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二十章(2 / 2)

抬腳跨進院門的韓京墨迎頭就被懟了一句,你跟進來乾嘛!她沒回應,先拆了包包頭扒拉著頭發把發絲理順一些,再探頭根據光線找角度,饒到距離門廊還有兩米的地方,側身麵對屋內的光線,估算著光源落在麵龐的狀態。

鄉下,初春,深夜。

夜晚的鄉下並不安靜,蟲鳴鳥叫蟋蟀聲,大自然的聲音遍布田野也充斥著這個不大的院落。夜幕中圓月高掛,本來就很高的男人站在門廊上,居高臨下的俯視女人,表情實在說不上友好,努力壓著火也沒怎麼壓下去。

背對著月光的姑娘垂首不語,男人又問了一次,你進來乾嘛!她還是不說話,弄得男人更火大。

可當趙寅城憋不住想要問出第三次,你到底來乾嘛的時候,那女人有了動作,人往地上一頓,腦袋埋進膝蓋裡,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在耍賴,反正趙寅城開不了口問第三次了,倒是感覺自己特彆幼稚。

幼稚的怒火散的無聲無息,走下門廊的趙寅城站在韓京墨麵前,嘴裡說著讓她起來,手也伸過去準備拉她。埋頭的姑娘不動,隱隱抽泣了一聲,差點讓趙寅城以為自己聽錯了,哭了?不可能!要哭也是他哭,她哭個毛?

“嘛呢?新招啊?”趙寅城讓她彆裝,“生氣的是我好不好,你搞什麼?”

院落裡除了月光就隻有門廊下老式燈泡發出來的黃光,半邊身子在月光下的姑娘縮成小小的一團,肩膀微微顫抖,看的趙寅城很是荒唐,真哭了?不是,為什麼啊?

“你該不會是在偷笑吧?”趙寅城跟著蹲下去,伸手想把她腦袋挖出來,這次韓京墨倒是沒反駁,仰頭的臉上確實盛滿笑意,笑他,“你也太容易哄了,我還怎麼都沒乾呢。”準備好的台詞都沒說,隻是蹲下去了而已。

白眼差點翻到後腦勺的趙寅城給氣個半死,“你到底什麼毛病啊!”

“我喜歡你啊~”韓京墨歪頭按住他的手貼著側臉,“隻允許小男生欺負喜歡的小女生,不允許大女生欺負喜歡的大男生嗎?”

趙寅城一個字都不信,表情很是嫌棄,手卻沒有往回收,“彆扯了,你不冷啊,回去睡吧。”

“乾嘛不信,對自己那麼沒信心啊~”韓京墨抓著他的手起身,牽著光是嘴上說著拒絕的家夥走到門廊坐下,笑看滿頭霧水的家夥,“不喜歡你還給你生孩子才是有病呢。”

皺眉一腦門問號的趙寅城還是不信,懷疑她沒吃藥,“這又是哪一招?”話是這麼說,腿卻抖起來了,塑料拖鞋的腳後跟噠噠噠的敲擊著水泥地,表情很淡定的家夥,心可沒那麼穩。

韓京墨五指穿過他的指縫扣住他的手背,輕飄飄的兩隻手落在他抖動的腿上,自己的掌心按著自己大腿的男人立刻就老實了,嘴巴還是不認,“到底要乾嘛?”

“跟你告白啊。”韓京墨歪頭,發絲隨著她的動作從肩頭滑落,麵朝他的那半邊的頭發被她挽到耳後,剩下的藏在陰影裡,她讓趙寅城自己看,“你猜,我是在耍你,還是真的借著玩笑說真心?”

