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水麵上忽然泛起淺淺水紋,許清嘉還沒看清,就見許家康用力一擲,舉起來時鐵叉上就多了一條還在垂死掙紮的草魚,看著有兩斤重。
許家康得意洋洋地把魚舉到許清嘉麵前。
“二哥真厲害!”許清嘉十分捧場的鼓掌,歡天喜地的把魚從叉子上弄下來扔進草簍裡。這兩天除了雞蛋,她就沒再吃到過一口葷腥。許清嘉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會這麼饞肉,要知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碼有三百天她在嚷著減肥。
許家陽跟著起哄,奶聲奶氣地叫:“二哥真棒,二哥最厲害!”
許家康十分受用的挑起了嘴角,望著姐弟兩閃閃發亮的大眼睛,頓覺責任重大。
責任大,動力多。
沒多久,許家康又叉到一條小一斤的鯽魚,看來今兒他要走大運了。擱平時,一天都抓不到一條魚,要不大人們早都跑來了。
許清嘉姐弟兩又是一番盛情讚美,專家不老說,讚美能最大程度的激發潛力嘛。
今天,許清嘉信了。大半個小時後,許家康再次叉到一條草魚,比第一條還大一圈。
豐盛的戰利品讓許清嘉心花怒放,她已經在琢磨著回去做酸菜魚了。
“你可真厲害!”
沉浸在喜悅之中的兄妹三,這才發現岸上站著一高挑的少年,豎著大拇指,一臉驚歎。
見他們看過來,少年從岸上跑下來:“你教教我怎麼叉,我……”少年一腳踩到岸坡上的冰,瞬間失去平衡,手舞足蹈地衝向河麵。
河上的冰,不厚,畢竟這兒是南方。
隻聽見哢嚓哢嚓的冰裂聲接二連三響起,緊接著是噗通一聲,伴隨著慘叫聲。
許再春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變了:“先帶孩子去我那擦點藥。”兩男孩看著還好,隻是不知道看不見的地方有沒有受傷。還有許清嘉,臉上那幾道指甲印委實刺眼,姑娘家臉上可不能留疤。
許向華點點頭,一邊卷起打濕的袖口,一邊陰沉沉地盯著抖如糠篩的劉紅珍。
被他一看,爛泥一樣癱在河灘上的劉紅珍抖得更厲害了,隻覺這兩道目光跟冰棱子似的,比剛剛被按在水裡還冷。
“彆以為有人給你撐腰,我就不敢動你,你再敢碰嘉嘉陽陽一根手指頭試試。”許向華語氣很平靜。
所謂記吃不記打,那都是因為打得不夠疼。這一次他要不把劉紅珍弄怕了,動過一次手之後,她就敢再動第二次。
鑽心的冰寒,窒息的痛苦,死亡的恐懼鋪天蓋地襲上心頭,劉紅珍全身骨頭都在顫抖,連連搖頭:“不敢了,不敢了。”
許向華再不看她,上岸。
村民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見過打架的,可真沒見過二話不說把人往水裡摁的。在他們印象裡,許向華一直都是孝順顧家、樂於助人的形象,萬萬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事來。不過倒不覺得他不對,但凡有點血性的都不能讓自家孩子被這麼欺負,就是他們頂多是把劉紅珍揍一頓。
一見許向華,許家陽就撲了過去,依戀地抱著許向華的脖子。他年紀小,還不大懂,隻知道爸爸幫他報仇了。
許清嘉卻是真的被許向華的行為給震住了,她這便宜老爸好像有點猛!
瞧著女兒蒼白的臉,許向華這才有點後悔,不後悔這個事,隻後悔嚇到女兒了。
許向華走過去,用另一隻手抱起許清嘉,放柔了聲音哄:“嘉嘉彆怕,爸爸在這。”
望著他充滿擔憂和自責的眼睛,許清嘉搖搖頭:“我不怕。”這是一個真把兒女放在心尖子上疼的父親。
她掙了掙,小聲道:“我自己走就行。”她可不習慣叫人這麼抱著,渾身不自在。
“爸爸抱得動。”許向華隻當女兒心疼他:“咱們先去你再春叔家擦藥。”
許再春從彆人那接過小聲抽泣的許家寶:“乖,小寶不哭了,去叔家裡吃米糕好不好?”
“誒呦,紅珍啊,你咋尿褲子了!”有人盯著劉紅珍的褲襠大驚小怪地叫。
幾聲悶笑響了起來。
許清嘉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劉紅珍在村民指指點點之下狼狽離開。許家全也跟著他媽跑了。
三天前那樁事,加上今天這樁,分家勢在必行,輿論也都會偏向他們這邊。許清嘉摸了摸臉,才覺得不那麼疼了。
“嘉嘉,陽陽,小寶!”孫秀花焦急萬分地跑來,看清幾個孩子模樣之後,當即心抽抽了一下,怒聲道:“劉紅珍呢,這混蛋在哪?”
老太太抓緊了拐杖,三天不打就出幺蛾子,她咋那麼行啊!
“到底怎麼回事?”許老頭擰著眉頭看許向華,不滿道:“聽說你把你大嫂打了,你怎麼能……”說到一半,就感許向華冷冰冰的目光射過來,帶著倒刺。
許老頭心臟縮了縮,剩下的字眼被凍成冰坨,墜了回去。
“媽,沒事了。”許向華說了一句,抱著兒女繼續走,孫秀花連忙跟上。
許老頭愣在原地,眼前還在回放許向華那一眼,沒來由的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竄了上來。
阮金花眼珠子一轉,見不少新趕來的人茫然地追問經過,當下滿腔義憤地開了口。她繪聲繪色地描述著許家全如何蠻橫霸道地搶堂弟的糖,許清嘉保護弟弟,卻被懷恨在心的劉紅珍以大欺小,彷佛身臨其境。
“你們是沒看見,劉紅珍下手多狠,”阮金花拍著大腿,痛心疾首:“陽陽多點大孩子,她就那麼一腳把人踢出去了,虧得沒出事,要出事可就大了。還有嘉嘉,小姑娘頭發都被她扯了下來,臉上還被劃了好幾道口子,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多標致一丫頭,要是留了疤可咋辦!”
隨著阮金花的話,許老頭臉色變了又變。
“叔啊,不是我說,紅珍也太不像話了,咋樣都不能打孩子啊!”有村民看見許老頭,忍不住了。自己孩子你怎麼打是你的事,彆人家孩子輪得著你動手嗎?尤其許向華,幫她減輕了多少負擔。
要他們有這麼個小叔子幫襯著,還不得把侄子侄女當親生的來疼。
至於許向華把劉紅珍摁水裡這一茬,大家有誌一同忽略了。
許老頭臉色難看,胸口一陣一陣的發悶,當年老大怎麼就看上了這麼個蠢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