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第202章 似是故人來(1 / 2)

那具白骨骨盆盆腔較高, 骨盆上口近似心形,恥骨弓角度明顯小於九十度,顧念借著火折昏暗的光芒掃了幾眼,很快確定這是具屍骨是男性。

不是墓主, 他就不太害怕了。立刻蹲到白骨另一邊, 接過火折, 跟年深一同加入探查的行列。

白骨身上的布料已經斷裂成大小不等的碎片, 顧念正考慮著是不是讓那些布片充分發揮餘熱, 纏個火把出來, 借著火光突然看到白骨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

顧念和年深同時伸手,各自摸出了一個袋子。

那袋子也不知道是什麼皮做的,觸手冰涼光滑,並沒有任何腐朽的跡象。

年深拿到的那個袋子較大, 探手進去就抓出了兩個火把。為節省資源, 兩人決定先點一支。

顧念把備用的那支隨手插在自己腰帶上, 點亮了另外一支。火光燃起, 周圍的光線頓時比剛才明亮了許多。

他們先仔細翻了翻年深拿到的那個袋子,裡麵還有卷軟皮, 分門彆類的插著堆勾、爪、撓、鏟之類的工具, 有些把手上綴著細鏈,有些上麵還帶著些沒擦乾淨的土痕。

“他是不是來盜墓的?”顧念雖然不太懂那些東西的用途, 但再聯係剛才那個石洞口的狀況, 越想越覺得可能性極大。

“應該是。”年深又朝袋底看了眼,底下還有兩個小布袋, 袋角已經漏了,灑了些米豆出來,混在皮袋底部, 看樣子,這多半就是個工具袋。

顧念那個袋子的分量比年深拿的這個輕多了,打開裡麵隻有一張羊皮地圖。

經過這幾年年深的‘培訓’,顧念對這種簡筆畫式的地圖已經不像之前那樣一竅不通了,大致可以看懂四五分。

地圖中間是座方形的有好幾層‘牆’和夾道的陵墓,外圍則是山形水道。其中還有道用朱砂之類的紅色顏料畫出的斜線,由山道外圍通進來,應該就是他們剛才爬進來的那條石道。

加上這份地圖,幾乎已經可以確認,眼前的這具白骨就是來盜墓的。

白骨的上半身插著幾根短短的弩箭,其中一根正中胸口,看樣子就是致命傷。兩人又在白骨的脖頸和腰側仔細看了圈,想找找有沒有跟這具白骨具體身份相關的東西,比如玉佩令牌之類的,卻一無所獲。不過從那些布料碎片拚湊出的衣服樣式來看,這人應該是大梁朝的人。

顧念蹲得有些腿麻,便站起了身,結果眼前一黑,踉蹌了下,差點跌倒。

年深急忙伸手撐了他一下,“沒事吧?”

“沒事,就是直立性低血壓,緩幾息就好。”顧念擺了擺手,蹲時間久了,站得太猛,就容易出現這種情況,幾秒鐘就過去了,他早就習以為常。

顧念把朝火把拿到旁邊照了照,他剛才踉蹌的那步,似乎踢到了什麼東西,仔細再看,原來是白骨腳下的靴子。火把之下,靴底腳跟的位置隱隱泛起道金屬樣的亮光。

顧念:???

他立刻舉著火把湊近了些,招呼年深,“靴子裡有東西。”

年深伸手拎起那隻靴子湊到火把底下,隻見靴子底下腳跟處的布已經破了,露出截銅鐵片樣的東西。

顧念伸手抽出來,發現是塊大約兩指寬的銅牌,銅牌整體呈長圓形,牌子上什麼字都沒有,正麵中間的位置鏨刻了個圓口的模樣類似酒壇的雙獸耳罐,兩側的獸耳上還耳環樣的掛著兩個銅環,罐腹上布滿了羽毛樣的紋路,銅牌背後則是一副山間流水圖。

“這是什麼?” 顧念對著牌子上的罐子皺眉。

年深瞥了眼,隨即開口,“獸耳罍(léi)。”

“雷?”

“鐘、鼎、尊、罍都是禮器。”年深解釋道,又繼續打量那隻靴子。

“靴子裡還有東西?”見年深盯著那隻靴子不放,顧念也好奇地看了眼。

“長安林記布莊的貨。”

長安?顧念有些訝異,“確定麼?”

