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青不覺笑,本來沒那麼緊張的,被她老人家一弄,害的他都緊張起來,未來老丈人應該不會橫眉冷對……吧?
這麼不體麵的事,許向華可乾不出來,再說要是他乾了,家裡大小兩個女人還不得跟他生氣,惹不起惹不起。
認了命的許向華雖然不熱情,臉色倒還好,
對此,韓東青已經心滿意足,他已經做好來承受冷臉的心理準備。
“小韓真是,太破費了。”秦慧如客氣道。
韓東青笑得溫和又有禮,“一點心意,還請叔叔阿姨不要嫌棄。”
秦慧如便笑,“下次過來不要再買這麼多東西。”
許向華:這頓飯都還沒吃,就惦記下一頓了。
不過他敢怒不敢言,隻能心裡哼唧。
韓東青笑如春風,嘴上應了好。
頭一次正式上門的毛腳女婿相當殷勤,頻頻站起來斟酒。
這一幕,許家康看得有點眼熟,三秒後恍然,他在夏家就是這德行。當即湧出一股同道中人的微妙共情。
“叔,這酒不錯。”許家康實話實說,就是韓東青帶來的那瓶茅台,比他之前喝到的都好。
“是嗎,我嘗一口。”聞到酒香已經眼饞的許清嘉終於找到機會開口,酒量她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
許清嘉拿了一個空杯子遞到韓東青麵前,眼睛一閃一亮,她看到年份了,寶貝,不喝後悔一輩子。
拿著酒的韓東青看了看她麵前的紅酒杯,她已經喝了小半杯紅酒。
許向華和許家康都看著韓東青,頗有點深意。
“這酒後勁大,你會喝醉。”秦慧如嗔怪。
許清嘉,“我酒量沒這麼差。”
“少喝一點,小酌怡情。”韓東青給她倒了一個杯底。
許清嘉抿了一口,微微一眯眼,十分愜意的模樣,好酒就是好酒,回味甘甜,忍不住把杯底的酒一口喝光。
“有這麼好喝?”許家陽眼饞的嘀咕了一句。
“第一口還行,可等反應過來就全是辣味還苦。”許清嘉一本正經的對他說,小孩子可不許喝酒,影響發育。
許家陽狐疑的望著她。
為了不帶壞小朋友,許清嘉隻能忍痛按下再想要酒的念頭,覺得自己真是個好姐姐。
“小韓吃菜。”秦慧如招呼韓東青,忽爾笑,“說起來小韓上一次來吃飯,還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五年前。”韓東青記性不錯。
許向華麵露奇怪。
許清嘉就解釋,“就是薛家,賣房子給我們的那家人看房子漲價了,大晚上的扔蛇進來報複。”
她這一說,許向華就想起來了,溜一眼韓東青,順眼不少,因為他不隻想起了這一茬還有其他種種,這小子的確幫了他們家丫頭好幾次。
“我記得在餘市的時候,他也來過咱們家吃飯。”許家康也想起了更早的記憶。
韓東青就笑,“79年的時候,當時我去餘市調養身體。”
許向華又想起了,神情扭了扭,他記得自己當時還說過有什麼要幫忙的隻管說這種糊塗話。
不巧,韓東青也想起了,應該說他一直都沒忘。他就想請老丈人高抬貴手,讓他早點抱得美人歸,就是不知道老丈人說的話算不算數。
目光相觸,許向華假假一笑,當然不算數,你想怎麼滴。
韓東青什麼都不敢,隻敢殷勤的給老丈人倒酒,並且有問必答,態度端地一個恭敬誠懇。
許向華牙有點疼。
一頓飯大致上是賓主儘歡的,忽略許向華那百轉千回的心思的話。
八點多的時候,許清嘉送韓東青出門。
韓東青握住她的手,慢悠悠的問,“我今天表現的怎麼樣?”
