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非搖搖頭：“不可能，整個馬群都無甚異樣，隻有五匹從前最健壯的馬受了影響，你說，合理麼？”
馬舍之外，大雨不絕，天氣確實惡劣，但為嬴非精心豢養的群馬，卻還能在馬舍裡發出輕快的嘶鳴。
那五匹“病”馬也在嘶鳴，卻帶著幾分痛苦，又帶著幾分渴望、幾分不解。
嬴非能借助功法隱約明白它們的意思，但找不出病因，就隻能看著它們日漸消瘦。
他在這裡皺著眉，也不知是為了這長時期暴雨、無法牧馬的天氣，還是為五匹神駒憂心。
此時，馬舍之外，有一人匆匆而來。
等到他進來後摘下頭上的鬥笠，嬴非才認出這整個身形被遮掩在蓑衣下的人是誰。
國人克，在嬴非處管理日常事務，按照觀眾們的理解，便是管家。
管家克不惜冒雨來報的消息，與王廷有關。
“天王欲讓我展示牧馬成果，不日便要駕臨？天使都已經到了？怎麼會。”
嬴非的眉頭緊皺。
這不正常。
他有自知之明，他沒重要到那種地步，天王要駕臨，有通知給他是正常的，但是專門派下天使，甚至天使冒雨駕臨，怎麼看怎麼有問題。
等見到天使，聽聞這位天王派來的使者之名後，嬴非心中的不祥預感已經愈發濃厚了。
天使名為榮午，姬姓，以國為氏，乃是榮國的宗室。
大周諸侯，畿內諸侯多為諸姬，封國國君同時在王庭擔任要職，榮伯便是畿內諸侯之一，當此之世，現任榮伯更是天王心腹。
王庭卿士、大夫不是畿內諸侯便是東方封國諸侯本人或宗室，想要出頭，自然得讓天子記住。
榮午是榮國宗室，又在王庭效力，隻要當今天王在位，他的前途便光明著。
和榮午相比，嬴非便不能看了。
天子確實看重他，但是什麼地位的人接待什麼地位的使者，根據禮製來，這一點是錯不了的。
讓嬴非接待榮午，實在是他高攀了。
但能讓天子派出榮午來此，定有要務。
這也意味著嬴非要被卷入到某個漩渦中去了。
富貴險中求，嬴非不是不知道當今天王得位不正——大周曆代天王傳承有序，皆為嫡長承繼，唯有當今天王，他繼承的是侄子懿王的王位，說得難聽點，作為先王子的叔祖，他搶了本該侄孫繼承的王位，整個大周的禮製都已經被破壞了。——但那樣才有被提拔的機遇呀！
也正是因為本人繼位都不走尋常路，當初他才會如此自然地提出讓嬴非成為大駱的大子，繼承家業。
天子在賞賜方麵不走尋常路讓人開心，但是辦正事的時候也神神秘秘，沒個由頭，就讓人憂心了。
嬴非帶著喜和克，匆匆地趕回住處，天使榮午已經在正堂等著他了。
如果說嬴非三人，包括這裡的侍人們，穿著都帶著與戎族混居地方的樸素風，榮午就是華貴的宗周貴族奢侈風。
榮午的表情平和中帶著傲慢，這也難怪，他們眼中的養馬罪族，怎麼能和王室之親、榮國宗室相比擬？
就連榮午日常接觸的朋友圈，都不是嬴非能想象的。
正常情況下，榮午這個級彆的天使，基本都是出使一方諸侯國，最次也當是子、男、諸侯大國的上大夫，位同大周王庭的大夫。
嬴非不夠格，甚至連大駱也不夠格。
“嬴非啊，想要見你可真是不容易。”
榮午一開口便是滿滿要找茬的味道。
嬴非忙道：“天使見諒，近來連日大雨，非心憂馬群，不敢稍有懈怠。方才聽聞天使降臨，非須臾不敢止步。”
雖然嬴非已經緊急換了一身衣物——畢竟用被雨淋濕的、養馬時的常服去麵見天王使者，可不會讓人感到受重視，隻會讓使者生氣——但各處細節還是能證明他方才的匆忙。
“原來如此。聽說，你養的馬，出問題了？”就在嬴非將要鬆口氣時，榮午冷不丁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