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2 / 2)

回到七零年代 緩歸矣 9392 字 3個月前

老頭兒精瘦精瘦的,精神卻不錯,拄著一根拐杖上下打量麵皮抽搐的許老頭:“行了,都散了吧,來根進屋說。”在外頭給人當西洋景,不嫌丟人是不是。

六叔公又對孫秀花道:“來跟家的也進來,”拿拐杖指了指許向華和許向黨:“你兩就彆進來了。”

許向華無所謂,他帶著許清嘉回屋收拾東西。管老頭子答不答應,要說的他都說了,以後也沒人會說他一句不孝。

至於這個家,他是一刻都不想留了,要不就算分了也是白分。

他和許再春說好了,先去他那擠一擠。許再春當初造房子的時候野心勃勃,以為自己能生他五六個,所以咬著牙造了六間屋子。結果隻生了兩個兒子,還空著兩間屋子,正好便宜了他。老娘和女兒一個屋,他帶著兩小子住一間。

許向黨則是在許向華的建議下,打算回周翠翠娘家住一陣,他也不敢繼續住下去啊。

許老頭那邊,四人進了堂屋後把大門給關上了,屋子裡頓時暗了不少。

許老頭陰著臉坐在凳子上,孫秀花抿著唇坐在對麵,六叔公和許來發一南一北分坐下。

“不想分家?”六叔公盯著許老頭。

許老頭板著臉不吭聲。

六叔公哼笑一聲:“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挖其他兒子的肉貼給老大,你倒是做的隱晦點啊。可你倒好,生怕彆人不知道,壓著不給分家,還把向國家的給縱成了混球,見天兒的丟人現眼。

今兒這一鬨,彆說我們村了,就是外頭隻怕都得知道,你用腦子想想彆人會怎麼想向國。那些領導要是聽說了怎麼想他,一個占了兄弟便宜,還縱著媳婦欺負兄弟的人,誰敢跟他深交。

再遠一點,阿文都十七了,沒幾年就要說媳婦,人家女方能不來村裡打聽打聽,就你家現在這名聲,誰敢嫁過來。還有阿武幾個,有你這個例子擺在這,女方能不擔心你們家有沒有小的必須養大的風氣。

我要是你就趕緊讓向國主動站出來說分家,把臉麵給圓回來。”

聽得許老頭出了一頭一臉的冷汗。

六叔公瞥他一眼:“現在知道怕了,早乾嘛去了。你命好,幾個兒子都出息了,本來嘛,華子他們還能不管你,不拉扯兄弟,和和氣氣的互相幫助多好。可你偏要自作聰明,把事情做絕了。真等傷透了孩子的心,我看你將來後不後悔。”

他今年七十有二,見過的聽過的太多了,發現一個特彆有意思的現象,越是被父母寵愛的孩子越是不孝順,當然也有個彆例外,可例外的少。

他冷眼瞅著,許向國隻怕也靠不住。要是個有良心的,就不會眼睜睜看著老子婆娘這麼胡鬨也不阻止,彆說他阻止過了隻是沒用。真想阻止,他一個最受重視的兒子和丈夫還能阻止不了。

可這話他卻是不好跟許老頭明說,隻能隱晦的點一點,能不能明白過來,就是許來根自己的造化咯。

眼見著許老頭白了臉,許來發溫聲道:“老三,將心比心,咱倆也是親兄弟,你家這日子過的比我好多了,我要是想讓你一直補貼我,你樂意嗎,隻怕連兄弟都沒得做了。

華子他們能忍這麼多年,已經夠孝順。你要是再這麼糊塗下去,就不怕他們撒開手徹底不管你了。真到那時候,可沒人會幫著你指責他們一句不是,為什麼啊,因為大家心裡都有一杆秤。”

許老頭想起了許向華的威脅,這兔崽子說得出真做得到,遂咬了咬牙:“分家可以,不過老二和老四每人每月得給我們老兩口二十塊錢,老三一年給一百斤糧食。”

