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第113章 惜墨如金(1 / 2)

顧念迷迷糊糊的, 腦子時而清醒時而混亂。

所有的記憶都是片段式的畫麵,一會兒是年深抱起他拚命奔跑的模樣,一會兒是城門外箭雨飛來的情形,一會兒是形狀扭曲的屋簷, 一會兒又換成了葉九思模糊而焦急的臉龐。

“疼~”

“好疼啊~”

他靠在年深的胸膛上, 痛得身體蜷縮, 不停的小聲囈語著。

年深心急如焚,抱著顧念跨上馬, 一路疾馳奔到了春明門旁的那間臨時醫所。

到了門口,年深根本顧不得禮數, 抬腳踹開門,抱著顧念就往裡闖, 動靜大得嚇人。

“能不能小點……”聲, 秦染掀起簾子,正想讓他安靜點, 乍然看到來人是年深,不禁有些吃驚, 再看到他懷裡半身是血的顧念,那些想趕人的話全憋在了喉嚨裡。

“他在金光門那邊中了冷箭。”年深語速飛快的解釋。

秦染呆立了一會兒,才讓人搬來一張新的門板, 墊了層被褥安置成床。

他深吸口氣,平穩了下情緒, 才走到床邊給顧念檢查。

“阿舅~”恰好睜開眼睛的顧念認出了秦染,疼得一張臉皺巴巴的。

“放心, 阿舅馬上給你做手術,不會有事的。”秦染深吸口氣的聲音平淡得聽不出異樣,眾人卻都看得到他的手在發抖。

“不, 太疼了,我不做。”捕捉到關鍵的‘手術’兩個字,顧念的腦子短暫清醒,拚命地掙紮起來。

不行,現在就這麼疼了,再動刀的話他根本受不了。

“放心,不疼的。”年深握住了他的手。

你最會騙人了。顧念委屈巴巴地‘瞪著’年深,“說謊,你又沒有麻藥。”

眾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瞥見秦染和嶽湎的表情,就知道他們都不知道這種藥,年深便轉向顧念,“麻藥是什麼藥?”

“麻藥就是,能麻醉人體,讓人失去知覺,那個時候,再動手術,根本感覺不到疼,就像假死過去似……”顧念疼得直抽氣,說話也斷斷續續,腦子卻乍然清明。

等等,假死,清音散?部分人服下後會有情緒異常?

他思緒電閃,猛地瞪大了眼睛,難怪他當初聽嶽湎和年深談到有些人服用清音散會情緒異常時隱約有熟悉的感覺,這不本來就是麻藥可能會產生的症狀嗎?

而且,過量的麻藥,本來就會致人死亡。

清音散很可能就是麻藥!

“清音散!”顧念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死死抓住年深的手,“三分之一的清音散,就是麻藥。”

眾人齊齊看向剛走進門的嶽湎。

嶽湎:???

顧念再次陷入了那種渾渾噩噩昏昏沉沉的狀態。

他覺得自己似乎又被泡進了那池熱乎乎的漿糊裡,耳邊全是海浪式的鼓噪聲響,一波又一波,沒有儘頭。眼皮沉重得就像被灌注過鉛水,根本睜不開。

有時候他能聽到年深的聲音,葉九思的聲音,秦染的聲音,井生的聲音……但當他努力的想要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卻全都被耳邊那些嘈雜的水波聲蓋住了。

幸運的是,這次他沒有做噩夢。

顧念睜開眼睛,他就看到雕飾豪華的馬車頂,耳畔還有車輪咯吱咯吱的聲響。

他在車上?顧念把目光從車頂晃悠得讓他頭暈的水晶絡上移開,艱難地轉了下頭,發現井生正坐在他旁邊,用右手半支著下巴打瞌睡。

井生的黑眼圈異常嚴重,估計是最近為了看護他沒少熬夜,顧念沒有叫醒他,把頭轉向了另外一側。

馬車裡隻有他們兩個人,透過窗簾之間的縫隙,可以看到外麵天色昏暗,顧念一時有些糊塗,分不清到底是清晨還是傍晚。

他們這是要去哪兒?