趙寅城不想看,他百分之百肯定她是在鬨,可周圍的蟲鳴讓他看,蟋蟀蹦到他頭頂,按著他的天靈蓋讓他看,連門廊上的燈泡都讓他看,他被那些東西催促著看過去,看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隻有他,被月色,被蟋蟀,被昏黃的燈光迷惑了的他。那雙眼睛裡裝著的不是愛慕,反倒是忐忑,不安,還有一腔孤勇。

鑲嵌著那雙眼睛的麵龐是笑著的,沒什麼特殊含義的笑,嘴角微微勾起,仿佛是在硬撐著在笑,更多是緊張,藏在笑容下的緊張。

麵前的女人在緊張,不自覺的收緊了扣住他手背的手,他感受到了指縫間的拉扯感,更看到了她眼底的躊躇。

韓京墨在緊張,聲音很平穩,裝的非常好,大概是許久沒有等到他的回應,便能裝的更好,“你認真啦,我開玩笑的,誰會喜歡你啊,我腦子沒問題好不好。”

如果不是趙寅城一直盯著她可能都發現不了那一閃而過的挫敗,可他看見了,反倒慌了,比她慌,慌亂的無法偽裝,“不是,你真的...那什麼...”

“哪什麼?”韓京墨抽回手起身,掩嘴打了個哈欠,眼角帶著點點濕潤,仿佛隻是打哈欠打出來的生理濕潤,笑看趙寅城,“是有點晚了,我先回去啦~”

腦子裡有個小人在尖叫著不可能的趙寅城,手臂拋棄了腦袋跟著心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等等!”

韓京墨詫異的停下,疑惑的看著他,仿佛之前的話根本不是她說的,仿佛那就是個玩笑,仿佛真的很疑惑,“還有事?”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趙寅城收緊圈住她手腕的手,視線直勾勾的看著她,“韓京墨,這不是能開玩笑的事,你是孔侑的.....”

“停!”韓京墨一下變臉,“扯什麼戲外的人。”揮手甩開他的爪子,上手就給他一下,頭都給他打歪了。

這一下也給趙寅城打的徹底清醒,怒吼出聲,從胸腔飽含怒氣的一聲‘韓京墨!!!’讓蟲鳴鳥叫蟋蟀聲驟然而止,下一刻周圍兩棟小院的燈都亮了,蟲鳴鳥叫蟋蟀聲又再度吵鬨起來。

韓京墨朗聲大笑,眼底哪有什麼忐忑不安,隻有滿滿的惡作劇成功的囂張。她望著也不知道是氣到臉紅,還是羞惱到臉紅的男人,讓對方了解一下。

“你確實壓不住我~”

趙寅城被氣的要冒煙了,怒道,“那是你耍詐!”

“兵不厭詐~”韓京墨很是坦然的承認自己就是耍詐了又怎麼樣,她雙手叉腰,憑借站著的姿勢難得能低頭俯視坐著的趙寅城,“不服?再來啊~”

“再來就再來!”趙寅城擼著袖子還就不相信了,他一定能壓服她!

結局麼....天都亮了,還是聊拍攝吧。

連續拍了一個月的劇組總算迎來三天的假期,一家三口回首爾是一輛車。七人座商務車,助理都在前麵,一家三口坐在最後一排。

坐在左邊的爸爸望著左邊的窗戶一言不發,坐在右邊的兒子望著右邊的窗戶同樣不想講話,中間的韓京墨?她在跟男朋友打電話說自己回首爾了。

為什麼不是孩子坐在中間?因為父子倆吵架了。

趙寅城是怎麼都沒想到他跟兒子的矛盾居然不是因為撫養權,而是因為演技。

這一個月的拍攝對韓京延來說是被沉重打擊的一個月,以前不管是在S|M表演課還是在劇組拍攝,大家都是誇他的,哪怕是被NG,導演也會說做得很好,但要是能怎麼怎麼樣就更好了。

在表演上從來都是享受誇讚的韓京延,這一個月麵對的全是問題。全是這裡太過,那裡太弱,給的情緒不夠,表現的太假。怎麼做都不對,怎麼做都是錯的。

豆丁去求助媽媽,媽媽跟變異了一樣對他是碾壓式的教導。韓京墨給韓京延的理由是,你的演技已經爛到我沒辦法配合你程度的地步,我推薦你去找你爸。

爸爸確實比媽媽會教,也可能是爸爸確實比媽媽更有耐心。但這些在韓京延看來,就是爸爸比不上媽媽,以及,他肯定是遺傳了爸爸的演技才那麼爛的!

