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Chapter 72 寶貝疙瘩。……(2 / 2)

炙吻 弱水千流 22494 字 6個月前

*

第二天一大早,乾事王珂將收齊的報名表交給了許芳菲,並再三叮囑她,務必親手將所有資料交給狼牙大隊的對接人員。

許芳菲點頭應好。

下午兩點多,她便和鄭西野一道啟程,搭上了由雲城飛往晉州的航班。

晉州和雲城一樣,都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城市,隻是一個在南方,一個在北方,從曆史文化到飲食習慣,各方麵都存在不小的差異。

下了飛機,許芳菲跟在鄭西野身旁走出機場,來到接客區的出租車站台。

很快便有一輛出租車駛來,在兩人身前停下。

上了車,鄭西野報上了目的地地址。

出租車師傅聽後一愣,下意識回頭朝兩人看了眼。見這對年輕人男俊女美氣度不凡,便樂嗬嗬一笑,用夾雜著晉州方言的普通話說:“帥哥,你說的那個地址,那附近好像全部是部隊啊。”

鄭西野很淡地笑了下,語氣客氣而疏離:“是的,就是那兒。”

聞聽此言,司機臉上的笑容瞬間更燦爛,隨口問:“你們倆都是當兵的吧?”

許芳菲彎起唇,溫和地回道:“您怎麼知道?”

“我咋不知道呢,我以前可是汽車兵哦。”司機師傅開著車,半帶感歎半帶玩笑,“你們倆從走路的姿勢,到說話的神態,每個細節都是個兵。”

許芳菲感到很新奇,輕輕笑起來:“是嗎,我自己都沒發現。”

司機師傅的表情便流露出一絲得意,道:“那是你們當兵時間不長,我可是老兵。看人不一定準,看兵準得很嘞!”

來晉州見到的第一個當地人,便如此熱情友好,許芳菲對這座城市的初印象可謂相當不錯。見這位退役的老兵師傅麵善又活潑,便又問:“師傅,您以前是在什麼地方當汽車兵呀?”

司機師傅頓了下,回答:“我在青海那邊,高原上。”

“哇。”許芳菲由衷感歎,“高原汽車兵很厲害的。”

眼瞧著這個漂亮的年輕女兵一臉崇敬,司機師傅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謙虛道:“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路上,許芳菲和老兵師傅隨口閒聊,鄭西野則全程都很安靜,幾乎沒有參與這番對話。

一個小時後,出租車從寬闊大道上轉了個彎,沿一條曲折小路顛簸數數分鐘,前方視野便豁然開闊,出現了一個廣袤無垠的軍用機場。

數架軍用直升機盤旋在駐地上空,螺旋槳刮起一陣接一陣的巨大音浪,場麵甚為壯觀。

這時,鄭西野才終於開口,淡淡地說:“師傅,就在前麵停吧,謝謝。”

下了車,許芳菲和司機師傅揮手道彆。

出租車在寬敞地帶掉了個頭,絕塵而去。

許芳菲在原地環顧四周,驚愕地睜大眼睛:“這一大片都是你們單位?”

“我們這兒有個軍用機場,所以占地比其它單位會大一些。”鄭西野一手將許芳菲的小行李箱拎起來,一手提著自己的行李包,往一條林蔭路方向動了動下巴,道:“大門在這邊,走吧。”

“我的箱子給我吧。”許芳菲見他兩手不空,連忙伸手去接,“我自己來拿。”

鄭西野胳膊一側便將她的小爪子擋開,隨口回道:“又不重。你拖地上走著還慢。”

許芳菲拗不過,隻好歎了口氣收回手,乖乖跟在他身邊。

走了幾步,她忽然想起什麼,狐疑道:“對了。剛才在車上,我和師傅聊得那麼開心,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呀?”

鄭西野目視著前方,臉色清冷:“習慣了。”

許芳菲不解:“什麼意思?習慣不說話?”

