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 / 2)

燃儘浪漫 趙十餘 24103 字 5個月前

草,自己真是豬啊,這幸好老大沒跟著過來,要是知道他騎個摩托來接嫂子,說不定怎麼修理自己呢!

想到這兒,他連連點頭,“行!”

後來許濃跟著花臂一路向西,開了有十幾公裡後,停在了西郊的一家搏擊俱樂部門口。

下車後,花臂也把摩托停好了,幾步走到許濃跟前。

“老大最近一直在陪人練拳,這倒也沒什麼。但今天這客戶是圈子裡出了名的暴力狂,跟過他的陪練一個個都被打得住過院,我上午一直在勸老大,但他卻說這客戶給的錢多……他……哎,嫂子,我也不知道老大他最近怎麼了,以前也沒見他這麼在乎過錢啊,最近發了瘋似的,一直拚命想賺錢。”

“但他賺就賺吧,也得給自己點喘氣的時間吧,今天他要是真和那個客戶對打了,我懷疑明天他賺的錢都得去交住院費了!”

花臂的話讓許濃感覺心頭猛然間像壓上了一塊巨石一樣,她安靜的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帶我進去吧。”

花臂看著許濃這副樣子,心裡頭不住的想著,老大啊,這謊可是你讓我撒的啊,到時候未來嫂子知道真相之後,真要怪罪我,你可得替我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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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的這家搏擊俱樂部規模不大,但裡麵的會員卻都是非富即貴。

許濃以前聽說過這裡,但卻從來沒來過,這次進來,心裡頭裝著周起的事情,更是連欣賞的心情也沒有了,跟著花臂直奔目的地。

他們走到時,周起已經戴好拳擊手套站在護欄裡側了。

他這會兒裸著上身,胸膛帶著明顯卻又不誇張的線條,身.下穿著半長的運動短褲,黑色的,一截白皙修長的小腿露在外麵。

他此刻嘴角已經溢著血跡,側臉也有一塊淤青,看樣子像是交過一次手了。周起還帶著沉冷微戾氣息,有點駭人。

對麵的客戶原本正享受著助理的按摩,感覺時間差不多了,站起身,躍躍欲試的要再次和周起交手。

許濃這會兒站在台下,看著周起修長的身子,輕聲開了口:“周起。”

周起在台上似乎動作滯了一下,接著有些意外的回過頭,二人視線一高一低,一上一下,在半空中交彙。

許濃也沒多說廢話,就那麼揚頭看著他,說:“不要再打了,跟我回去。”

那邊的客戶似乎有些不滿,對著許濃說:“唉,你誰啊?說不讓他打了就不打了?我跟你說,我可是出了大價錢的!”

許濃沒理會對方的話,依舊看著周起,重複著自己剛剛的話,說:“跟我回去。”

周起默然看了她半晌,最後應聲:“好。”

……

兩個人離開搏擊俱樂部的時候,剛剛還在耀武揚威的那個“客戶”,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

他跑到花臂跟前,一臉可憐無助又弱小的樣子,“哥,我剛剛表現的還行吧?是不是禮貌中帶著尊敬,尊敬中又帶著真實?”

花臂淡淡睨了他一眼,“你都把老大打成那樣了,還禮貌中帶著尊敬?”

“靠!那是老大自己要求的啊!跟我沒關係啊!你以為我想打啊!你都不知道我下手的時候,心臟都快跳出來了!”那人一臉心有餘悸的樣子,“不過老大這又是唱的哪出啊?剛剛那姑娘誰啊?咱未來嫂子?”

花臂懶得搭理他,隨便敷衍了個“嗯”字。

“咦?那老大這是啥情況?當著未來嫂子的麵兒賣慘啊?”

花臂翻了個白眼,他怎麼知道老大什麼情況啊!他現在也雲裡霧裡的好嗎!

