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第159章 兵不厭詐(1 / 2)

竹杯落到地上, 滴溜溜轉了大半圈,灑落的飲子浸濕地麵,頃刻間沁出了些白色的細沫。

“糟糕, 好像是□□。”看到白沫, 有人驚呼出聲。

井生賣的飲子怎麼可能會有□□!顧念皺眉看向地上的那灘水痕。

“你們誰身上有銀子做的東西?比如銀簪什麼的?”顧念摸了摸身上掛著的幾個口袋,錢袋筆袋雜物袋,沒帶銀針。

“能用嗎?”蕭雲鎧從懷裡摸出個竹紋把手的銀耳勺,顏色簇新, 看樣子似乎是新買的。

“能。”顧念一把搶過去,雪亮的勺子浸入杯內殘留的飲子裡,幾息之後就黑了一層。

顧念心頭微沉, 飲子裡有□□的可能性更大了。

周圍接二連三的有人倒地,轉眼就隻剩下了顧念、蕭雲鎧以及那兩名親兵,隻有他們四個還沒來得及喝飲子。

“我現在就去找秦醫師!”蕭雲鎧撒腿就往城裡跑,事出緊急, 還是他去的好, 論腳程,那兩個親兵沒有他速度快。

顧念看著鹽田裡那些捂著肚子哀叫的兵卒, 強壓下心裡翻騰的那些疑問, 飛快的思索著應急的救治方法,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救人, 其它的隻能後麵再說。

“你們兩個, 先過來幫我給他們催吐。”他回身招呼那兩個還傻站著的親兵。

不管大家是否是中毒,但如果原因是那杯飲子, 現在最快的救治方法就是讓他們把剛喝下的東西吐出來!

催吐?那兩名親兵疑惑地撓了撓後腦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動手。

“給他們每個人灌海水,然後用手指壓住舌根催吐。”顧念語速飛快地解釋, 還張開嘴,伸手示範了一下催吐的動作,“明白了嗎?”

兩人恍然大悟,這不就是摳嗓子眼兒麼。

“好,現在我們三個分頭,先挑狀況嚴重的灌,症狀輕的往後放,一定要讓所有人將剛才喝的飲子都吐出來。”顧念邊說邊跑過去撿堆在鹽田邊的葫蘆,那是兵卒們帶過來喝水的,這會兒早就空了,正好可以拿去灌海水當催吐的工具。

那兩個親兵腦子轉得不快,動作卻還算麻利,力氣也大,聽完顧念的解釋,當下各自挑了個臉色極差的兵卒扛起來就往海邊跑。

等顧念一抬頭,兩人都跑出去好幾丈遠了。

顧念:……

行吧,無論把海水帶回來,還是把人帶到海邊灌,殊途同歸。

顧念和那兩個親兵忙和起來的時候,有些喝得少狀況不嚴重的,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自己主動爬到鹽田邊的引水溝裡,狂灌海水。

等確認所有人都催吐完畢,顧念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剛才他在鹽田和海邊折返跑了二十來趟,腿都遛細了。

值得慶幸的是,局麵終於被控製住了,眾人吐完之後雖然還虛弱著,但症狀都得到了緩解,沒有再出現更嚴重的狀況,那幾個喝得少的,甚至都能站起來了。

顧念喘勻了氣,才想起不太對勁兒,蕭雲鎧不是去叫秦染了麼?

秦染坐鎮的那個新公共醫館坐落在南一街和青雲路的交叉口附近,從這邊過去再回來,滿打滿算也就一炷香出頭的腳程,現在時間已經快過去小半個時辰了,人怎麼還沒來?