“當年我進狼牙,受的第一項訓練就是閉嘴。”鄭西野說著,側目淡淡看她一眼,“你知道是怎麼練嗎。”

許芳菲搖搖頭。

鄭西野:“模擬很多情形,醉酒、藥物、嚴刑逼供,要求就是守口如瓶,一個字都不能說。”

許芳菲一下愣住。

“沒辦法。”

鄭西野挑起嘴角,扯出個懶耷耷又漫不經心的笑,“狼牙的人密級太高,知道的東西太多,境內外的不法分子為了撬開我們的嘴,會無所不用其極。隻有經受住所有考驗,我們才能守住秘密,守住底線,守住國門。”

這番話,他輕描淡寫,沒有刻意描繪其中的不易與艱辛,許芳菲卻聽得格外揪心。

心臟緊緊地生疼。

許芳菲望著鄭西野冷峻淡漠的側顏,忽然說:“這麼多年,你一個人經曆這麼多背負這麼多,一定很難吧。”

鄭西野靜了靜,側過頭,視線也定定落在姑娘清麗白皙的小臉上,目光很深。

片刻,他輕聲說:“其實很多年前,我也曾有過質疑和消極。你知不知道,是什麼讓我堅持下來的?”

許芳菲想了想,說:“不知道。是什麼?”

鄭西野說:“是因為你。”

許芳菲詫異:“我?”

“對。你。”他答。

“……我不是很明白。”她不解地失笑。

鄭西野直勾勾盯著她,緩慢道:“那年我在喜旺街看見你,突然就明白了,我們這群人存在的意義。”

*

這天下午,許芳菲便將王珂乾事交到她手上的東西,原封不動交給了狼牙大隊這邊的對接乾事張晨。

交接工作完成後,她懸著的心總算落下,當即便給王珂回了一通軍線電話,說:“王乾事,東西我已經交到狼牙這邊了。您放心。”

“好好好!”電話裡,王珂朝許芳菲連聲道謝,“謝謝你小許,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許芳菲笑:“王乾事您客氣了。對了,請問這邊還有其他事情嗎,我是需要立刻回來,還是要在晉州再待幾天?”

王珂思索數秒,說:“再待幾天吧。這些資料還要交到上麵統一彙總錄檔,到時候如果檢查出來誰的報名表有問題,咱們還得派人去取,麻煩得很。你跟那邊的乾事多溝通,一有問題,及時處理。”

許芳菲:“好的。”

掛斷電話,她拍著心口抿嘴笑,暗暗呼出一口氣。

張晨乾事在旁邊打量著這個雲城來的漂亮小姑娘,試探問:“怎麼樣,是不是建議你多留幾天?”

許芳菲點點頭。

“我猜都是。”張晨臉上綻開笑意,“過來交資料的單位,都會讓出差乾部多留幾天,以免出現什麼紕漏。”

許芳菲:“嗯。”

“行,走吧。我帶你去招待所辦個登記。”張晨邊說邊比了個請,領著許芳菲往辦公樓外麵走,又續道,“最近過來咱們這兒出差的同誌多。你運氣還算好的,招待所剛好還剩最後一間房,再晚點兒,你就隻能自己上外麵住酒店了。”

狼牙大隊的營區占地麵積極廣,肅穆莊嚴,內部分為工作區和生活區兩大部分,以一道鐵門阻隔。工作區有辦公樓、食堂、靶場、訓練場、健身房等,生活區則是單身乾部宿舍樓以及軍屬家屬院。

招待所這個建築,好巧不巧,剛好在這兩個區域的正中間。

幫許芳菲辦理好入住後,張晨乾事又熱絡道:“許芳菲同誌,你過來出差,每天吃飯那些可以在咱們單位的食堂吃,直接刷我的卡就行。”

許芳菲朝他感激地笑:“謝謝你,張乾事。”

“謝啥啊,來者是客,我負責和你對接,當然得把你照顧好。”張晨又說,“你要是在這邊待的時間長,等周末了我還能陪你出去轉轉,晉州也是幾朝古都,光市區裡的景點就不少。”

狼牙大隊的這個乾事,實在是熱情好客得過了頭。

左一句要幫她刷飯卡,右一句要帶她遊玩晉州,絮絮叨叨,令許芳菲很有幾分招架不住。

回到招待所房間,許芳菲耳根總算落個清淨。

環顧四周,這間屋子陳設簡單,明窗幾淨,除洗手間外,室內隻有一張書桌,兩張單人床,和一台大一匹空調。

許芳菲在靠著床沿坐下,然後便掏出手機,給鄭西野發微信。

許芳菲:嘰。

對方秒回:住進招待所了?

