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第126章 夜宿的福氣(1 / 2)

墨青看圖紙, 顧念就拽著年深在旁邊剝核桃,等著給他‘答疑解惑’。

年深負責捏碎核桃,顧念負責往外撿核桃仁吃, 順便也問起了涼州那邊的狀況。

顧夫人過得很好,每天有半數時間都跟墨紫待在一起,兩人聊家常,做針線,幾乎形影不離。

這次墨青過來,顧夫人還特意托他給顧念帶兩雙自己親手做的鞋。

商店街那邊的雲霞飲鋪子, 已經都交給春梅和顧忠打理了, 秦染的藥肆更是開得穩穩當當的, 兼職做了鎮西軍的半個軍醫。去年安番軍那邊有人受重傷, 秦染還去石城待了半年。

孫家繼續在涼州城做起了老本行, 開紙坊。他之前本來就給鎮西軍供著紙甲和紙鍋的貨, 現在搬到涼州城,供貨就更方便了。後來又接了安番軍的單子,靠著兩大軍侯的訂單, 他很容易就站穩了腳跟。

桃花閣也開了兩間鋪子, 一間是做吃食的, 一間賣胭脂水粉, 鋪子裡除了普通的那些胭脂香膏,還會賣一些功能特殊的香丸, 什麼養容駐顏的,消食祛毒的,烏發明目的,生意還挺好。

嶽湎跟柔娘和琉璃還在涼州城外給楚娘立了個衣冠塚,每逢節日便過去拜祭。

顧念默默歎了口氣, 彆的不說,嶽湎倒還真是個癡情的家夥。

涼州產的新琉璃通透漂亮特彆受歡迎,成本又極其低廉,簡直一本萬利,何鞍書帶著商隊去了長安兩趟,幫鎮西軍賺得盆滿缽滿,還帶回了不少訂單。

不過何鞍書深諳奇貨可居的道理,對於那些頂級質感的琉璃器,建議他們嚴格地控製了產量,多做出來的寧可暫時放著也不賣。

許多商販也慕名到涼州去進貨,城裡的人多起來了,熱鬨了不少。但同時年風勇那邊也有些頭疼,聽說光是一個月就抓了三撥各處派過去探聽消息的細作。

除了用來賺錢的琉璃器,琉璃場那邊的工匠也在按照顧念留下的任務,努力製造那種紙張式的‘平板’琉璃。但無論他們將琉璃漿液吹得如何稀薄,再趁熱剪開壓平,做出來的尺寸始終有限,最大的隻有燈籠壁大小,完全達不到顧念當初所說的能取代整片窗戶紙和門板的那種規格。

“啊,我忘了提醒他們試浮法成型。”做大片的平板玻璃,還是浮法成型靠譜。顧念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他當初來得太匆忙了,有些細節還是沒有完全顧及得到。

墨青頓了頓,無語凝噎,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那你記得這次寫信回去的時候告訴他們。”

不過,這倒是難不倒墨家的那些木匠,他們按照目前能做的平板琉璃尺寸,設計了新的窗欞樣式,用那些零散的小片琉璃取代窗戶紙,試著鑲成了新的窗戶,擋風和透光的效果非常好。

年風勇和陸昊商量過之後,已經準備將新城裡的房子,全部都換成這種新式的琉璃窗。

石炭礦的產量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新城那邊已經按照當初的規劃,按部就班的開始挖地基,燒造石磚和一些陶瓷管道。

鐵礦的產量也在陸續增加,墨青來之前,高爐煉鋼已經初具成效,很快就能量產第一批武器了。

督建新城之餘,陸昊還在編纂啟蒙類的書籍,打算未來印製一大批出來,給新城內不識字的百姓和孩童做基礎的開蒙教育。

葉九思的傷早就好了,成天就想著找機會到平州來,都被大家勸住了。現在每天就跑到鎮西軍的兵營裡去,一門心思地跟著年風勇他們埋頭苦練武藝。

墨青這次能‘偷跑’,也是趁著葉九思去兵營練武的機會。

除了平板琉璃的部分之外,最不順利的就是棉花的種植。

去年涼州那邊第一次種棉花,雖然地準備得夠多,但是種子少,葉九思後來還派秋濃渡的人將江南各地的種子也全都搜刮回來了,依然不夠用。最後大半以上的地不得不暫時拿去種了彆的。

顧念嚼著核桃仁苦笑了下,也是,以往被當作觀賞植物的,就算買光長安、洛陽和江南,又能有多少種子呢。總得種過幾茬兒,才能有足夠的種子。

棉花紡布這個部分倒是進行得還算不錯,畢竟去年的時候,大家就已經按照顧念給的思路,摸索研究著用羊毛紡線,積累了一些經驗。棉花比羊毛處理起來更為方便,所以幾乎沒遇到太大的困難,就織成了第一匹棉布。

