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他放棄了示範。
於雪嵐住在6棟1101。
倒是和那個群管理留的門牌號不一樣。
程冽壓低了聲音:“看起來這裡有很多被控製的人。”
宮決也眯起眼:“所以他才把地點定在了這裡,因為這裡有很多‘自己人’,這更讓他安心。”
江惜對這個結果也不意外。
當程冽之前推測到,祭拜儀式是打開魔盒的鑰匙,裡麵的東西會被放出來之後……她就想過,以那個傳播的力度,很可能會是大片大片的人被“感染”。
宮決突然問她:“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
江惜:?
江惜:“沒有。怎麼了?”
“一般來說,不是會感知到什麼魔氣、邪氣之類的東西嗎?”
“這裡什麼也沒有。”江惜頓了下,“所以才是它可怕的地方。”
也是。
宮決抬眼望去。
這個小區的樓棟非常之多,有些像是安置房,樓房間距窄,以至於看起來采光都不怎麼樣。
本該是陰沉沉的氛圍……
但這裡來來去去的居民,要麼是接孩子回家的,要麼是拎著菜匆匆趕著回家做飯的,還有抱著快遞牽著狗繩在後麵狂攆自家狗的……
嘻笑聲,交談聲,還有不知道哪家隱隱傳遞來的切菜聲,油鍋滋滋聲……糅雜在一起,煙火氣濃厚,造出了十足的溫馨祥和的人間。
哪裡像是個被控製的地方?
宮決的後背都瞬間不受控地竄起了一股涼意。
是啊,這才正是它可怕的地方。
它可以輕易地隱匿入人群,誰能分辨得出這些軀殼之下,是人是鬼呢?
他們走進樓棟,“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十來個居民瞬間擠了上去。
江惜他們沒能搶占到位置,隻能等下一波。
就這樣足足等了三輪,他們才終於到了於雪嵐家。
居住密度太高,電梯運行速度又太慢,就很容易造成這樣的結果。
於雪嵐說:“算好的了,有時候碰上高峰期,等電梯就要等二十分鐘。”
這下還有什麼後背發涼?
全是對這該死的不便利的生活的憎惡。
門打開,一個中年婦女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她身上綁著買調料贈送的圍裙,上麵印著大大的品牌logo。
頭發隨意紮起,精神奕奕,姿態柔美。
一下就讓江惜聯想到了詹太太。
於雪嵐回頭笑了下:“怎麼樣?我媽媽看著狀態是不是很好?”
江惜點頭。
程冽先叫了聲:“阿姨。”
然後他們才緊跟著一口一個“阿姨”。
於媽媽呆了下,她很明顯能感覺得出他們身上的氣質不同。
不像是於雪嵐的同學……
“雪嵐也沒和我說有同學要來,這菜我,可能不夠,我現在去超市……”於媽媽有些手足無措。
於雪嵐飛快地說:“沒事,他們不吃。”
都是大少爺大小姐,哪裡吃得慣這些?
江惜卻認真地問了句:“做的什麼菜啊?”
於媽媽也認真地答:“可樂雞翅,番茄蛋湯。”
江惜問:“好吃嗎?”
於雪嵐:“……”
於媽媽不太確定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好吃吧?”
江惜:“那我們半個小時來吃吧。”
於媽媽愣愣點頭:“呃……行,行。你們還愛吃什麼?阿姨去樓下買。”
“都可以。”
於媽媽點點頭真去了。
於雪嵐皺眉:“你們……算了。”
他們最好不要太挑剔,不然她今晚就許願讓他們去死!
於雪嵐打開臥室門:“進來吧。”
江惜走進去,一邊打量,一邊問:“最早是誰告訴你對著五芒星可以許願的?”
“你問這個乾什麼?”
“好奇。”
大概是江惜的神情實在太過真誠了,於雪嵐也就說了:“同小區的趙婆婆。”
“年紀這麼大還懂這些外國流傳進來的玩意兒?”宮決懷疑地插聲。
“很稀奇嗎?”於雪嵐頭也不回,“老人家也要與時俱進,否則會被這個時代拋棄掉。”
於雪嵐說完,一彎腰,從床底下拖出了個行李箱。
行李箱的搭扣都壞了,換成了一把普通的U型鎖來扣住。
她三兩下打開鎖,從裡頭取出了一隻碗和一本冊子。
“你要的。”於雪嵐把冊子遞給江惜。
江惜翻開。
上麵寫的正是儀式的流程,甚至還畫了圖。
“……用處子血。”江惜念到了這裡。
於雪嵐臉紅了紅,尷尬地說:“是、是啊。”
“什麼年代了,還用這種東西?國外不是講現代進步嗎?”程冽語氣不快。
於雪嵐:“……神學需要進步嗎?”
