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第219章 功在千秋(1 / 2)

他們麵前的這段河麵雖然結冰了, 但是冰層脆薄,厚度不均,沒辦法承受馬匹輜重的重量, 強行渡河非常容易發生危險,所以需要先砸開河麵破冰, 開出條河道,再用渡船把大軍送過去。

相對繞路來說, 這已經是目前最節省時間的辦法。

“不用擔心, 最遲明天上午就可以開始渡河。”年深巡查一圈回來,見顧念裹著獸皮鬥篷站在河邊,以為他著急行軍的事情,便解釋了句。

‘哢!哢!哢!’,仿佛是在為他說的話做注釋,河麵上也頻頻傳來兵卒們揮舞器械淩亂敲冰的動靜。

“我在想的不是這個,是橋, 還有堤壩。”凜冽的寒風將顧念的獸皮鬥篷吹得被毛倒伏, 鼻尖和下巴也紅紅的。

“去帳篷裡說。”河邊風太大, 年深示意他先回去。

他們的營帳就紮在岸邊不遠的地方,徒步過去也不過就是小半盞茶的時間。

帳篷裡早已升起了火爐, 兩個親兵正在煮飲子,顧念愛喝甜的,年深當初在秦染給的幾副飲子方劑裡挑的便都是偏甜的口味, 這會兒帳子裡的空氣似乎都帶了絲石蜜的味道。

白老虎原本窩在路爐邊的厚毯子上睡覺, 見他們兩個進來, 困得睜不開眼睛,搖了搖尾巴,算是打過招呼。

年深揮揮手, 兩個親兵便退了出去。

兩人也沒去桌案那邊,索性就在火爐邊坐了下來。

陶罐咕嘟咕嘟的冒起了細泡,年深倒了半杯熱飲子給顧念暖手,“堤壩的問題,這一路我也看到了,過些日子,可能需要派人沿著河岸全部仔細探查一遍,計算下所需的物料和耗費,再開始著手進行修補。”

大梁還在輝煌盛世的時候,也曾經撥出重金支持各地官員在黃河、長江中下遊以及其它容易泛濫的大河河岸修建堤壩,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疏浚河道,修建堤壩都是當地官員政績的重要‘考核指標’之一,這些堤壩保護了無數農田和房舍,眾多百姓也曾經因此而受益。

然而,當大梁走向衰落之後,這項原本關係著國計民生的政策也變成了各地官員瘋狂斂財中飽私囊的手段,錢花得越來越多,堤壩的質量卻越來越差,每逢汛期,意外時有發生。

身為鎮東侯,呂青當初也沒少利用這項政策從大梁皇帝的手裡撈錢,自然深知其中的問題。等到他自己接管天下,自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再加上大亁初立,財庫空虛,便索性暫停了這個花費巨大的事項,打算之後騰出精力再慢慢梳理。

但之前的數年糊塗賬下來,那些之前修造結實的堤壩本就已經陸續老化出現問題,沒了每年那些例行的‘縫補’,危險越來越大。

還有兩個之前‘欺負’小皇帝拿慣了錢的官員,自作聰明,想著用災情倒逼呂青出錢,甚至做出自己派人偷偷挖掘堤壩‘引洪’的傻事。可惜呂青不是軟弱沒有根基的小皇帝,不但沒有撥錢,反而直接治了他們個管理不力的罪名,砍了兩個罪魁禍首的腦袋給當地災民泄憤。

自此之後,各地每年災情不斷,但決口後的堤壩修補費用尚且批複艱難,就更彆提新建的事情了。

這些有河道經過的州縣,原本是眾多外派官員爭搶的最好去處,這幾年卻急轉直下,變成了‘燙手山芋’,畢竟去了沒錢不說,還要接一堆無力收拾的爛攤子,但凡有點關係的,都想避開。

等到顧念和年深他們現在再看到的堤壩,已經是千瘡百孔汛期大半起不到作用的狀態。

“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出一份力的。”顧念把暖手的杯子換了個位置,立刻表態。想要重新修造好這些大壩,肯定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以及財力。

“出錢的人我已經找到了。” 年深不緊不慢地脫下自己的鬥篷,表示這次暫時不用勞動顧念。

“誰?葉九思?墨青?”軍內相關人等,最有錢的,能扛得起這麼大花銷的,除了年家自己,大概就是葉家和墨家了。

墊子上的白老虎換了個方向,把腦袋湊到了顧念的腿邊。

“再猜。”年深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

都不是?顧念忍不住摸了把白老虎光滑的皮毛,皺眉想了半天,“總不會是何鞍書吧?”

且不說何鞍書的身家跟申國公府和墨家不是一個量級,‘幫忙’一段還有可能,全包下來傾家蕩產也未必能夠,而且就算他有這麼多錢,恐怕也舍不得全捐出來。

洛陽城內的那幾個大富紳也是差不多同樣的狀況,他們可以稱作富甲一城,但遠遠沒到富甲天下的程度。

年深再度搖頭,眸底多了抹淡淡的笑意。

“那還能是誰?”顧念表示想不到了。身上熱了起來,他便把鬥篷脫下去,隨手丟到了後麵毯子上。

年深眉峰微動朝著東南方向揚了揚下頜。

東南邊有誰?顧念順著他的動作望過去,腦子裡猛地閃過一個名字。

“你該不會告訴我那個人是呂青吧?”顧念愕然。

“鎮東軍軍侯本就是六方軍侯裡最愛財的那個,也是最為富庶的一個,再加上這幾年的橫征暴斂,你猜他現在會有多少家底?”年深重新倒了杯熱飲子遞給顧念,將他手上原本那杯半溫的飲子接到自己手上,端起杯子一飲而儘。

國庫空虛,不代表家庫空虛,顧念頓時明白了年深的意思。等打敗呂青,抄了他的家,把他這些年搜刮起來的錢財拿來重造堤壩,一方麵會‘氣死’呂青,另一方麵也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

這一波,也算是幫呂青安排得明明白白。

“奸詐!”但是我喜歡。顧念笑著用自己手上的杯子撞了撞年深的,鎏金的杯沿輕觸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顧城主謬讚了。”年深欣然接受了顧念的‘讚譽’。

“剛才除了堤壩,你好像還提到了橋?”年深話鋒一轉,提到了另外那個話題,“你覺得橋也有問題?”

“嗯,你不覺得現在河上的這些浮橋特彆不方便麼?冬拆春架,一年有小半年的時間都用不上,我們人數多,還能自己破冰,普通百姓就隻能繞遠或者冒險渡河。而且浮橋本身也不夠平穩,走起來頗為艱難。”顧念放下杯子解釋道。

他之前跟給他們帶路的那個農戶閒聊了會兒,眼前這段河床,每年都有為了節省時間冒險過河而淹死的人。

受技術所限,現在黃河上的渡橋,無論是當初國庫出資修造的,還是各地官府和富紳集資的,九成都是這種浮橋,所以每到冬天,幾乎都會麵臨這種尷尬的境地。隻此一處,每年就慘案不斷,放大到整個河道兩岸,冬天被河水吞噬的冤魂恐怕更是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