父子倆就這麼吵架了,媽媽呢?韓京墨才不管,關她什麼事。

引發戰爭的女人歡歡喜喜跟一個月沒見的男朋友出去浪了,她真心素了很久,不止是口腹之欲的素,急需補充能量,不然她這朵嬌花都要枯萎了!

那戰爭雙方呢?捏著鼻子急需對戲啊。演技都已經被嘲諷到臉上了還不努力,要退圈啊?

歡喜了沒兩天的韓京墨在第三天產生了新的苦惱,她的靈與肉可能要出問題。

一個月沒見的情侶沒有陌生感,因為他們每天都通視頻電話,孔侑時不時還會讓助理當喜鵲,雖然一隻鳥搭不成鵲橋,但送點湯湯水水還是沒問題的。

要是以前,拍攝就是拍攝,拍攝的時間韓京墨為了保持自己的狀態是不會讓外界打擾的。不過趙寅城是個小垃圾,韓京墨不需要全力以赴去對待拍攝,孔侑的每一通電話她都接,接到最後就變成了每天至少一通,偶爾也會是兩三通,早中晚都會出現什麼的,主要取決於孔侑有沒有空。

前半個月幾乎都是孔侑主動打電話給韓京墨,他們的話題也都圍繞著韓京墨。韓京墨的拍攝,韓京延的演技問題,趙寅城是個小垃圾,諸如此類。

單方麵輸出的時間長達半個月後,韓京墨想起來要關心男朋友的日常了,話題就變成你來我往。我今天乾嘛了,你今天乾嘛了。我拍攝碰到了什麼什麼,你見到了誰誰誰。

孔侑是個非常非常,非常好的傾聽者。三個‘非常’的疊加,足以證明韓京墨有多喜歡跟孔侑聊天,因為她可以持續不斷的輸出,而孔侑笑點不知道為什麼那麼低,就一直在笑,能從頭笑到尾。

男朋友是可以極其明確的傳達我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我看到你就很開心這個點的。而接收到信號的韓京墨也很開心,男朋友喜歡聽她講話,更喜歡男朋友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所謂投桃報李,就是韓京墨逐漸的把注意力也放在男朋友身上,她會因為他笑了,變的更開心。她喜歡看到他笑,喜歡他上揚的嘴角,喜歡他眼角的魚尾紋,喜歡到想他了。

她想抱抱他,想聞聞他身上的味道,想親吻他的眉眼,那些都跟她想睡他沒什麼關係。

一直到韓京墨跳下車三步並作兩步撲倒遠遠就張開手臂的孔侑懷裡,她才恍然發現,她真的很喜歡這個人。她是個慢熱的人呢,雖然看著外向活潑,但她真的是個慢熱的人,慢熱到自己都沒察覺,她在思念這個人。

有人發現了,商務車裡的趙寅城發現了,那不是演出來的,可能韓京墨可以演得出來,她滿心歡喜撲進孔侑懷裡的甜蜜,但她沒必要演,那不是演技。

有人發現了,轎車裡提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的李正宰發現了,發現了地獄之門的模樣,那是相擁的男女描繪出的樣子。

時隔一個半月,李正宰才發現,韓京墨沒開玩笑,她說,歡迎來到地獄,地獄之門就為他敞開了。

時隔一個月再見女朋友,孔侑都已經做好腰酸腿軟的準備了,以韓京墨的性格,他肯定得做好準備。可女朋友這次出乎他意料的很有耐心,他們先去吃了飯,他陪著她去做護理,到晚上又吃了一頓飯,就這還有漢江公園的飯後散步。

女朋友耐心足到,在她說出我們去漢江公園逛逛的時候,孔侑一度懷疑女朋友想要玩野戰,他都準備好拒絕的說辭了,這玩意兒他真接受不來,有點破三觀。

可到了地方真的就是逛公園而已。

就是手牽手沿著江邊散步,如同每一個夜晚過來散步的情侶們一樣,嘴裡說著的是無聊的不能在無聊的小事,細碎的日常而已,什麼都沒有發生。

直到他們進了家門,孔侑都有點憋不住了,又不是隻有韓京墨一個月沒見他,他也一個月沒見韓京墨啊。他不是沒時間去劇組是不方便去,那個項目以後是要做特殊宣傳的,他怎麼去?

