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2 / 2)

回到七零年代 緩歸矣 9124 字 3個月前

眼見著煙都乾燒到屁股了,江平業還沒吱聲,那模樣倒像是要把每個字掰開來揉碎了似的。

白學林見他臉頰隱隱一抽,不免擔心:“小江?”

江平業恍然回神,第一眼就是發現自己才抽了兩口的煙快燒沒了,頓時一陣肉疼,連忙狠抽了幾口。

“謝了,老弟!” 江平業把信折起來塞口袋裡,將裝著錢票的信封遞過去。

許向華挑了挑眉。

“擱我這就是一堆廢紙,當然要物儘其用。”江平業恢複了慣常笑眯眯的模樣,除了眼睛格外亮:“回頭有空,你給老哥倆多帶幾包煙來。”要說這是辛苦費或者報恩,那就太埋汰人了,這些年,他和白老欠的人情哪是這點東西還得了的。

許向華笑了下,接過信封:“成。”又從大衣裡頭掏出一些吃食還有兩包煙放下:“我先走了。”

江平業笑嗬嗬地朝他擺擺手。

“小許這同誌是個好的。”白學林看著許向華留下的那些東西感慨。

當年他撞見這小子在後山埋東西,一時嘴快指出那蟾蜍筆洗是個贗品,然後就被賴上了。問明白那些東西不是他‘抄來’,是用糧食換來之後,好為人師同時窮極無聊的白學林便拿他當半個學生教。

許向華也敬他這個老師,一直暗中照顧,這年月,能做到這一步可不容易,不隻是費糧食的事,還得擔不小的風險。

想他一生未婚,視幾個得意門生為親子。可他一出事,一個趕著一個跟他劃清界限,這他能理解。他不能接受的是,最重視的弟子居然親自寫了一份所謂的大字報‘揭露’他。

江平業把東西放進牆角的壇子裡,回頭見老爺子滿臉蕭瑟,知道他又是想起傷心事了:“可不是,我托了您老人家的福。”他比白學林晚來四年,許向華知道瞞不過同住一個屋的他,遂隻好‘賄賂’他。

白學林笑著搖了搖頭:“信上怎麼說?”

江平業語調悠長:“老大哥,咱們也許要熬出頭了。”

許再春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變了:“先帶孩子去我那擦點藥。”兩男孩看著還好,隻是不知道看不見的地方有沒有受傷。還有許清嘉,臉上那幾道指甲印委實刺眼,姑娘家臉上可不能留疤。

許向華點點頭,一邊卷起打濕的袖口,一邊陰沉沉地盯著抖如糠篩的劉紅珍。

被他一看,爛泥一樣癱在河灘上的劉紅珍抖得更厲害了,隻覺這兩道目光跟冰棱子似的,比剛剛被按在水裡還冷。

“彆以為有人給你撐腰,我就不敢動你,你再敢碰嘉嘉陽陽一根手指頭試試。”許向華語氣很平靜。

所謂記吃不記打,那都是因為打得不夠疼。這一次他要不把劉紅珍弄怕了,動過一次手之後,她就敢再動第二次。

鑽心的冰寒,窒息的痛苦,死亡的恐懼鋪天蓋地襲上心頭,劉紅珍全身骨頭都在顫抖,連連搖頭:“不敢了,不敢了。”

許向華再不看她,上岸。

村民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見過打架的,可真沒見過二話不說把人往水裡摁的。在他們印象裡,許向華一直都是孝順顧家、樂於助人的形象,萬萬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事來。不過倒不覺得他不對,但凡有點血性的都不能讓自家孩子被這麼欺負,就是他們頂多是把劉紅珍揍一頓。

一見許向華,許家陽就撲了過去,依戀地抱著許向華的脖子。他年紀小,還不大懂,隻知道爸爸幫他報仇了。

許清嘉卻是真的被許向華的行為給震住了,她這便宜老爸好像有點猛!