許清嘉故作沉吟,猶豫了下道,“給你打99分,多一分怕你驕傲。”
韓東青眼裡湧現笑意,摸了摸她的耳垂,細膩的白玉耳釘在月色下散發出瑩潤的光芒。
回到家裡,韓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問了,“怎麼樣?沒出岔子吧。”
剛進門的韓東青放下許家給的回禮,掃一眼客廳,今天人特彆齊,除了兩個小侄兒,都在了。
韓老爺子假裝自己很正經地在看報紙。
韓譯青笑盈盈的望著韓東青。
韓東青上前按在老太太讓她坐下,“您孫子辦事,您還不放心嗎?”
韓老夫人滿意地拍拍他的胳膊,誰叫你談了個小姑娘,萬一人家長輩覺得你拐帶了小姑娘就是看你不順眼怎麼辦,這麼掃興的話,她自然不會說,轉而又問,“那什麼時候,她來咱們家坐坐?”
韓老爺子耳朵豎了起來,這兒女都債,小時候擔心他們養不住,養住了擔心學業,畢業了擔心工作,工作了擔心對象,結了婚得擔心孩子,再是一個循環,都是自找的,然而甘之如飴,養兒養女不就圖這個樂趣。
“十月下旬,九月份我有一個特訓,出不來。10月19號,她哥哥要結婚,她得幫忙。”其實離開學還有兩天,有時間。奈何許清嘉緊張,抱著托一天是一天的念頭撒嬌耍賴。
韓東青能怎麼辦,隻能順著她啊。10月12號是她生日,19號許家康結婚,她總沒理由再拖延下去。
“我哥去你家吃飯啦,你爸媽對這個毛腳女婿滿意不滿意?”韓檬撞了撞許清嘉,“我奶奶可惦記了,你給老人家吃顆定心丸唄,小嫂子~”
許清嘉一根筍乾惡狠狠地塞她嘴裡,“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
今天是報道第一天,許清嘉順便跑到寢室來找同學敘舊,然後被韓檬逮著戲弄。
韓檬津津有味的嚼著筍乾,還控訴,“這一包比你給我的好吃,你偏心。”
許清嘉把剩下的半包都塞到她手裡,“給你,給你,都給你。”說著就要溜到隔壁寢室去。
韓檬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不許她溜之大吉,“跑什麼,你還沒跟我說答案呢。”寢室裡的其他人也跟著笑。
周美巧幫自己的小夥伴,“你小嫂子都叫上了,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可她又沒應。”韓檬嘟了嘟嘴,“說不準我哥哪裡做的不好,讓她有意見呢。”還假模假樣的抹了一把淚,“可憐我哥一大把年紀了,連媳婦都哄不住,真是太沒用了。”
逗得一群人都笑起來。
這個活寶!許清嘉被她弄得沒了脾氣,真想將她一軍,她可沒把大班長給忘了。
恰在此時,寢室門被人從外麵打開,諸瑩瑩和盧麗芳一前一後走進來。
見到許清嘉,諸瑩瑩有一瞬間的不自在,不過她到底在國外長大,更看得開,複馬上就若無其事的笑著打招呼,“你們來的可真早,我買了水果,你們來嘗嘗。”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客氣,旁人便也客氣的笑了笑,一個屋簷下住著,誰願意鬨得鬥雞眼似的。
倒不是諸瑩瑩不想搬出去,而是她成績不好,有了差點被勸退的經曆之後,她對學業用心不少。考試磕磕巴巴低空飛過,偶爾掛掉一兩門。學院看在她是降檔錄取進來,成績本來就不如其他學生的份上,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想搬出去卻不可能,學院老師怕她離了學校,成績一瀉千裡,有學生被勸退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當然要抓一抓。
周美巧笑著對她們道,“把學生證給我,帶會兒我拿到教務處敲章。這是你們的新書,還有下午兩點在一號教學樓201教室開班會。”
諸瑩瑩和盧麗芳把學生證交給她,就對盧麗芳說了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
周美巧問了一句,“我媽給我寄了點榛子過來,你要不要?”
