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耳尖,聽得真切,放下車簾回頭看他:“大公子也說的是若,這世上最難得的就是後悔藥,如果真的有早知道這靈藥,怕是世上再無難事。”
顏想的習慣就是盯著你的眼正視你,當然,她看沈少卿的時候也同樣。
他感受到她的目光,也轉過頭來打量她,不由得再次皺眉。
時間好似最善待她,從一開始見到她的畫像,到多寶初遇,再到現在,歲月仿佛從不摧殘她的容顏。顏想不喜描眉,可柳眉天成,她不喜那些胭脂水粉,肌膚卻嬌嫩無比。
從來不見她焦頭爛額的模樣,永遠都是一個小姑娘的樣子,十分無害。
他心起煩躁,彆過臉去。
就是這一副無害的模樣,其實隻是假像,沈少卿想起弟弟因她差點和沈家決裂更是惱怒在心。
“黃金的事情不會輕易糊弄過去,”他垂眸,避開她的目光:“你最好有個準備。”
“準備什麼?”顏想歎氣:“都被拐進來了,現在想脫身,恐怕得褪去一層皮。”
“少君一早和我說了,”沈大冷清道:“從今往後,沈家事和你再無乾係,你不必如此。”
“……”
顏想張口欲言,卻發現喉間哽住了一般。
沈少卿見她不語,想起弟弟回來時候的模樣以及那個惡毒的誓言,隱隱地頭疼:“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總要講究門當戶對,門第之見也不隻我沈家才有,當時為幼弟不值,逼你退親也無意讓你發那般毒誓。”
他這是……在解釋?
她笑笑:“當然,其實我也是真的不想進你沈家,大公子不必內疚。”
“你倒灑脫,”男人默然,半晌又道:“可我知道,少君惱了我,他隻不說。”
顏想無意再和他討論下去,平日這人話少,這時候偏就這麼多話呢,好看的:!
她靠在車壁上,覺得簡直不能和他溝通:“我不灑脫行嗎?我想進你們家大門都是錯誤,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都怪我那什麼……”
怪她當初喝多了一夜風流。
沈少卿抬眸,冷清的眉目當中,有著一絲絲的不確定,儘是不儘信。
好像任誰他沈家就非得急巴巴地趕上前似地……
顏想不由得脫口而出:“怎麼?大公子還不相信麼,我是真的沒法和少君成親,與黃金毫無關係。你想啊,”她挑著眉,一本正經說道:“彆人且不說,大公子從來看低我,既然看我不起,如何能成就美滿姻緣,分開不過是早晚而已,當然,我也永遠不可能與這樣的人成為夫妻,就算他長得再好看也沒用。”
他眼皮一跳,看她麵色不似作假,這才緩了緩臉色。
剛好到了鬨市,顏想對著前麵喊了一聲停車,她一把掀開車簾,利落地跳了下去。沈少卿挑起窗簾,能看見她隨意揮了兩下的手作為告彆,辮子在她轉身的時候畫了一個美麗的弧度,這個人,就在他認為是假得不能再假的時候,忽然展露了她最真的一麵。
原來,一切都是他自以為是。
這個姑娘,善良又倔強,敏感又要強。
原來,她不入沈家,與他還大有乾係,明明就是一名小女子,偏偏骨氣生硬,還說什麼若入沈家門,五雷轟頂……
他勾起唇角,輕輕放下窗簾,隔絕住路人的目光。
門庭若市,一人伏身在二樓的窗邊,百般無聊地看著街上人來人往,一邊小童不住打著哈欠,見他手中酒樽裡空了,還在猶豫要不要過去倒酒。
男子美服華冠,隻靠在那裡神態慵懶。
小童又掩口打了個哈欠,聽見他懶懶說道:“倒酒。”
他連忙過去伺候著,原本他是三公子沈少璃身邊的,可主子不在,臨時被叫出來跟著二公子,他閒了許久的日子被這人折騰得夠嗆。
前日晚上就是半夜未眠,今日又是跟著他在酒樓伺候了半日,實在有點倦了。
正是腹誹這二公子沒有三公子好伺候,剛要彎腰倒酒,沈少君忽然站了起來,他的目光似乎黏住了在酒樓的門口,小童連忙探頭去看,卻什麼都沒看到。
剛要發問,二公子卻是大步走了開去 ,他連忙放下酒壺,跟了上去。
原本倆人是在二樓的雅間,小跑了兩步,到底是在階梯口處追上了沈少君。
木梯能容三四個人一起走過,他站了二公子的身後,剛要下腳差點撞上他的後背。
抬眼看去,就在剛才,有個人從下麵走了上來,他一身青衫,手裡提著一壺酒,神態悠閒。
他認得,是狀元郎羅成。
真想戳瞎自己的雙眼,那人站在下麵,連聲音都十分淡然:“二公子這是何意?”
他往坐走一步,沈少君站在上麵就往左動一步,同樣,他往右,沈二也往右。
也不言語,這人隻冷冷盯著他,寸步不讓。
作者有話要說:當然,奪妻大戰還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