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烈日有些悶熱,他們走在離彌肖山不遠的一鎮子裡,不時引來一些人的目光。
混在人多的地方,不容易被那些人找到,這是葉淩江的想法。但是楚雲川的樣子太過引人注目了,於是他想了個辦法,把自己也打扮的稀奇古怪的,彆人就以為,他們是剛來鎮上的異域人。
葉淩江穿了件苗服,手裡拿著個骨製蟲笛,在眼睛上畫了些紫色的眼妝,把嘴巴也抹的中毒了一樣,跟楚雲川白發淡唇成了鮮明對比,一時間還真說不好誰更吸引人。因為五官漂亮,那些人竟有些分不出葉淩江是男是女,短不及膝的苗服對東境的人來說太過暴露,就聽到有人嘴上嫌棄地說“這成何體統啊”,然後眼睛卻不斷往他身上瞟,然後很快就被自家的母老虎揪著耳朵拉回家去了。
穿成這樣,卻還是有些熱,葉淩江擺了擺手,給自己扇風,身上的銀飾和衣帶都跟著他的動作飄動著,隱隱露出一節小腿來,白皙光滑,掛著銀鏈,閃閃發亮,看上去彆有一番風味。
可他沒發覺那些人的目光,隻在意這樣要什麼時候到北境,還問楚雲川:“師尊哎,你不熱嗎?”
才三月中,就這麼熱了,果然是在山上住久了,以為都是清爽天氣。
“不熱。”
嗬,楚雲川自己就是個火芯,表麵看起來冰山一樣,裡麵流動的卻全都是熔漿炎焰,怎麼會怕熱?
葉淩江覺得自己想多了,現在的他隻能算半個楚雲川,還是不叫他師尊了。
在陰涼處休息了許久,他們繼續趕路,頂著一群人怪異的目光,他終於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我們為什麼要用走的?”
楚雲川似乎對那些好奇打量的眼神十分不悅,忽然一個銳利目光,將邊上那些人都嚇回了視線。畢竟他長得還是太……不像個人了。
“有些人知道我會去寂夜墟,現在大約已經告知北境那些修道之人守在那了,但守個幾日發現我並未前去,便會撤了,因為那裡危機重重,隨時會有魔族再臨,禦轎過去隻要半日多,既然我幾日內都沒到,肯定以為我不打算去寶市,而藏去彆處了。”
“想的蠻周到的嘛~你說有人知道,是你那幾個師兄?”
“嗯。”
葉淩江想著,道:“其他人都還好說,那個叫明息的,怎麼成天跟你有仇似的?難道你是招惹過他?”
“招惹?如何算招惹?比他強?比他好看?比他更受眾人喜愛?”楚雲川漫不經心地問著。
“行,你贏了。”
“從我入離淵之後,他就不待見我。我年幼之時,作畫他便把墨潑上,練劍就把劍偷藏,學術法的時候,就在我手指上點起的小火苗上助燃,一下子就燒毀了上任長老的眉毛。”
“哈哈哈,聽起來很幼稚啊……”
“不過,他從來都害不到我,還要把自己搭進去。”
“那是夠蠢的了。”
楚雲川忽然冷笑了一聲:“是不及你的‘朋友’,今日算是讓我見識了一番。”
葉淩江的笑容忽然消失。
“小笙他……肯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他一定是被發現了,然後被威逼利誘……”
他現在反而更擔心秋月笙,會不會出什麼事。
不過……楚雲川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吧。
秋月笙今日的所作所為,已經害他被人完全誤解了。
“你不覺得很蹊蹺嗎?魏修為什麼會死,他爹又怎麼知道你的事情?他們怎麼找到的小笙?”
“你的意思是,那幾人之間,有內鬼?”
“那幾人……?不會,無論是哪一個,都不可能。我的意思是,或許有人在離淵暗中盯著,比如,鄧坤那類人……?”他忽然想到謝師兄給自己塞的紙條,上麵的內容……“或許,六師兄知道什麼。”
“眼下說這些又有何用處?”
“是啊……沒有證據。可他們卻有人證,還有你……”葉淩江看著他的銀絲和朱眸,“……的物證。”
走了一段路,葉淩江覺得又累又熱又渴,覺得這樣下去並不是個辦法。“我們總不能一直在這裡閒逛吧,不然遲早也會被抓住。”
楚雲川難得還耐心解釋:“在這多走也隻是為了掩人耳目,到時候他們尋到這裡,在這打聽到許多人都見過我們,就會浪費許多時間在這地方,卻找不到我們。”
“是是是……你都有理……那現在可以走了嗎?我感覺這鎮子上的人晚上做夢都能夢到我們了。”
楚雲川嘴邊漾著一抹笑,眼中卻有些陰鷙:“是該離開了,他們這樣目光下流地看著你,我早就很不爽了。”
葉淩江頓了一下。
楚雲川在鎮上買了一匹馬,順便留下了一點“蛛絲馬跡”,繞了遠,走到冷僻偏遠的地方,帶著葉淩江騎上。
葉淩江已經懶得問是為什麼了,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過他也猜到了一點,大概是他的九霄龍吟轎太過顯目,一旦被看見,就容易暴露了方位,所以才會選擇騎馬。隻是不知道楚雲川打算去哪度過這幾天。
不過除了上一次去皇宮騎過馬,他以前從來不曾騎過,所以上馬的動作很是笨拙,而且老半天了都上不去,最後還是被楚雲川摟著腰上來的,還被他戲弄了一句“你是不是故意想讓我抱你”,氣得他在馬上一句話都沒再說過。
可楚雲川像是故意的一樣,摸著他的腰往自己身上貼,似有若無地……頂著他,說是怕他落馬以後半身不遂,那是真的罪過。
風的吹拂和楚雲川微熱的呼吸在他身前身後交雜著,他有點後悔自己打扮成這副模樣,腰間完全是空落落的,那隻掌的溫度很直接地就傳到了他的腹部,馬背顛簸不止,很容易讓他往歪了想。
葉淩江在如坐針氈的感覺下難受了很久,終於到了一個地方停了下來,而天已經暗了下來。
他抬起頭呼吸,感到了被惡鬼纏身後的自由。
而後發現,這裡似乎有些眼熟。
如果沒記錯,這裡應該是臨州。
花燈會已經結束,可是河中的蓮燈卻還成千上百地亮著,如繁星璀璨。
“怎麼來中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