這幾天一直沒見著老大人影,據說是回了周氏的子公司做了些什麼事情,好不容易盼來他的電話了,又是交代他去把許濃帶來俱樂部的事兒。

老大當時在那頭兒淡淡的囑咐著:“……就按我說的做,記得演得真實點。”

花臂直接懵了,反應了好一陣兒才明白老大的意思。

想到這裡,花臂在心裡歎了口氣……

人家是戀愛使人變.態,他們老大這是,戀愛使人破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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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俱樂部後,許濃沒急著帶周起離開,而是在附近找了個藥店,買了些跌打損傷的藥膏和消毒水之類的。

她在街邊找了個長椅坐下,也沒看周起,抬手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坐這兒。”

周起倒是聽話,安靜的坐到了她旁邊。

許濃拆開一袋酒精棉,抬手往周起的嘴角擦著。

兩個人距離很近,她擦得很專心,周起看她看得也很專心。

街邊不停有車子和行人經過,發動機的聲音和鳴笛聲,以及路人對話的聲音時不時傳來。

他們坐在長椅上,像是隔了一層屏障一般,來往的一切在此刻都打擾不到他們。

替周起消毒之後,許濃又認真的往他的嘴角塗抹了藥膏,末了,拆開一條創可貼,輕輕貼了上去。

做好這一切之後,許濃一邊收拾著剛剛用過的醫藥物品,一邊輕聲開口:“我們談談。”

周起向後靠坐著,一隻手臂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

聽了她的話,歪頭睨著她,“談什麼?”

許濃默了默,接著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抬頭與他對視。

“你接這種危險的工作,這麼急著賺錢,是因為我那天晚上的話嗎?”

周起懶洋洋的勾著唇,“什麼話?給我找房子,讓我搬出去的事情?”

許濃有點受不了他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火氣忽然就冒了上來。

“你能不能認真點兒!”

她聲音提得很高,字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來往有行人經過時,都不由紛紛朝他們這邊側目。

許濃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垂下頭抿了抿雙唇,接著也沒再看他,低聲說:“你把這裡的工作辭掉吧,找個安穩點沒危險的事情做,賺得少點也沒關係。”

她頓了下,再開口時,聲音不自覺的壓低了些許。

“你如果覺得我那天說的提議不行,那就繼續在我的公寓住,什麼時候有錢了,自己找到房子了,再搬出去也可以。”

許濃的話說完,周起在那邊就笑了。

是那種從胸腔震出來的笑意,許濃還沒來得及反應他這笑聲的含意時,就忽然感覺手腕被他狠狠一握。

接著,那個男人忽的一用力,她的身子向他那邊靠了靠。

她驚慌的抬起眼,視線與周起對視時,難得的,在他眼底,看見了認真和沉冷。

“小同學,你難道猜不到我到底為什麼這麼做嗎?”

“……什麼?”

“我已經強調過很多遍了,現在,我於你而言隻有一個‘追求者’的身份。以前的所有,我都想消零,不想再重複一遍任何事。”

說話的時候,周起身子緩緩下傾,俊臉平靜的湊到許濃跟前。

“你也應該好好想一想了,我現在對你來講,到底算什麼?你剛剛對我說的話,到底是不是像以前一樣,同情一個陌生人。還是……”

他一字一句,聲音低沉中帶著迷惑人的語氣。

“還是,在心疼你未來的男人。”

…………

周起就是在逼著許濃做選擇。

他知道這個姑娘善良有同情心,可是他已經察覺到她對自己動心了,那善良和同情心,對他而言就是沒用的了。

他必須做點什麼,讓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是個男人,是個追求她並且想狠狠把她困在懷裡疼的男人。

所以他開始織網,他不動聲色的做著一切,慢慢將自己的一舉一動滲透在她的生活裡,但是卻又不像以往那樣,一直呆在她身邊。

感覺到她漸漸有些意識之後,他就又找人做了這場戲。

他知道這個小奶貓一定會心疼自己,所以他直接挑明,用他的方式,讓她正視兩個人的關係。

周起要讓她知道,自己現在於她而言,已經不再是一個可憐的窮鬼,而是一個男人——

一個對她有企圖,想從她身上得到更多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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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濃當晚又失眠了。

