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99章 心有靈犀(1 / 2)

葉九思的下句話在嘴裡噎了噎, 表情頓時轉為欣喜,眸子閃閃發亮, “師父, 你醒了。”

“被你吵醒的。”顧念調侃了葉九思一句,借著他攙扶的力量坐了起來。

顧念抬眼看了看,發現自己還在那個破舊的柴房裡, 外麵天色尚亮,一線斜陽透過大開的木門照亮了柴房裡大半的地方, 地上丟著一堆斷掉的麻繩,應該是之前綁他手腳的那些。

由於長時間的捆綁,他的手腕上已經被勒出了紫紅色的深痕。

“年少卿呢?”顧念揉著手腕的勒痕。葉九思帶著兩個護衛和幾個家仆守在他身邊, 年深反而不見蹤影。

“剛才三郎急著查看你的狀況, 我們也都圍在旁邊,家仆們沒看住刁守輕和他的同夥, 讓他們兩個趁機溜了,”因為是自家家仆的問題, 葉九思白玉似的臉頰在夕陽的餘暉裡微微有些赧色,“三郎帶蕭雲鎧去抓人了。”

後腦勺還是疼。顧念伸手摸了摸,發現那裡腫起一個大包。

他動了動脖頸,來回轉了兩下頭, 並沒有什麼頭暈想吐的症狀, 略略安下心來, 看來是沒什麼腦震蕩的症狀。

葉九露出焦急的神色,“頭疼?師父, 你再忍忍,我已經派人去請醫師了,應該馬上就到。”

“請什麼醫師, 送我回藥肆讓阿舅看看就行。”顧念拄著葉九思的手臂,慢慢站了起來。秦染的醫術比大半個長安的醫師都好,沒必要再找彆人,何況感覺上也沒什麼大事。

葉九思拗不過顧念,便留下一個家仆等在原地,給年深他們留了口信,自己帶著人把顧念送回藥肆。

走到門外,顧念發現這裡其實離他被打暈的位置很近,就在善和坊。

“我的玉佩被他們拿走了。”顧念正要上馬車,突然發覺腰間空空,想起自己的東西都被刁守輕他們搶走了。

“放心吧,三郎剛才就發現你的玉佩和錢包不見了,肯定會押著他們兩個幫你找回來的。”葉九思把轉身要回去的顧念推上馬車。

為了照看他,葉九思也放棄了騎馬,跟在後麵一同上了馬車。

“師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坐穩之後,葉九思忍不住問他。

“其實我也不太知道。”顧念苦笑著摸了摸發腫的後腦勺,“我就是下朝之後在廊下沒吃飽,餓得不行,就想出來找個地方吃點飯。”

“你當時說有事就是想再去吃點飯嗎?”葉九思恍然大悟。

顧念:…………

我總不能說是因為看見年深下意識的逃跑了吧?

“吃完看時間有點晚了,著急往回趕,那會兒大路上的車多,我就繞進了旁邊的坊巷,然後就被人打暈了。再醒來已經被人綁緊手腳戴上眼罩丟進了剛才的柴棚裡,然後他們就逼著我寫了那封要錢的書信。”

“就這樣?”

“就這樣。”顧念挪了挪靠腰。

“那他們也太傻了吧,打劫熟人還敢露臉?”見顧念似乎坐得有些不舒服,葉九思把身邊的軟墊都堆到了顧念那邊。

“他們雖然不是慣犯,卻也沒傻到那個地步,”顧念把兩個墊子塞到腰後,“沒敢在我麵前露臉。”

沒露臉?葉九思疑惑不解,“那你怎麼知道綁架你的人是刁守輕的?”

“猜出來的。”

“猜的???”

