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仿佛是個資深盜竊犯,一路又打開了機房鎖,櫃鎖。最後成功從裡麵找到了所有的監控錄像備份。
他按日期挑好,拿出來播放。
這些錄像可不再僅限於酒店範圍了。
整個體育館園區,但凡是裝了攝像頭的地方,都被錄了進來。
篩選錄像是個很繁瑣的過程。
宮決終於又能幫上忙了。
“這台顯示設備也打開,一起看。篩選帶著畫,或者形似畫框的人出來對吧?”
程冽應了聲,跟著也坐了下來,又打開一台顯示設備,分時段篩選。
“帶了大件行李的人很多啊……”宮決慢慢皺起了眉,然後他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畫能夠裝下那些東西的話,那照片呢?”
程冽一頓,看向了江惜。
江惜現在當然知道照片是個什麼東西。
“拍下來的東西,不具備這樣的力量。”
“照片太小了……揣兜裡就能帶走。”男人在一邊鬆了口氣,“還好你們不是要找這個,不然找瘋了也找不著啊。”
不過程冽倒是從這段話有了點彆的想法。
他問:“那微雕呢?”
“微雕?”江惜頓了頓,“是指在骨頭上雕刻嗎?”
這是古國極常見的東西。
宮決也想了起來:“核舟記?”
程冽點頭。
江惜:“此物可行。”
“我知道我知道,有的雕核桃上,還有雕米粒上的……”男人悚然一驚,“這東西也很小啊!這怎麼找?”
“想要將這樣一幅諸神黃昏的場景,用微雕的工藝來呈現,要纖毫畢現,生動如實,必然是大師級的工藝。找照片很難,但找這樣一樣東西,還真不難。”程冽緊跟著道。
宮決飛快地跟上道:“入境備案!”
程冽:“嗯。”
這些東西對巫女來說可就太陌生了。
“入境備案是什麼?”
“凡是攜帶工藝品入境的,尤其是昂貴工藝品,都要報關備案。”程冽解釋道。
宮決跟著又補充道:“報關時,他們還必須提交報關物品的發票合同,如果是木製品,還需要提供熏蒸證……總之,海關一定有入境的相關信息。畫也是一樣。油畫一類的藝術品入境,一樣要報關。”
程冽看向宮決。
宮決說:“這事很好解決,我來打電話。”
那邊江惜摸出手機,已經在給殷老先生撥電話了。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江惜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說:“打擾你睡覺了。”
那頭的老人笑道:“怎麼會?是酒店那邊又出現什麼變故了嗎?準備的那些東西派上用場了嗎?”
江惜:“暫時是派不上了。”
她說著,很快把這邊的情況說了。
“你放心,很快就會有結果。一旦發現嫌疑人,你就不必出麵了。”那頭肅色道。
江惜:“那我……”
那頭笑道:“你也好好睡一覺吧。”
江惜輕輕應了聲。
宮決有點好奇她給誰打了電話,問:“海關那裡搞定了?接下來做什麼?”
江惜點了下頭:“嗯,他讓我回去睡覺。”
“哈?”
宮決頓時感覺到,他好像一點也不了解江惜。
甚至……
宮決分了點目光給程冽。連他也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
這會兒社交網站上已經炸開鍋了。
先是有個外國運動員發了條ins,然後ins被轉載到了國內微博平台。
【聽說運動會上出事了,很多運動員都撞見了靈異現象,[截圖],這個運動員還說,天上在往下掉火團,所有人都嚇得要死,酒店的工作人員就跟死了一樣,沒有人出來維持秩序。有人關注這個事嗎?】
微博一發,各路營銷號立馬趕了過來。
當地居民表示:【放屁,沒看見什麼異象啊】
【+1,熬夜到兩點,今晚的城市安靜極了。】
網友當然不認同:【運動員不可能隨便傳謠吧……】
【你們快去看!多個國家的運動員都發了ins,在質問我們究竟在搞什麼……】
【沒事吧這些人?這就開始質問我們了?】
【到底怎麼回事?】
網上鬨開了,園區內當然也不平靜。
宮決轉頭一看,就看見遠處酒店大樓的燈先後亮起。嘈雜的聲音隔了這麼遠還能隱約聽見。
……裡麵應該已經吵翻天了。
江惜當然也注意到了動靜,她順勢望去,然後皺了下眉,轉頭問:“有那個……叫……”
她想了一下。
程冽:“廣播?”
江惜:“對,廣播。”
程冽看向了男人。
男人立馬表態:“我這就去找!”
宮決插聲:“多簡單,我打個電話問問。”
十來分鐘後,他們來到了廣播控製中心。
對這種東西江惜可謂是一竅不通。
還是男人站了出來,一頓忙活,擦了擦汗:“調試好了……您要通知點兒什麼?告訴大家撤離嗎?這裡是挺詭異的,但這個咱們可能做不了主啊……”
男人話還沒說完。
江惜坐到了話筒前,扶正,垂眸,啟唇,低聲……吟唱。
其餘三人都是一怔。
但誰也沒有開口打攪她。
她放低了聲音。
那聲音是與少女截然不同的威嚴,低啞。仿佛來自上古的低語。響起那一瞬間,所有聽見這道聲音的人,都有種不受控的,一股電流直竄向頭皮的感覺。
他們正了神色,躁意從身軀裡消失,逐漸變得平靜,甚至想要合上眼……
整個園區都聽見了聲音。
沒有語言,隻有單純的吟唱和隱約能聽見的陌生音節。
所以各國的人都能很好地將這段聲音聽到耳中去。
“是華國的神在歌唱嗎?”