她沒有再說要周起和自己回來的事情,而他也沒再提過,隻是沉默著送自己回了家。

兩個人表現看著相處和平時沒什麼區彆,但許濃知道,自己心裡麵已經被那個男人攪的天翻地覆了。

她沒法直接答應什麼或者否定什麼,所以她後來什麼也沒說。

……

隔天下課的時候,周起依舊像往常一樣,準時的守在了校門口。

他倒是一副沒事人的姿態,吊兒郎當的咬著根棒棒糖,見許濃過來,還接過她的背包,從兜裡掏出根糖遞給她。

“給你留了草莓味的。”

許濃沉默著接了過來,腦子裡還想著昨天的事情,所以這會兒也沒敢抬頭看他,小聲說了句:“謝謝。”

周起也沒在意,慵慵懶懶的勾著她的雙肩包走在旁邊,他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這小奶貓已經開始正視和他的關係了。

就算現在她還沒想明白,但總歸也算是朝著好的方向進行著。

想到這兒,他就難得的好心情,唇角懶洋洋的一勾,又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痞子樣兒。

回家的路走到一半,許濃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拿出來瞧了一眼,來電備注上麵顯示的是謝女士。

許濃心頭一跳,來回看了一眼,發現周圍並沒有可疑的私家車後,她提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她往旁邊挪了兩步,離周起遠了一點之後,按了接聽鍵。

“媽。”

許濃剛接起電話時,表情還算平靜,但是也不知那頭說了些什麼,她臉色忽然一變。

“媽,這件事等我回去再說,可以嗎?”

許濃在這邊默了默,聽著那邊的話,半晌,又說:“好,那我現在就回去。”

掛斷電話後,她上前兩步,拿過周起手裡的雙肩包,接著對他說:“我有點事不回家了,你先走吧。”

說完,急匆匆的轉身就要攔車。

周起一把拽過她的胳膊,皺著眉問:“怎麼了?需要我幫忙嗎?”

許濃連連搖頭,然後推開他的手,“不用。”

正巧這時有輛出租車停靠在她跟前,她頭也沒回的就上了車。

周起狹長的眸子微微眯了下,片刻,也抬手攔了輛出租。

上車後,他直接和司機囑咐:“跟著前麵那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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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裴家彆墅時,許濃是由保姆阿姨迎進去的。

走到門口,保姆阿姨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給許濃提了個醒。

“小姐,夫人今天有點生氣,你一會兒可得跟她好好說啊。”

許濃心裡頭非常亂,但這會兒麵對外人的善意,還是勉強回了個禮貌性的微笑。

“好的,謝謝您。”

可能是怕傭人們瞧了笑話,謝女士這次沒在客廳等她,而是在二樓臥室。

許濃敲門進來後,謝女士直接迎麵就扔了一疊資料在許濃身前。

“你這三年跟我陽奉陰違的一直就在做這個?!!”

許濃沉默著撿起地上的幾頁紙,發現上麵是她去導演係上課的記錄,以及前不久才殺青的網大片尾幕表。

她的名字在第五排,前麵打著副導演三個字。

許濃沉默著,將地上的A4紙一頁一頁撿起來,一直沒說話。

謝女士氣得幾步上前,搶過她手裡的幾頁紙張,過程中動作急促,紙張邊緣直接劃破了許濃小拇指內側的一個位置。

鮮紅的血絲冒出來,許濃翻著自己的掌心瞧著,久久未動。

而謝女士也不知是沒看見,還是不在意,再開口時,嘴裡依舊是帶著怒氣的那些話。

“我就說你這幾年怎麼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我還以為你是老老實實學表演呢!結果呢!許濃啊許濃,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我辛辛苦苦在這個圈子呆著,到底是為了誰?我每天都在想著怎麼為你鋪路,怎麼能讓你變得更好,結果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謝女士的罵聲一刻未停,許濃在旁邊像以往那樣,安靜的聽著,目光卻一直打量在自己出血的小指上麵。

後來謝女士罵累了,一邊喘著氣平息怒火,一邊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許濃。

“我告訴你,無論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想完成你那個死鬼老爸的心願……反正不管怎麼樣,你都從今天開始給我斷了!我是不可能讓你再繼續下去的!還有,我一會兒就會給你裴叔叔打電話,叫他找人把你那個副導演的署名撤掉,你……”

“憑什麼?”許濃忽然開口,然後目光帶著冷意的抬起頭,“憑什麼我辛苦這麼久的事情,你說毀掉就毀掉?”