六叔公瞪直了眼:“你咋不去搶啊!”那可是四十塊錢,什麼概念,他們村一個壯年勞動力不吃不喝一個月也就隻能掙十塊錢。

她回娘家走了趟親戚,也就三天功夫,好家夥,回來一看,小兒媳婦不見啦。

一問才知道,小兒子兩口子竟然離了婚,那證明還是許向國幫著開的,他是大隊長。

可把孫秀花氣得不輕,差一點就想拿把柴刀,把兩兄弟腦袋劈開看看裡頭是不是裝了牛糞,一個賽一個的缺心眼兒。

在人前頗有威嚴的許向國這會兒隻有低著頭挨罵的份,他在背後戳了戳許向華的腰。之前可是說好了的,老太太發火,他負責滅火。

“媽,這事兒跟大哥沒關係,是我逼著他給我開了證明。”許向華賠著笑臉:“慧如家裡求爺爺告奶奶的才弄來這麼個名額,總不能放著不用。等她在城裡安頓下來,我們就複婚。”

秦慧如早年響應‘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號召上山下鄉,被分配到三家村生產大隊。

原以為下來是幫助農民、造福農民,結果到了地頭就是讓他們和農民一樣插秧乾活賺工分,理想和現實差了十萬八千裡。沒一個月就後悔了,吃不飽穿不暖,住得還是臟兮兮的土胚房,幾個刺頭兒吵著鬨著要回城,可下來容易回去難。

鬨了幾場沒有效果不說還被減了口糧,知青們終於消停下來,可日子還是不好過。城裡娃哪會做農活,乾死乾活頂天也沒幾個工分。

那會兒秦慧如常常躲在山坡上哭,一來二去就給許向華撞見了。

秦慧如模樣生的好,白皮膚,鵝蛋臉,大眼睛,後麵梳著兩根黑汪汪的大辮子。一到三家村,村裡大小夥子就注意上了,許向華也不例外。

見狀許向華哪能不上前安慰,一來二去,兩人便熟悉起來。

後來,一色膽包天的革委會乾事想欺負秦慧如,幸好許向華及時趕到,才沒出事。

這事之後,兩人正式處了對象。半年後結婚,婚後生了一兒一女,小日子過得不賴。

不防一月初秦家突然來信,道是求來一個招工名額,但是有條件限製——單身。這不,就有了這一出,

“我呸!”孫秀花一個箭步躥過去,用力戳許向華的腦袋,口沫橫飛:“你是不是傻,複婚,你做夢呢!回了北京,她還能記得你們爺三,我腦袋擰下來給你當凳子坐。這兩年咱們公社走的知青,哪個還記得家裡人。”

她娘家孫家屯大隊長的兒媳婦就是知青,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什麼一回城就把男人和公婆都接進城享福。可結果呢,人一走就成了斷了線風箏。她男人找過去,還被打了出來。這種事,這兩年還少了!

孫秀花真是恨鐵不成鋼啊,一下一下戳著許向華:“平日裡挺機靈一個人,怎麼這事上就犯了傻,你怎麼能和她離婚,你怎麼能讓她走呢?”

孫秀花捶著手心,一巴掌拍在許向華背上:“你說你讓兩個小怎麼辦?”

孫秀花做慣農活的人,憤怒之下這一巴掌力道可不輕,許向華嘶了一聲,兩道濃眉擠在一塊:“媽,慧如不是這樣的人,你彆瞎想。”

眼見兒子執迷不悟,孫秀花氣了個倒仰,還要再罵。

“夠了,你還有完沒完!”一直沒吭聲的許老頭拿著旱煙管敲桌子,掃一眼擰著眉頭的許向華:“該是咱家的,跑不了,不是咱家的,留不住!”

孫秀花潑辣,可對上老頭子,也辣不起來,憋了一肚子火,瞧著兩兒子就來氣,丟下一句:“糟心玩意兒。”抬腳出了屋。

~

許清嘉剛睡醒,腦袋還有些迷糊,茫然地盯著灰撲撲的屋頂。

“姐姐!”一小腦袋出現在她上方,咧嘴笑,露出八顆小白牙,忽然扭頭扯著嗓子喊起來:“奶,我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