諸瑩瑩愣了下,從周美巧伸過來的袋子裡抓了一把,“謝謝。”
許清嘉多看了周美巧一眼,今天她好像特彆熱情。
“水果你們自己拿。”說著諸瑩瑩開門離開寢室。
許清嘉覺得她走的這麼急,也許有她的原因在裡頭,到底尷尬不是。
周美巧又招呼盧麗芳來吃榛子。
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周美巧就和許清嘉她們說起了盧麗芳,這個暑假她七月份回家待了半個月就返校,為了暑期實踐。也正是因為留校,所以撞見了盧家人來學校鬨盧麗芳。
那天周美巧正在寢室休息,睡到一半被人被吵醒,就見盧母一邊打盧麗芳一邊叫罵,“你有錢買這麼好的衣服,有錢打扮的跟妖精似的,沒錢寄回家,你弟弟妹妹一年到頭沒件新衣服穿,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學都不上了,我們一家辛辛苦苦送你來上學是指望你這讀出來幫襯家裡的,你倒好,自己在這裡享福……”
汙言穢語,彷佛麵對的不是女兒而是仇人。
哪怕盧麗芳怎麼解釋,衣服是同學送她的,就是周美巧也幫著解釋都沒用。盧母還是破罵不休,最後還把盧麗芳櫃子裡能穿出去的幾件衣服都裝走了。
盧母還想拿桌子上櫃子裡的東西,不管是不是盧麗芳的。周美巧哪能讓她胡來,可盧母就是個不講理的。周美巧看出來了,這是打算撒潑搶劫,當下喊聞訊而來的同學去找舍管。又有其他同學過來幫忙,盧母才悻悻罷手,狠狠打了盧麗芳兩下出氣。
“……原來盧麗芳媽媽和弟弟過來,是要帶盧麗芳回家和人定親,男方願意出一萬塊錢的聘禮,聽盧麗芳的意思,那男的瞎了一隻眼。”周美巧心裡不是滋味,“一開始我還想著能供女兒讀書的人家怎麼著也是疼女兒的,哪想人家就是想讀個大學更好要彩禮。”一萬塊錢和讀書那點花費一比,隻能說毛毛雨,而且聽話頭,那男人家是做買賣的,手指縫裡漏一點出來都不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盧母可真是個精明人。
“等盧麗芳畢業了,幾個一萬塊錢掙不到,腦袋被驢踢了吧。”韓檬譏諷。
周美巧就事論事,“可人家不會這麼算,我認識的一個學姐今年畢業,頭一個月工資55,算上漲幅,一萬塊錢不吃不喝得存十年。”
“你們學經濟的可以做生意啊,”韓檬指了指許清嘉,“你看她,一個月賺的哪隻一萬,拾萬都有了。”
許清嘉被白她一眼,“缺的你給我補上。”
韓檬嘿嘿一笑,“我就是打個比喻。”
許清嘉搖搖頭,“做生意是來錢快,但是風險大,一不小心就血本無歸,大多數人還是喜歡平穩,一畢業拿個幾十頂多幾百塊的工資。”
韓檬怔了怔,“那最後怎麼辦?”
周美巧苦笑,“有人把老師請來了。”盧家人想強行把盧麗芳拉走,同學們哪肯,哪怕是不認識的,這時候也得幫忙啊,一帶回去,說不準這輩子就毀了。鬨鬨哄哄的就把老師等到了。盧母這個潑婦對老師還是有敬畏之心的,乖乖跟著老師走了。但是還是歪纏不休,躺在地上打滾這種事都做出來了,還振振有詞地嚷嚷,她想把自己女兒帶回家怎麼了?我養她這麼大,辛辛苦苦供她上大學,她就該回報家裡,男方家裡有錢又稀罕她,嫁過去吃香喝辣穿金戴銀,哪點不好。
秀才遇到兵,老師也氣炸了。
“最後是盧麗芳給諸瑩瑩打了個電話,問諸瑩瑩借錢。諸瑩瑩倒也爽快,拿了一萬塊錢過來,還問盧麗芳的媽媽,問女婿拿錢容易還是問女兒拿錢容易。她會帶著盧麗芳跟她做生意,彆說一萬,一年十萬塊錢都能掙到,要是嫁出去這錢可就是彆人的了。”
周美巧皺了皺眉,“我以前是不大喜歡諸瑩瑩,可現在覺得她這人挺仗義的。要不是她,盧麗芳媽媽和弟弟哪肯善罷甘休,攤上這種家人,也挺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