難道醫館那邊也出了什麼狀況?顧念心臟猛地一沉。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再派個親兵過去看看狀況,城門那邊終於傳出來咕嚕嚕地車輪聲,他轉頭望去,就看到三輛馬車正急匆匆地朝這邊跑過來,蕭雲鎧正坐在領頭的那輛馬車上。

見鹽田這邊的狀況比自己預想的要好,蕭雲鎧這才鬆了口氣。

“快,快幫忙把人扶上車。”蕭雲鎧跳下車,邊吩咐那幾個馬夫邊朝顧念跑去。

“怎麼回事?”顧念也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蕭雲鎧把顧念拽到旁邊,用袖子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城裡不舒服的人更多,秦醫師那邊現在已經擠滿了人,全都是跟咱們這邊差不多的症狀。我見他實在走不開,才去找了幾輛馬車,想著還是把人送過去的好。”

擠滿了?顧念不禁怔了下。

現在的公共醫館可不是當初的秦家藥肆,一樓光是診台就有四個,由秦染、莫寒禮和渝關城原來的兩名醫師分彆坐診,再加上抓藥的區域,整個外堂可容納近百人。

現在居然擠滿了同樣症狀的人,這也太不對勁兒了!

有人投毒?還是爆發了新的瘟疫?顧念不禁皺緊了眉心,“都是今天喝了飲子的人?”

蕭雲鎧被他問得怔了怔,“這個我倒沒來得及問。”

“走,我們去醫館看看。”

他們匆匆趕到醫館那邊,離得老遠就看到攢動的人頭,外堂鬨哄哄的,已經擠得幾乎沒地方落腳,許多人甚至直接坐在了門外的水泥地上。

秦染也意識到慢慢診治來不及,此刻安排了醫館所有的人手,給病人們灌溫開水先行催吐,然後再服用解毒的方劑。

蕭雲鎧和兩個親兵護著,才總算將顧念送到診台那邊,見到了秦染。

“全都是□□中毒。”秦染把他帶到了後堂,麵色沉重的開口。

真的是□□!顧念深吸了口氣,“都是因為喝了飲子麼?”

“隻有三分之一的人喝過飲子,有些人是在食肆吃過東西,還有一些,甚至沒出門,隻是正常的在家裡吃了個飯而已。大致的中毒時間都在巳時到午正的這一個多時辰。”秦染歎了口氣。

“難道是有人在水裡投毒?”顧念眼前一黑,腦子嗡嗡作響,要是有人往水源裡投毒,渝關城得有多少人中毒?

“我也是這麼懷疑的,”秦染眉心緊鎖,點了點頭,“而且中毒的人都生活在燕山渠附近。”

“我立刻去查。”顧念正要往外走,秦染一把拽住了他。

“剛才墨青聽說此事,也過來了,我讓他安排人去燕山渠和東西角井去查了,你且坐坐,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渝關最大的水源就是燕山渠,是當年渝關建城的時候,在燕山附近鑿渠引附近河道的水通到城內而成。

年深和顧念當初探查渝關城,發現城內水源單一,考慮到如果敵軍圍困他們的時候再斷渠截水,幾乎就相當於掐住了渝關的咽喉,所以入駐後,他們又在城內遠離燕山渠的東西城角開鑿了兩口井,一方麵可以方便距離燕山渠遠的人取水,另一方麵也可以當作備用水源。

這兩口新鑿的井,則根據位置被城內的百姓分彆稱作東角井和西角井。

秦染估計得時間很準,顧念剛坐下,就有人敲響了醫館的後門,果然是墨青派回來報信的。

“東西角井的水沒問題,燕山渠驗出了□□。家主讓我過來報信兒,他已經在安排人封鎖燕山渠,避免有更多人誤飲毒水。”那人騎著輛自行車,連車都沒下,單腳踏地,氣喘籲籲地道。

“找年將軍安排人幫忙了麼?”顧念急忙追問。燕山渠貫穿整個北城,單以墨青那邊的人手,未必夠用。

“嗯,我馬上就去通知城主和年將軍。”那人應了聲,正要走,又回頭看了眼顧念,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跟自己說話的就是城主。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直接去通知年將軍吧。”顧念心亂如麻,飛快地思索著目前的狀況,“還有,除了燕山渠,你請年將軍再派兩隊人看守東西角井。”

不光是燕山渠,東西角井也得護好,那是目前城內僅有的乾淨水源了。

“好。”那人一蹬自行車就竄了出去,身影眨眼消失在街角。

顧念眉頭緊皺,在水源裡投毒,幾乎就是對整個渝關城的無差彆攻擊了,其中惡毒的心思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