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輕輕應了一聲。 飯店裡不少人在圍觀。 主要是剛才海棠和大媽在這聊了幾句，大家都看見了。 尤其是剛才大媽結巴喊著的那句話，聲量尤其大。 現在飯店裡的人都知道海棠要買四份紅燒肉的事了。 “這得是什麼家庭啊！” “是啊，一頓飯要吃四份紅燒肉……” “這會是誰家的閨女啊？” “我看著好像年紀不小了，二妞，要不讓你家大壯試試？這要是能娶到家，那可就是娶了個福娃娃回家咯！” “可彆了吧，這樣的兒媳婦，我可不敢要……” 動作利索，從兜裡掏出手絹兒，扒拉開，裡麵就是一疊票卷。 家裡有奶奶這個在食堂工作的，家裡基本的吃喝都不缺了，何況還有她認識的一大票人，加上時不時去省城黑市那邊倒騰東西，海棠是真不缺票卷。 朗盛不知情，也經常給她塞票卷，估計平時沒少幫劉爺爺他們辦事，所以攢著的票卷全給她了。 大媽吸溜了下口水。 海棠離得近，加上耳聰目明，聽得十分清楚。 暗自在心裡嘚瑟了幾秒，就算是國營飯店的工作人員，那也絕對沒有她現在過得滋潤。 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得低調一些。 “再來十個肉包子，我家裡人多。” “阿姨你讓大師傅先做，我去跟叔叔拿飯盒再回來。” 聽到這狀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大家的震驚便好似都有了答案。 “原來是跟著大人來的啊！” “我就說呢，一個小姑娘家的，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票！” “不過，就算不是她的，這年頭能有這麼多票證的家庭，那日子肯定也過的不錯啊？” “當然不錯了，沒聽見嗎？人家一次就要四份紅燒肉呢！” 一群人，在飯店裡嘀嘀咕咕的。 心情複雜，各有想法。 大媽回過頭就聽到這些議論，有點不高興。 “吵什麼吵，趕緊吃，吃完了我們還要關門呢！”大媽罵罵咧咧的，語氣一點都不客氣。 看著一群來吃飯的人，就跟看那鳩占鵲巢的鳩一樣。 大家瞬間都安靜了，沒有人再開口。 也不是不氣。 隻是吧，國營飯店的工作人員，可是這年頭最受歡迎的職業，誰也不敢得罪。 不然萬一下次人家給你少兩塊肉、少兩根菜，你難道還能找人家對峙嗎？ “王師傅，要四份紅燒肉，十個肉包子！” 大媽衝著內廚使勁喊了一聲。 “啥？” 裡頭立馬就傳來了回應。 跟著大師傅從裡頭走出來了，掀開簾子，一臉驚訝地問：“林妹子，你剛才說四份什麼來著？” “四份紅燒肉，十個肉包子！”大媽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王師傅的神情有點幻滅，他剛才還尋思是自己聽錯了…… “還真是四份紅燒肉啊，誰來了啊？要的這麼豐盛？” 林大媽心裡歎了口氣，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寧願自己聽錯了。 心裡這麼想，麵上還要裝作淡定的樣子，耐心地回答：“不是誰來了，就一個小姑娘，穿著挺整齊的，估計是幫鄰居們多帶的。” 王師傅這才裝作淡定的樣子走回去。 進了廚房，還是有點發愣。 四份紅燒肉！ 他掌廚以來，還是頭一回聽到這麼闊氣的單子！ 就算是同一天，能有四個人點紅燒肉，那都是罕見的。 海棠走到沒人的角落，很快從隨身洞府裡找出了鋁飯盒。 這東西，還是朗盛給她送的。 海棠本來是不好意思帶回家才留下的，沒想到現在還能用上。 畢竟這樣的東西肯定不好找，可朗盛一次就給了五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要是拿回家奶奶肯定要說她，所以海棠才沒帶到明麵上…… 回去的時候，海棠特意磨了一會，免得太快回去惹人生疑。 “阿姨，就裝在這幾個飯盒裡，麻煩您了。” 海棠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 或許是即將到手的紅燒肉讓她心情好了起來吧，這會子海棠感覺也有心思慢慢觀察了。 沒過一會，就有幾個大娘站起來了。 跟著的還有兩個年輕女孩，似乎很擔心落後，快速把飯扒拉完就跑回去了。 海棠被吸引，瞄了一眼，發現那幾人去的地方就在附近，正是她剛才去過的街道辦。 海棠挑挑眉，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 不知道她剛才動過的名單，會是誰的筆跡呢？ 懷揣著這個疑問，海棠一直盯著那個方向。 沒一會，街道辦開始聚攏了不少人。 大多都是年輕的少男少女，除了少數幾個是孤零零的，剩下的都是有家裡人帶著的，聚集在一起，顯得有些擁擠。 “小姑娘，是不是好奇他們要乾什麼？”林大媽走過來，主動和她搭話了。 海棠有點想笑，克製住了，順著大媽的話說下去：“他們要乾什麼？” “這些人啊，是要去鄉下了，現在城市裡也沒好日子過，還不如去農村呢，好歹能乾活養活自己。”林大媽說的很是感慨，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分明帶著些憐憫。 “是嗎……”海棠乾笑兩聲。 大媽這話說的怪怪的，她倒是不好接話了。 “尤其是這些個剛畢業的初中生高中生，找不到工作，都要去支援農村，當那個什麼知青了！”林大媽嘴上褒揚，眼神和表情卻不是那麼一回事，簡直就像是在看傻子。 海棠不是那真的不懂事的姑娘，自然知道林大媽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幅做派。 無他，知識青年下鄉支援農村，根本原因還是城裡人不需要這麼多的勞動力，他們都是找不到工作的。 當了知青，之後能不能回城，那可不好說。 而且去了農村，就從城鎮戶口變成農村戶口，將來想再當回城裡人……那可就難咯。 海棠對此，笑而不語。 人群喧鬨隻是一會，很快就有街道辦的人出來維持秩序了。 海棠看到了林建國，被林鐵生攙扶著走過來，身後還跟了林建國的幾個兄妹。 仔細看，就發現林建國處在清醒的狀態，手腕和腳腕的繩索已經鬆開了，卻留下了淤痕，想來林建國之前沒少掙紮。 海棠眉頭微皺，林建國被綁起來了，肯定沒辦法行動，那麼錢玉輝的名字，會是誰報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