謝女士一聽這話,火氣“蹭”一下就又竄了起來。

“憑什麼?!憑我是你媽!憑你是我女兒!”

“我是你女兒就要事事就順著你嗎!我是女兒就要一直像個木偶一樣聽你擺布嗎!”

許濃朝著謝女士吼著,她氣得渾身微顫,出聲幾乎是用儘了所有力氣。

“你一直強調著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想給我優渥的生活!可是真的是這樣嗎!我從來沒要求過有多少錢,或者做什麼豪門小姐!明明一直都是你想要這樣的日子,然後反過來卻把自私當成對我的愛,變成石頭壓在我身上?!”

“媽!我是個人!我有腦子的!你彆把我當傻子行不行!”

這番話許濃以前從未提起過,所以謝女士第一次聽見。

片刻後,當她反應過來時,咬著牙上前,狠狠一抬手——

“啪”的一聲!扇了許濃一個巴掌!

謝女士手下的力道非常大,許濃半張臉都麻木了,幾秒鐘後,紅印子漸漸在白皙的臉頰上凸顯,火辣辣的疼痛感覺也漸漸泛了出來。

但不知為何,這巴掌下來之後,許濃卻意外的鬆了口氣。

就好像原本崩著的鎖鏈,忽然被人斷開了。

她從懸崖中間掉了下去,下麵是一望無際的海水,冰涼徹骨,她可能馬上就會沒命,但卻……

莫名感覺到了一絲自由。

房間內陷入詭異的安靜當中,謝女士顯然也沒料到自己會一衝動打了許濃,這會兒手微微抬著,遲遲沒有動作。

後來是許濃先動了起來。

她把地上的所有資料全部重新撿起來,一頁一頁置好放進了背包裡,接著也沒看謝女士,輕聲開口。

“導演這條路,我是一定會走下去的。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都會做的。”

說著,許濃緩緩抬起頭,看向謝女士。

“媽,現在的生活我知道你維持不易,你應該也不想我這個做女兒的破壞掉這份平靜吧?彆的事情我都可以忍讓,但唯獨我的未來,我要自己選擇。”

“所以,您彆逼我反抗,一旦我想豁出去了,您和裴家都會麵上無光的。”

謝女士威脅慣了許濃,她也用同一招來反抗謝女士。

她知道她這位媽媽最在意什麼,所以她有九成的把握,自己的話會對謝女士有震懾力。

果然,聽了她的話,謝女士臉色又變得猙獰。

“你威脅我?威脅你媽?!”

許濃沒再理會她,轉身就下了樓。

出去的時候,她失神的厲害,鞋子都沒換,直接穿著拖鞋就走出了裴家彆墅。

此時已是傍晚,夜幕降臨,街邊散著昏黃的路燈燈光。

許濃趿著拖鞋走在馬路上,眼淚一直沒停過。

其實她也不知道她和媽媽之間怎麼就最後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小時候她也有過很快樂的一段童年,媽媽對她也是全心全意的好,但是爸爸出事,媽媽嫁入裴家之後,一切都變了。

而且變化快到,讓她連準備的機會沒有。

許濃感覺心頭像是悶了塊大石頭一樣,她一邊哭一邊深呼吸,無意識的抬起頭,隔著一層霧氣蒙蒙的淚水,她看到了街對麵站著的人。

那人這會兒正對著自己,身子頎長挺拔,路燈的燈光在他頭頂灑下一片,影子在地麵上,拉得很長。

他似乎有些意外許濃這會兒的樣子,挑著眉毛看著她。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等的太久,有些煩躁,他嘴邊咬了一根煙。

兩個人遙遙相望,十幾秒後,周起先有了動作。

隻見他將嘴邊的煙夾在了指間,然後緩緩張開雙臂,用一種能讓她安心的姿態,懶洋洋的開口。

“來,周哥哥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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