許芳菲:嗯。

鄭西野:哪個房號。

許芳菲:309。

“……”回複完房號,許芳菲又皺了下眉,遲疑地繼續敲字:【你在你宿舍裡嗎?那個,你等天黑以後再來給我送箱子吧。】

鄭西野:為什麼。

許芳菲:……現還是大白天,營區裡到處都是人,你突然跑招待所來,實在是太明顯了。

許芳菲:鄭西野同誌,彆忘了我們現在是地下戀,要保密的。【噓】【噓】

這條消息發過去,遲遲未再有回複。

……咦?

人呢?難道忙去了?

許芳菲抱著手機迷茫地眨了眨眼。五分鐘後,對麵依然無回音。

她皺起眉,指尖戳進通訊錄,準備給鄭西野打個電話。熟料這時,一陣敲門聲卻響起來,砰砰。

許芳菲訝異,龜速起身打開門。

沒回她消息的男人,此刻身上的軍裝筆挺如畫,臉色清冷端方,出現在她的眼前。手邊還擺著她的米白色小行李箱。

許芳菲:“……?!”

許芳菲愕然地捂住了嘴。萬萬沒想到,這位她的地下戀男朋友大佬,竟會如此堂而皇之直接衝過來。

震驚隻在三秒之間。第四秒的時候,許芳菲驀的回魂。她嗖一下探出腦袋左右看看,確定招待所走廊沒有第三個人後,才一把捉住男人的胳膊,將他拽進了屋。

砰一聲關門。

半秒後,想起行李箱還沒拿,又嗖的伸出手抓回行李箱,再砰一聲關門。

鄭西野麵容沉靜,將軍帽摘下,丟在一旁,嫌秋季常服有點兒熱,又隨手將軍裝襯衣的領帶扯鬆些許。

抬起眼皮看旁邊。

他的小姑娘臉蛋上滿是心虛,衝到窗戶前左右張望,然後刷一聲將窗簾拉攏,遮得嚴嚴實實。跟做賊似的。

“你怎麼就這樣來了?”

拉好窗戶,許芳菲才像放心了點。她拍著心口,小聲道:“不是告訴你大白天很顯眼,讓你晚上過來嗎。”

“還不許我來。”鄭西野涼聲,語調裡隱隱透出幾分不滿,“我看姓張那小子眼睛都快長到你身上了。”

許芳菲聞言,哭笑不得,道:“教導員同誌,你又在吃什麼飛醋。你就因為這個所以突然跑來了?”

鄭西野靜了靜,回話:“等下要開會。我回辦公樓正好要路過招待所,就想順道把箱子給你拿過來。”

許芳菲狐疑:“你不是還剩兩天假期嗎?休假期間,就算住在宿舍裡,也不用開會才對。”

鄭西野:“上頭提前把我召回了。”

聞言,許芳菲心中驟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隱約猜到什麼,頓了足足五秒鐘,才問:“又有任務?”

鄭西野:“嗯。”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答案。

許芳菲垂了眼簾,濃密的睫毛掩去她眼底深處的惆悵與不安。這一刻,她心中的某些想法愈發堅定。

靜默須臾,等許芳菲再開口時,神態語氣便皆恢複如常。

她朝鄭西野笑了下,說:“好的。我知道了。”

鄭西野的黑眸安靜深沉,注視著她,一時沒有出聲。

“喂,你這是什麼眼神?”許芳菲上前幾步,伸手在他眼前揮揮,臉色俏皮而陽光,“不是說還要開會,去啊。”

鄭西野仍不語。

許芳菲有點奇怪,動了動唇想繼續催促,對麵的男人卻忽然有了動作。

他伸出雙臂,用力將她擁入了懷中。

毫無征兆,感受到鄭西野軍裝冷冽溫度的刹那,許芳菲鼻尖一澀便濕了眼眶。

她緩緩抬起雙手,也抱住了他。

許芳菲努力將淚水憋回去,忍住哽咽,語調儘量鬆快:“這次去多久?”