瞧著女兒蒼白的臉,許向華這才有點後悔,不後悔這個事,隻後悔嚇到女兒了。

許向華走過去,用另一隻手抱起許清嘉,放柔了聲音哄:“嘉嘉彆怕,爸爸在這。”

望著他充滿擔憂和自責的眼睛,許清嘉搖搖頭:“我不怕。”這是一個真把兒女放在心尖子上疼的父親。

她掙了掙,小聲道:“我自己走就行。”她可不習慣叫人這麼抱著,渾身不自在。

“爸爸抱得動。”許向華隻當女兒心疼他:“咱們先去你再春叔家擦藥。”

許再春從彆人那接過小聲抽泣的許家寶:“乖,小寶不哭了,去叔家裡吃米糕好不好?”

“誒呦,紅珍啊,你咋尿褲子了!”有人盯著劉紅珍的褲襠大驚小怪地叫。

幾聲悶笑響了起來。

許清嘉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劉紅珍在村民指指點點之下狼狽離開。許家全也跟著他媽跑了。

三天前那樁事,加上今天這樁,分家勢在必行,輿論也都會偏向他們這邊。許清嘉摸了摸臉,才覺得不那麼疼了。

“嘉嘉,陽陽,小寶!”孫秀花焦急萬分地跑來,看清幾個孩子模樣之後,當即心抽抽了一下,怒聲道:“劉紅珍呢,這混蛋在哪?”

老太太抓緊了拐杖,三天不打就出幺蛾子,她咋那麼行啊!

“到底怎麼回事?”許老頭擰著眉頭看許向華,不滿道:“聽說你把你大嫂打了,你怎麼能……”說到一半,就感許向華冷冰冰的目光射過來,帶著倒刺。

許老頭心臟縮了縮,剩下的字眼被凍成冰坨,墜了回去。

“媽,沒事了。”許向華說了一句,抱著兒女繼續走,孫秀花連忙跟上。

許老頭愣在原地,眼前還在回放許向華那一眼,沒來由的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竄了上來。

阮金花眼珠子一轉,見不少新趕來的人茫然地追問經過,當下滿腔義憤地開了口。她繪聲繪色地描述著許家全如何蠻橫霸道地搶堂弟的糖,許清嘉保護弟弟,卻被懷恨在心的劉紅珍以大欺小,彷佛身臨其境。

“你們是沒看見,劉紅珍下手多狠,”阮金花拍著大腿,痛心疾首:“陽陽多點大孩子,她就那麼一腳把人踢出去了,虧得沒出事,要出事可就大了。還有嘉嘉,小姑娘頭發都被她扯了下來,臉上還被劃了好幾道口子,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多標致一丫頭,要是留了疤可咋辦!”

隨著阮金花的話,許老頭臉色變了又變。

“叔啊,不是我說,紅珍也太不像話了,咋樣都不能打孩子啊!”有村民看見許老頭,忍不住了。自己孩子你怎麼打是你的事,彆人家孩子輪得著你動手嗎?尤其許向華,幫她減輕了多少負擔。

要他們有這麼個小叔子幫襯著,還不得把侄子侄女當親生的來疼。

至於許向華把劉紅珍摁水裡這一茬,大家有誌一同忽略了。

許老頭臉色難看,胸口一陣一陣的發悶,當年老大怎麼就看上了這麼個蠢婆娘。

許老頭皺緊眉頭,喊了一個侄子,讓他去找在公社開會的許向國。叮囑完他滿臉愁苦地背著手往家裡走。

說話那村民瞪直了眼:“他就不去看看孩子?”那可是他親孫子孫女。

“來根叔眼裡就他家老大那一房,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人撇著嘴道。

許來根那顆心早就偏到咯吱窩裡去了,要不能小女兒出嫁這麼多年了,還壓著不分家。

這倒真不是許老頭不想去看看受傷的孫子孫女,而是他不敢麵對氣頭上的許向華,忍不住做了鴕鳥。

隻想著時間長一點,許向華氣也能多消一點。再讓許向國教訓劉紅珍一頓,給他賠個不是,許向華的氣也就消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