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珍眼前一亮,向前一步,這可是櫥櫃鑰匙,糖油雞蛋都藏在裡頭。
“老三家的,你去揀五個雞蛋給再春帶回去。”孫秀花把鑰匙遞給周翠翠,農家人看病,都是給點糧食幾把菜當診金,客氣一點的給雞蛋。孫秀花摳,可她知道絕對不能摳大夫,人吃五穀雜糧哪能不生病。
劉紅珍瞬間落了臉,也不管屋裡還有外人在。
許再春隻當沒看見,假模假樣道:“哎呀,這太多了,怎麼好意思。” 等雞蛋拿來了,一點都不耽擱他伸手接,喜滋滋道:“嬸子要是不舒服,隻管讓人喊我。”
孫秀花心道,我可喊不起你,五個雞蛋哩。
許向華送許再春出去,其他人也被老太太打發走,隻剩下許清嘉。小臉上滿是愧疚,要不是為了她,老人家也不會遭罪,幸好沒有大礙。
孫秀花摸摸孫女嫩乎乎的臉蛋,哄她:“奶沒事兒,正好趁這機會躺床上休息幾天。”
“我陪您,我給您端水送飯。”許清嘉連忙表態。
孫秀花心裡比吃了蜜還甜:“咱們嘉嘉真乖!”反正在老太太眼裡,她孫女從頭發絲兒到腳都是好的。
祖孫倆說了會兒閒話,許清嘉便自告奮勇去給老太太打熱水洗腳洗臉。
一進廚房,就見兩大鍋熱水隻剩下小半鍋。
正當時,院子裡傳來嘩啦啦的潑水聲,出去一看,就見紀家文那屋前,劉紅珍正往院子裡潑水,那水還冒著熱氣。這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許家文每天都要泡腳。
劉紅珍也看見許清嘉了,眼皮子一撂,高高興興地回了兒子屋裡。
許清嘉鬱悶,要是為了一點熱水鬨起來,都要覺得她小題大做。
在她記憶裡,這位大伯娘最愛乾這種事,多壞吧說不上,就是好吃懶做嘴巴毒,十分膈應人。
秦慧如沒少被她氣哭,去年催著許向華分家。本來照著這邊規矩,兒女都成家後就該分家了。可許家老人喜歡熱鬨,所以最小的許芬芳都出嫁四年了,這家也沒分。
這麼捏著鼻子過了幾年,秦慧如實在受不了了,身邊總有那個人看你不順眼,橫挑鼻子豎挑眼,誰受誰知道。
其實就是許向華都不得勁了,他這人疼老婆孩子,工資高油水又多,所以時不時會給娘兒三倒騰點好東西。劉紅珍知道了就要陰陽怪氣,好似他花的是她的錢。
也不想想,就是他大哥,十二塊的隊長補貼上交六塊,剩下的就是私房。他一個月五十八塊七毛的工資,上交一半,還會額外帶點糧油布料回來,許向華自覺對這個家夠可以的了。剩下的錢,他愛怎麼花怎麼花,關她什麼事!
許清嘉皺了皺眉,她記得許向華答應秦慧如,過完年就要求分家,可秦慧如走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提這一茬。
雖然現在還處在大動亂的餘波之中,可不用兩年,改革的春風就要吹起來。
許清嘉摸了摸下巴,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八十年代初擺個地攤能發財,九十年代初買支股票能掙錢,二十一世紀,房地產,互聯網讓你暴富。就不信,她一個機會都抓不著。
“姐,你看什麼?”許家陽納悶地瞅一眼牆上的日曆,沒看出什麼來呀。
許清嘉笑道:“我算算還有多久要過年。”
許家陽興奮:“還要多久?”
許清嘉想了想:“再過十二天就過年了。”
完全不知道十二天是多久的許家陽激動地拍著手:“哦,要過年嘍!”過年可以穿新衣裳,可以吃好東西,還有壓歲錢!
許向華剛進院子就聽見小兒子樂嗬嗬地嚷嚷著過年,不覺笑起來。
“吃飯了。”孫秀花一聲吆喝。
許家陽拉著許清嘉就往外跑,這年頭,啥都能耽擱,唯獨吃不能,就是個五歲的娃娃都明白。
毫無防備的許清嘉被拉了一個踉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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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中間擺了一張八仙桌,正中央放著一大盆蘑菇燉雞,蘑菇多,湯多,雞少。邊上擺著冬筍炒雞蛋,清炒蘿卜絲,水煮大白菜,梅乾菜,再是一盆地瓜粥。
這菜相當不錯了,尤其是那盆蘑菇燉雞,彆說小孩,就是大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許家大大小小十五口人,擠一擠挨一挨,桌上勉強能坐下十二個,剩下三個小的不能上桌,許清嘉運氣好,卡在最末,坐在許向華旁邊。
“今天沾了嘉嘉的福,要不哪能吃上雞啊!”劉紅珍酸溜溜地開了腔。把個丫頭片子當寶貝,老太太簡直缺心眼兒,養的再好,還不是彆人家的。
“可不是,這雞是燉給孩子們補身體用的,待會兒你可彆跟他們爭這一口吃的。”孫秀花涼涼地瞥了大兒媳婦一眼。
噎得劉紅珍歪了歪臉,憑什麼啊,這火可是她生的。
孫秀花眼皮一翻,開始分雞肉,不分還不得搶起來。
“我要吃雞腿。”許家全臟兮兮的手直接伸向湯盆。
孫秀花一筷子打在他手背上,板著臉嗬斥:“還有沒有規矩了!”
許家全嗷的一嗓子叫起來,十分熟練的往地上一躺,打著滾哭嚎:“我要吃雞腿,媽,我要吃雞腿!”
他爹許向國落了臉,氣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