“可能兩三個月,可能大半年。”鄭西野回答。

“嗯。”許芳菲彎起唇,手掌探上去,輕撫過他的臉頰,柔聲:“我的阿野,一定要平安順利呀。”

*

回到晉州,收了假,鄭西野便回歸到他正常的工作狀態,忙碌,緊迫,緊鑼密鼓,爭分奪秒,幾乎沒有任何閒暇時間。

許芳菲知道他在做任務前的各項準備工作。她理解支持,從不會主動去打擾他。

她每天的生活很單一。

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換好軍裝,第二件事,詢問張晨乾事上級有沒有新指示。剩餘的時間,她會在狼牙大隊的營區獨自遛彎。

她經過靶場,經過訓練場,經過食堂,經過辦公樓。遙望每一顆大樹,欣賞每一朵小花,吹每個時刻的風,看頭頂的每一片雲。

她將自己沉浸在這方世界。

這方鄭西野孤軍奮戰,苦熬堅守了近十年的世界。

與此同時,許芳菲也在焦急等待狼牙大隊筆試的通知。她心潮前所未有的澎湃,熱烈地期盼,期盼著能通過自己的努力,進入狼牙,成為鄭西野真正意義上的戰友,與他並肩同行。

然而,鄭西野臨走前的那個傍晚,梁雪的一通電話,直接將許芳菲的所有期盼打入穀底。

“菲菲,信息已經全部彙總完了,我們這兒沒有看到你的報名表。”

電話裡,梁雪感到極其困惑。她告訴許芳菲,今年的初篩報名已經截止,自己翻來覆去找遍了所有單位的報名表,確信沒看到許芳菲的名字。

掛斷電話的前幾秒,許芳菲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她無助,混亂,而又迷茫,完全慌了神,第一個反應便是要去問狼牙大隊的乾事張晨,是否將她的報名表遺漏。

恍恍惚惚衝出房間門,一個沒留神,在招待所的走廊上,與一道高大身影迎麵相撞。

“對、對不起……”許芳菲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報名表,頭都沒抬,匆匆道完歉便準備離去。

可前腳剛邁出,手腕便被一股力道鉗住。

許芳菲懵懵地回過頭。

鄭西野一身軍裝,風塵仆仆,是趕在出發前來見他的小姑娘最後一麵。看出她神色倉皇焦灼,他心都跟著揪起來,皺眉輕聲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教導員……”

看見他,許芳菲強築的情緒之牆終於潰堤,毫無保留地袒露出自己最脆弱也最真實的一麵。她像個丟失了重要禮物的小朋友,緊緊捉住了他的衣袖,慌亂道:“我報名了今年狼牙的選拔,可是我的報名表不見了。”

然而,鄭西野給出的答案,令許芳菲始料不及。

他先是垂著眸,眼神複雜地凝視了她片刻,繼而便開口,非常平緩地說:“初篩的所有人員,都要經我的手。你的報名表,是我抽出來的。”

許芳菲怔住,震驚得甚至口齒不暢:“為、為什麼?”

鄭西野低低歎了口氣,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回招待所房間。

關上門。

許芳菲大腦已經空白了。她呆呆的,問:“教導員,究竟怎麼回事?”

“崽崽,你聽我說。”

鄭西野握住她的雙肩,垂眸盯著她,柔聲道:“進入狼牙的確是很多人的目標,但是大部分人根本不清楚來到這裡意味著什麼。所有的光鮮和榮譽,都建立在流血犧牲之上,我最了解不過。這裡不適合你,明白嗎。”

話音落地,屋子裡陷入了一陣長時間的靜默。

“……”

許芳菲抬著眸,仰著脖子,以她一貫的角度,安靜仰望著這張她深深摯戀的臉龐。竟發現此刻的他,忽然變得有些許陌生。

良久,良久。

她終於很平靜地開口:“鄭西野,一直以來,你都把我當成一個小孩子。在你看來,我不能吃苦,不能流血,更不能犧牲,必須要你隨時捧手心裡哄著、寵著、護著。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我視作和你一樣的個體。什麼時候,才能不這樣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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