂著下眼皮,“我後來才聽說,之前這裡也死了兩個人,都是這樣,被厲鬼殺……”

“不要亂說。”顧念麵色嚴厲,連連搖頭,這世上哪有什麼厲鬼?平白汙了人家曲一娘的名聲。

船主訕訕地住了口。

葉九思聞言,欣喜的從年深身後探出半個頭,“師父,這麼說你知道誰是凶手了?”

“大概知道了。” 顧念拍了拍手上的灰,“咱們再去倉房看看。”

啥?

掌櫃的和船主麵麵相覷,洛陽府這邊查了許多天,一點眉目都沒有,這位大理寺的司直就這麼轉了一圈,輕描淡寫地看了兩眼,就找到凶手了?不可能吧?

彆說他們,年深那邊也還沒想出什麼眉目,聽到顧念這麼回答葉九思,同樣怔了怔。

一行人轉去倉房看了看,那些上好的綢緞都裝在打磨光滑,上好漆的木箱裡,相比之下,裝瓷器的箱子就粗糙多了,不但沒上漆,甚至還是毛麵的,一看就是匆匆趕製的,裡麵都是成摞的瓷器,墊著稻草。

顧念看著那堆東西,默默歎了口氣。

蕭雲鎧這功夫也帶著仵作的筆錄趕了回來,顧念略略翻看了遍,跟掌櫃說的基本一致。

“師父,怎麼樣?”葉九思見顧念麵色凝重,不禁有些擔心。

“凶手是誰,我應該知道了,不過還需要確認一下,你安排人按照我吩咐的準備些東西,過些日子應該就能抓出真正的凶手。”顧念摸出炭筆和紙,唰唰唰寫了一堆東西。

“到底怎麼回事?”蕭雲鎧前麵都不在,聽得雲裡霧裡,急著湊過去想看顧念寫了些什麼,卻被對方伸手蓋住了。

蕭雲鎧:???

“你就彆管了。”顧念把他往遠處推了推,學著他之前那晚的語氣,原封不動地回了一句。

年深要看,顧念反而還將紙往他那邊遞了遞。

蕭雲鎧:…………

不就是沒跟你解釋欠你錢的原因嗎?還帶記仇的!

顧念寫完,又小聲囑咐了葉九思幾句,讓他安排下去。

“就這樣?”葉九思聽完有些驚訝。

“就這樣。”顧念胸有成竹地點了點頭,“現場會說話。”

蕭雲鎧在旁邊急得直撓頭,苦著臉小聲地嘀咕,“事實會說話,屍體會說話,現在又是什麼現場會說話,確定不是你自己愛說話嗎?”

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