“還要用蘋果核?”江惜接著往下念,她的語氣變得更加困惑了。
這個倒是有點講究的。
程冽說:“蘋果在神話裡是智慧的象征。”
於雪嵐看了他一眼說:“你懂得很多。”
宮決:“……蘋果核難道象征智障?”
大家一下都沉默住了。
江惜露出嫌棄的表情:“神就吃這些東西嗎?”
於雪嵐本來沒覺得有問題,但讓江惜這麼一問,也不由陷入了沉默。
是、是有點……不怎麼上台麵。
江惜心想,如果她的士兵這樣祭祀她,她會氣得活過來把供桌都掀他們臉上。
“先彆說這個了,你試試吧。”於雪嵐摸出手機,“圖片我發給你了。”
江惜說:“等下。”
然後她用手機發了個什麼消息出去。
沒一會兒功夫,大家聽見了敲窗戶的聲音。
篤篤。
篤篤。
扭頭望去,路燈的光線扭曲交錯,卻什麼也看不清楚。
這時候已經是傍晚七點多了,正是天色將晚未晚的時刻,很像是各種文學作品裡所謂的逢魔時刻。
那“砰砰”的聲響,瞬間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一股毛骨悚然之感彌散開……
然後江惜把發信息改成了直接打電話。
她對電話那頭很生氣地說:“不要走窗戶!”
窗外的聲音就這麼突然消失了。
於雪嵐不由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她的迷惑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沒等多久,就有一個男人光明正大地闖入她的家,然後徑直走到她的臥室。
最後停在了江惜的麵前。
於雪嵐嚇了一大跳:“他、他……”
江惜說:“他代我許願。”
“你不覺得荒謬嗎?”於雪嵐脫口而出。
“為她做一切事是我的職責所在。”男人用平淡的口吻說著特彆中二的話。
簡直像是從電影裡走出來的人物。
於雪嵐大腦一片混亂,她後退半步:“你、你們……你們不對,你們真的是想許願嗎?你們想做什麼?”
“著雍,蘋果帶了嗎?”江惜問。
“帶了。”男人回答。
江惜接過來,把嘴靠上去,又挪開:“還是洗洗吧。”
程冽接過去,從善如流地走到了廚房,擰開水龍頭,洗蘋果。
於雪嵐簡直難以描述自己這一刻的心情。
“你們,你們簡直……”
神經病啊!
江惜重新拿到蘋果,低頭吭哧吭哧啃掉了一圈兒,最後把蘋果核丟進了那個碗裡。
哦,還有她的血。
比起畫咒用的,這不算什麼。江惜大大方方地割了自己的手指頭。
最後打開手機圖片,擺好。
堪稱賽博燒香,滑稽又詭異。
“許吧。”江惜對著雍說。
於雪嵐氣得直翻白眼,衝上去就想打翻那隻碗:“你們心不誠,你們這是褻瀆!會出大事的!”
著雍回過頭:“要我殺掉她嗎?她竟然試圖阻攔您。”
於雪嵐被那一眼頓時釘在了原地。
這個男人很危險……
她渾身毛孔都為之舒張開了,一股股的寒氣直往裡鑽。
“不要。”江惜皺眉,“我們是來救她的。”
著雍眼露遺憾。
江惜又翻了翻手中的冊子:“等等,還要先念幾句話。”
她遞給著雍。
著雍:“……不認識字。”
江惜轉手又遞給程冽:“你教教他?”
程冽和著雍對視了一眼。
著雍當然認出了眼前的少年,就是之前那個企圖和他搶活兒的人。
程冽像是沒瞥見他眼底那緩緩流淌的危險之色。
他走上前去,認真地教了著雍怎麼辨認這些字。
宮決也沒去搶活兒。
他側耳聽了會兒,說:“這他媽不就是英語單純音譯過來的中文嗎?”
大概就類似於,howareyou給直譯成“好啊油”。
“還挺貼心,這是怕碰上英語不好的是吧。”宮決扯了扯嘴角。
程冽那邊很快教完了。
著雍又有了新的問題:“許什麼願?”
回答他的是程冽的聲音:“就許願她長命百歲。”
宮決的表情一下變了:“和那個天咒對衝?看誰更厲害?”
中西方神學碰撞的時候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