年深點了點頭,將靴子裡靠靴口的那塊半圓形浮皮翻開,露出裡麵用金線繡的一個‘林’字,“桃花閣那件案子,調查萬良靴印的時候,我曾經讓人將城內所有出售靴鞋的店鋪都查過一遍。其中有兩家生意做得最大,口碑最好,林記布莊就是其中之一。它們家賣出去的靴子,都會繡上‘林’字,藍線款是店內相對便宜的成品貨,這種金線款是最貴的,全部都是定製貨,而且在彆處並無分店。”

也就是說,這位兄弟還真是從長安來的,荒山古墓裡遇到‘老鄉’,也算半個故人吧?顧念看著那隻靴子‘嘖’了聲,“該不會真的是個老朋友吧?”

年深點了點頭,“林記出名至今,大約隻有十五年。”

顧念皺了皺眉,那豈不是說,這人很可能是近年才死在這裡的?他想起什麼似的,拿起那塊牌子又看了看,把背麵朝向年深,“你覺得這個畫麵像不像是溪水?”

年深怔了怔,接過那個銅牌,又盯著正反兩麵仔細看了看,眸色微動,“你還記得崇瀾當初說的‘四器’麼?”

“記得,”顧念點了點頭,“他說陸溪手下的人,慣以書房內的四樣擺件,鐘鼎、彝器、怪石、硯屏分彆而名,他是其中的怪石。”

“彝器本就是鐘、鼎、尊、罍等禮器的泛稱。”

“也就是說,這人有可能是陸溪手下四器中的彝器?”

“嗯。”年深點了點頭,將那塊銅牌塞進放工具的大袋子裡掛在自己腰間,又低頭看了眼那具白骨,“回去拿這塊東西問問崇瀾就知道了,如果這人真的是‘四器’之一,崇瀾應該會認得這塊牌子。”

顧念皺了皺眉,“如果他是四器之一,那就說明盜墓可能沒成功?”

雖然現在不知道他是自己來探路的,還是帶了一隊手下進來,但既然他的身份銅牌還在,屍體也沒被人帶出去,那失敗的可能性就比較大了。

大約十來步外就是轉角,年深從顧念那邊接過火把,示意他躲到自己身後。

兩人繼續向前走,轉角過後,眼前的夾道在距離地麵大約半丈高的位置犬牙交錯般的布滿了青銅矛,矛身已經鏽蝕,兩具白骨的上半身就這樣被幾根長槍架在半空,看樣子是觸發了夾道裡的機關。

年深試了試,發現地板上還有陷坑,他從牆上拽下半柄長矛,一路探定後,才帶著顧念沿著安全的路線走了進去。

那兩具白骨身上也有些跟剛才那人身上類似的工具,從材質來看,他們的工具比先前那人用的粗糙了許多,衣服款式相近,衣料卻更為普通,鞋底衣帶之類的地方沒有藏任何東西,看樣子應該是嘍囉。

兩人彎腰從那些長槍底下穿行而過,遇到一扇石門,其中半扇歪斜,半扇已經塌倒在地,門洞上方像被巨型鐮刀砍過似的,有道尺餘寬的裂痕,有小股的水流順著裂縫流下來,又沿著門洞旁的坑隙流了下去。

顧念心裡不禁一沉,看樣子這座墓穴就算沒被盜墓的人搬空,也很可能被地震毀了。

他們沿著夾道前行,轉了好幾次彎,破了兩三處機關,又遇到幾處被震壞的以及已經擊發的機關和七八具白骨。大部分都跟那兩具架在槍上的白骨差不多,估計都是彝器的手下。唯一的好處就是兩人一路又多找到幾個火把,可以同時點兩支火把了。

最後,他們走到了一間方方正正的石室,麵積大約有百來個平方,牆上和地上的磚麵圖案也比開始的回廊裡精細漂亮了許多,地麵中間甚至有隻由數塊磚石拚接而成的鳳凰,可是整間石室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難道他猜錯了,這裡已經被那些人的同夥搬空了?顧念舉著火把環顧四周,年深則摸出了在彝器身上發現的那張地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