用棉花絮芯的棉被和輕袍就更不用說了,輕便保暖,還沒有異味。大家試過之後,都熱切地盼著明年的棉花能多產一些。

這個冬天,有了石炭火爐和棉被,涼州城的半數人都過上了一個溫暖的冬天。

墨青說的事情,都是顧念早就寫在規劃書裡的事情,他聽起來自然不會有什麼驚訝的,對年深來說就不一樣了。

他跟年風勇的通信多以一些軍情要事為主,甚少提及這些,顧念也沒想起來說。短短一年半的時間,涼州仿佛就已經不再是那個他曾經熟悉的涼州了。

年深麵色平淡的給顧念捏著核桃,心裡卻隱隱有些感動,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顧念居然還幫鎮西軍和涼州的百姓做了這麼多事情,甚至在來平州找他之前,還留下了一份詳細的規劃書。

說完涼州,墨青又談起了這一路以來的見聞。冰天雪地的,其實除了辛苦就是辛苦。唯一有價值的消息,就是他們過來這一路上,遇到好幾撥收軍糧的。

顧念跟年深對視了一眼,看起來,方曜月似乎是真的打算開春要攻打平州了。

當天晚上,顧念抱著小老虎睡得正香,突然連人帶虎都被人撈到了懷裡。

迷迷糊糊間,他聽到了年深的耳語,“謝謝。”

“謝什麼?”顧念困得睜不開眼睛,放開小老虎,迷茫的循著聲音把頭轉向年深的方向。

年深溫柔地吻了吻他的發頂,“謝你為涼州做的一切。”

“不客氣。”顧念半閉著眼睛,摸索著找到年深的臉頰,摟著他的脖頸吧唧親了一口,“都是你嫁到顧家的聘禮。”

年深緊緊摟住他,胸膛震動,無聲地笑了。

將飛來穀的事情托付給墨青,顧念跟年深就踏上了出穀的道路。

他們此行是去探聽消息,所以隻帶上了吳鳴一個人。

自從被收養之後,小老虎還從來沒有跟兩人分開過,它掙脫了井生的手,在下山的吊索後麵奮力追趕了許久,後來眼看著追不上,淒慘的長吼了一聲,奶氣的聲音嘯動山林。

顧念垂下眼睫,心裡也頗為不是滋味。

下次,下次一定帶你一起。聽著小家夥的吼聲,顧念在心裡默默跟它道歉。

要想去渝關,就得先去平州,出了平州再往東北邊走一百七十裡,才是渝關。

顧念重新貼上了那套絡腮胡,繼續他的商販身份,吳鳴和年深都扮作了他的保鏢。吳鳴沒什麼需要弄的,年深則按照拿到的過所,散下側發,編了半頭小辮子,還在左眼戴了個眼罩,化妝成一個獨眼刀客。

一行三人在城外相熟的農戶家住了一晚,取回寄養在那邊的馬匹,第二天早晨迎著寒風進了平州城。

剛剛化凍,春耕還遠不到時候,平州城的百姓依舊沉浸在過年的餘韻之中。他們進來得早,寒風蕭瑟,街麵上的大半店鋪都關著,人也稀稀落落的。

三人找了間客棧投宿,放下行李之後便出去找食肆吃飯。

他們這次準備以收購珍珠的名義前往北方,所以沒打算在平州多做停留,住上一晚,跟鎮西軍的人接個頭,交換些消息,明天就走。

逛了大半條街,才到找間生意還不錯食肆,顧念喝了碗雜米粥,又就著羊肉湯吃了半塊餅,才覺得吹了半天寒風的身體暖和起來。

等到他們吃完飯,太陽已經高高掛起,天氣暖和了不少,街麵上的人也多了起來。

幾人順著街麵往客棧的方向溜達,就看到許多人往城西的方向趕。打聽了兩句才知道,都是趕去看百戲表演的。

顧念以往都沒怎麼仔細看過百戲,現在正好有空,就拽著兩人陪他過去看了看。

百戲在這個時代其實包含的內容很多,既有歌舞俳優,連笑伎戲,也有魚龍曼衍,雜技幻術之類,大抵是將所有帶有表演性質的,都囊括其中。

而在平州城表演的這支百戲隊伍,號稱在長安表演的時候也很受歡迎,以幻術和雜技為主,諸如高絙,跳劍,吞刀,尋橦之類的,應有儘有,驚險有趣。

高絙就是走索,看著那兩個表演的人走在兩丈多高的繩索上如履平地的景象,顧念不禁歎為觀止,跟著周圍的百姓一起用力鼓掌,還從錢袋裡摸出了一把銅錢做打賞。

“不愧是在長安表演過的,太厲害了。”顧念意猶未儘,回去的路上還在連連感歎。

“對吧?”他轉頭看看自己身側的那兩位,試圖尋求觀後感上的共鳴。聽說下午還有一場,他打算吃完飯就過去占位置。

“切~”吳鳴不屑地吹了吹額前斜著的小辮子,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換做是他,再高一丈,繩索再細一半,也輕鬆得跟玩似的。

“不厲害麼?”顧念轉向年深。

“……還行。”年深頓了頓,矜持的選了個比較委婉的詞。對他和吳鳴來說,這種表演實在是稱不上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