顧念便把自己當時鎖定刁守輕的大致思路給葉九思說了一遍,說到有些口渴,還拎起提壺給自己倒了杯水潤口。

“這也行?”葉九思聽得目瞪口呆。要是換做他,根本不可能想得到這些。

“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水,顧念才覺得唇齒之間舒服了些。

“就你那封信啊,三郎一看完就帶著我們往賭場跑,還問人家有沒有什麼姓金的,姓焦的,姓刁的之類的?然後就打聽出了刁守輕的名字,知道他住在善和坊,我們就立刻帶人過來,找坊正一問,很容易就確定了他的住址。

之後就更簡單了,三郎讓我們圍住那座院子,他自己先在房頂查探了一圈,確定了你的位置和安全,衝進來救人。我們進來的時候,那兩人正傻乎乎的喝酒商量待會兒去取錢怎麼甩掉尾巴的事情呢,根本沒想到我們已經摸上門來了。”

顧念用食指的指腹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唇角微微翹起,果然,年深是看得懂他的意思的。

“哎,對了,師父,那你那封信到底怎麼回事?我來的時候想了一路,去賭場我還能稍微想明白,因為你的信裡提到了是賭債的事情,但為什麼三郎會知道打聽什麼姓金的姓刁的之類的人?”

“那你看出什麼了?”顧念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小世子一眼。

葉九思搖搖頭,看出來的那點已經都說了呀,跟賭有點關係。

“有筆墨沒有?”

葉九思拉開扶手底下的側匣,裡麵整齊的擺著套筆墨和花箋,又從旁邊抽出截暗板,變成一個臨時的小案。

顧念磨了點墨,提筆將那封書信重新寫了一遍,又在‘九拜’中間點了個墨點,“再看看。”

九?葉九思就在旁邊,自然看到了顧念最後特意點的那個墨點。

然後他又皺眉把前麵那簡短的三列字看了下,試探地看向顧念,“第一列的第九個字是‘金’,然後呢?”

顧念屈指點了點第一列,“第一列是金,第一列呢?”

第一列?葉九思的眉心擰成了結,“柝?”

“第三列。”

“姓?”

“金柝?姓?”葉九思把三個字來回看了兩遍,恍然大悟,興奮的一拍扶手,“我知道了,提示是綁架者的姓氏跟金柝有關,在軍中,金柝又叫刁鬥或者焦鬥,所以三郎把其中所有可能跟姓氏有關的都摘了出來,拿去問那個賭場的人!”

“嗯。”孺子可教,顧念揉著有些發癢的手腕點了點頭。

“可是,萬一他沒往軍營那邊想怎麼辦?”

“他肯定會往那邊想。”顧念胸有成竹的道。

一個人的慣性思維和聯想方向是跟個人經曆有很大關係的,像年深這樣出身將門,懂事之後的大半時間都在軍營渡過的人,有些東西是和血蝕骨,刻在靈魂深處的。

至於他知道,那就要歸功於小時候背過“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也讀過“萬裡鳴刁鬥,三軍出井陘”了。

“你就不怕信來不及傳到他手裡?”

“怕,所以我也還留了點其它提示。”顧念又指了指第三列字開頭部分的阿兄和結尾的老板,“我特意提了我阿兄,他和年少卿的共同之處就是都從軍。”

葉九思撇了撇嘴,你這個也太隱晦了。

看著葉九思的表情,顧念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刁守輕他們肯定會檢查我寫的書信的,要是寫得太直白的話,會被看出來的。”

葉九思:……

“幸虧我沒指望你。”顧念拍了拍他的頭頂,故意逗他。

“怎麼不能指望我了?”葉九思不服氣的道,“誰能像三郎跟你這麼心有靈犀,看到個墨點也能想那麼多。”

顧念:…………

“而且我至少可以出贖金的啊,而且派人跟著他們兩個也能把你救出來,就是……慢點而已。”

說到最後,他也有點泄氣,眉眼落寞地垂下,“我確實不如三郎那麼可靠。”

“我也不如他可靠啊,”見似乎把人逗過頭了,顧念趕緊補救,“但是咱們現在還有時間努力,等到我們十九歲的時候,能像今天的他一樣可靠就可以了。”

去年一十,今年十八這種事情應該不會再發生一次了吧?

葉九思話鋒一轉,眯了眯眼睛,“師父也覺得三郎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