顧念嘗試著想要坐起身,腦袋卻沉得要命,手臂也軟綿綿的,使不上什麼力氣。

“嘶!”手臂的動作牽動了胸前和背後的傷口,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中箭的位置,他身上隻穿著中衣,傷口還包著紗布,因為剛才的動作,一跳一跳的抽痛著,還隱隱有些發癢。

他咬著牙又試了一次,依然以失敗告終。顧念不敢再自己瞎折騰,隻得繼續維持躺平的姿勢。

路麵坑坑窪窪的,並不平整,外麵也安靜得很,除了馬蹄,聽不到吵鬨的人聲。顧念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們不在長安城內。

離開了長安,那會去哪兒?涼州嗎?

為什麼不等他傷好了再出發?

他們這到底是趕了個大早出發,還是已經走了整天在往客棧趕?

顧念的腦子裡冒出許多問號。

馬車又經過了一個坑,井生一下子被顛醒了,顧念也被震得傷口發疼,忍不住捂著胸口悶哼了聲。

“小郎君?你醒了?”

井生驚訝地撲到他跟前。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你都昏睡了十幾天了。”井生激動得直流眼淚,不停用手背擦拭著眼角。

十幾天?居然這麼長時間的嗎?顧念不禁有些驚訝。

“傻瓜,我都醒了,你還哭什麼,”顧念笑了笑,“這是要去哪兒?”

“涼州。”井生端起旁邊的執壺倒了半杯水給他潤喉,然後欣喜地掀開車簾朝外麵大喊,“醒了,小郎君醒了!”

前後立刻傳來停車的各種雜響。

顧念身下的馬車也跟著停了下來。

沒過多久,車身一晃,秦染和顧言率先登上了他們這輛馬車,緊接著嶽湎也擠了上來。

偌大的車廂,登時就被擠得滿滿當當。

顧念在井生的攙扶下忍痛半坐起身。

“阿兄?”看到顧言,顧念不禁有些吃驚,後來才反應過來,葉九思是去安番軍那邊求援的,他帶回來的援軍,十有八九就是顧言帶隊。

“醒了就好。”顧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滿臉欣慰。

“你輕點。”見顧念被拍得皺眉,秦染‘嫌棄’地拍開了顧言的手,抓住顧念的手腕開始給他號脈。

顧言無奈地往後讓了讓,嶽湎也抓起顧念的另一隻手,同時給他切脈。

顧念:…………

這個陣仗是不是有點大了?

兩邊車簾動了動,突然探進來兩顆腦袋,嚇了顧念一跳,再仔細看,才發現是擠不進來的夏初和陸昊,繞到了馬車車廂兩邊。

你們兩這出場方式,跟恐怖片似的,顧念默默在心裡吐槽。

切完脈,秦染和嶽湎也鬆了口氣,剩下來的,隻要慢慢養傷,好好調理身體就可以了。

“對了,小世子怎麼樣?”顧念想起葉九思的腿也受了箭傷。

“他比你的狀況好多了,前麵喝完湯藥剛睡著,不然聽說你醒了,肯定哭著喊著要過來。”車門簾一掀,墨青也趕過來了。

“那就好。”顧念長出口氣,放下心來,葉九思還活著,他這箭挨得也算值了。

“阿兄不用回安番軍嗎?”

“我讓回去的大軍帶了口信,先把你們送到涼州我再回去。”

左右掃了兩圈,顧念都沒看見年深,不禁有些奇怪,“年深呢?”

去涼州的話,年深為什麼不在?

他話一出口,眾人臉上喜氣洋洋的表情全都凝滯了一下。

“天太晚了,咱們還是先趕路吧,等找到投宿的逆旅再詳細說。”顧言含糊地道。

“對,趕緊先找個地方讓我熬藥。”秦染緊跟著接了一句。

“先趕路先趕路。”

眾人紛紛離開,比來的時候散得更快。

就連井生都悄悄地順著馬車壁溜向車簾的方向,準備偷偷下車。

“井生!”顧念沉眉看著他。

這些人,不對勁兒的也未免太明顯了吧?

不過,年深又沒受傷,有什麼需要忌諱提起的?

逃跑失敗,井生隻得回到顧念身邊。

“說,到底怎麼回事?”

井生為難地撓了撓頭,偷眼看了看顧念的臉色,“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那就你知道多少說多少。”

井生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一副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模樣。

“年深在哪兒?”見他不知道怎麼說,顧念隻得自己問。

“應該,應該是在平洲的路上。”井生捏著自己的衣角,怯怯地道。

平洲?年深為什麼會去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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