“什麼樣高超的音樂家才可以譜出這樣的聲音?”
“嘿,錄下來!我們應該錄下來!”
“我有些困了,我的大腦好像不受控製地被人上了鎖……”
“這是什麼魔法嗎?”
他們低低地議論著,又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頂著那一絲腦中的清明試圖錄製。
奈何經由廣播傳出,再由手機錄製那麼一道,出來也多半得是全損音質了。
“找到了,原來是你啊。”0519的房間裡,頭發卷曲紮成馬尾的男人掀起窗簾的一角,露出了笑容。
“先生,您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背後響起運動員的聲音。
男人轉過身,看著麵前運動員稚嫩到甚至顯得有點蠢的麵龐,他聳了聳肩說:“我也不太清楚呢。”
運動員說:“這個聲音真好聽……”
男人再度露出笑容:“是啊,很好聽,應該是個年輕姑娘吧。”
“一定長得還很漂亮。”
“當然。……如果有機會見到她。”
“我一定會問她能不能合張影。”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說:“完全可以!”
運動員守在了窗戶前。
他想,外麵有這麼多詭奇的異象,但前方卻有一個神秘的美好的少女。
這是多浪漫的一件事。
簡直像是電影裡才有的情節!
足足一個小時後。
江惜關掉了廣播,一轉身就看見了遞到麵前來的兩杯水。
“哪裡來的?”
男人指了指門外:“有個飲水機。”
江惜這會兒正渴得厲害,連嗓子都啞了。
她接過了程冽遞來的水杯,一口氣喝完。
然後把宮決那杯也接過來喝了。
一杯不夠。
男人瞧著這一幕,倒是在心底暗暗地嘖嘖稱奇。
小姑娘天生就知道怎麼訓狗啊,啊不對……怎麼能說我們小老板是狗呢。應該是狼。
江惜喝完水,將手裡的一次性杯子疊好。
“給我吧。”程冽說。
江惜:“哦。”她遞給他。
程冽接過去,走到門口扔進了垃圾桶。
宮決扼腕。
大少爺沒照顧過人,這些細節疏忽了!
男人問:“下麵呢?我們又要做什麼?”
男人現在可以很肯定,小姑娘就不是一般人!
“我們要去拯救世界嗎?”男人激動地問。
江惜歪頭:“不是說了回去睡覺嗎?”
“真回去睡覺啊?”男人納悶,“這睡得著嗎?”
不過話音剛落,江惜就接到了電話。
是殷老先生打來的。
“不好意思小友,打攪你睡覺了。結果出來了,人也抓住了。你們猜得一點沒錯,他們帶了一塊彩石入境。石頭上用的就是微畫雕的手法。根據當時的登記信息,我們還查到了賣出彩石的工作室……繼續往下抽絲剝繭,應該還有一些收獲。”
好快!
江惜恍惚了一下,越加認識到古國和這個時代的不同。
“我們的人馬上會將石頭送到你那裡,怎麼把那些東西收回到石頭裡去,要我們多方努力一起找出辦法了。”殷老先生在那頭接著說。
“好。”
江惜一行人掛了電話就往酒店回去。
那頭大狗還被老老實實拴在大樹上呢,隻不過時不時地就會朝四周嗷嗚嗷嗚狂吼一通。
宮決:“還騎狗?”
江惜抬頭望了望遠處的酒店大樓:“反正他們應該也睡著了。”不然一個小時的廣播白哄啦?
宮決想了想,剛想說這次我和你一起騎。
那頭江惜翻身上了狗背,程冽說:“走吧。”
程冽竟然沒有跟著上去。
江惜也顯然沒有要再問他們的意思,踢了下這惡犬的屁股,一手抓著繩子,惡犬就這麼往前走了。
宮決張張嘴,隻好又閉上了。
惡犬一路狂奔,他們在後頭盯著少女的背影。
哪怕隻有個背影。
但總覺得她騎個狗心情都是飛揚的。
他們離酒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這一幕被窗戶一角定時錄像的手機記錄了下來。
程冽幾人陪著江惜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路走過,走廊上還能見到一些玻璃和容器碎片。顯然剛才這裡確實鬨出了一點風波。
但再往前走,又能看見清掃過的痕跡。
再再往前走……江惜看見了靠著牆壁坐下的,很明顯是派來保護他們的武-裝人員。
江惜:“……”
啊,忘記提前告訴殷老先生了,她吟唱的時候,武-裝人員們應該將耳朵堵上。
這下誤傷友軍了。
男人走在最後麵,看見這些武-裝人員就是眼皮一跳。
“我看見他們就心慌啊,老覺得是來抓我的……”
江惜回頭看他:“你犯過法?”
男人:“年少輕狂的時候,乾過點倒買倒賣的交易。關了三年。”他倒是沒覺得不好意思。“反正我現在是改過自新了!”
開鎖那麼麻溜,這個結果倒也不意外。
男人指著這些人說:“不會都是來保護你的吧?”
江惜發現這個人察言觀色相當厲害。
不過她搖了搖頭說:“不是的,是來保護整個園區的。”
男人問清楚之後心就定了:“那您幾位先回房,我有點辦法一會兒就能把人叫醒。”
“嗯?”
男人掏出一個小瓶子:“這東西,滂臭。熏一個醒一個。”
江惜:?
三個人同時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