可韓京墨還能憋,憋到他們都洗漱完躺在床上。讓原以為今天可能什麼都不會發生,都開始擔心女朋友到底是生病了,還是對他‘沒興趣’了,女朋友做出了既符合她的性格,又不符合她性格的事。

她把主導權讓給他,溫潤的眼睛柔和到仿佛真的有愛這個詞在眸光裡閃現,看的孔侑很是不安的伸手蓋住了她的眼睛。

他不敢看,喜悅來得太突然,幸福太大了,反倒會讓人心生畏懼。

還好,隻有兩天,兩天韓京墨得回家了。孔侑第一次想開口留人,也第一次覺得這次他隻要說了,就能讓韓京墨留下,可他莫名的畏懼不知道是什麼的存在,那個存在讓他笑著送走她。

就在孔侑家樓下的停車場裡,韓京墨上了李正宰的車,還是同一個理由,要聊項目。

項目聊成了遊樂場一日遊,非常瘋狂,操縱機器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瘋了,跳樓機都敢上。韓京墨有想過拒絕的,有那麼零點零幾秒,她是想過拒絕的,真的想過。

可妖怪的妖法太厲害,跳樓機她也很久沒玩過,她確實也素了一個月啊。話可能不太好聽,但男朋友什麼都好就是太溫和,屬於狂野的那部分很難被滿足。

李正宰幾乎能滿足她一切不太像人類的那部分,在潮濕陰暗的角落裡,獸|性被無限放大,她可以肆無忌憚的給李正宰展現她最惡劣的那部分。那是她不可能給孔侑看到的一部分,她並沒有特意去偽裝,隻是人就是有很多麵。

韓京墨有很多麵,陽光下的那部分所有人都看得見,陰影裡可能隻有李正宰知道。

休假的第三天清晨,吃飽喝足的韓京墨臉上掛著吃撐了的表情,她真的吃了頓大餐,非常豪華,滿漢全席都包括在內了。吃到撐的韓京墨夾煙的力氣都沒有,唯一的一點餘力是探頭就著妖怪的手吸一口煙,吐煙時還隱隱覺得小腹裡有東西,玩得真的太瘋了。

作為戰場,臥室如台風過境,躺在廢墟中間的李正宰,是一隻饜足的妖怪,他其實也沒勁了,一天一夜啊,中間幾乎沒睡覺,就算睡也是連體嬰的姿勢。

但妖怪很滿足,滿足的心生惡念,既然地獄之門打開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在地獄裡沉淪。”

韓京墨蹭了蹭他滿是傷痕的胸膛,姿勢很親昵,話語很冷漠,“做什麼夢,有天堂我乾嘛不去?”

地獄老是毫無征兆的出現,被魔鬼尖爪撕扯著靈魂,眼睜睜看著自己墜入極晝深淵的李正宰,發出特彆平淡的好奇,“孔侑是你的天堂?”

“可能?”惡魔長著尖角,肆無忌憚的散發惡念,“你們要是能二合一就是我的天堂了。”說著話翻身,認真詢問人類,“話說,技巧其實很容易學吧,他欠缺的隻是經驗而已。”

李正宰抿唇勾出一抹淺笑,燒到一半的煙頭按滅在床鋪上,燒出一個帶著焦味的洞,好好的床單就這麼成了一塊得丟棄的抹布,都用完了,不丟乾嘛呢。

三天假期一過,韓京墨獨自回到鄉村,趙寅城第一時間找到她。

“你又去見李正宰了。”疑問句說出了肯定句的語氣,趙寅城警告她必須斷掉,“孔侑昨天找過你,打你電話沒接,打給我,我說你可能睡了。”

趙寅城深吸一口煙踩滅煙頭,“韓京墨,你玩也要挑個人。你是我孩子的母親,但孔侑也是我兄弟,不要逼我。”說完走人,衣擺被風帶起波浪,也可能是怒火燒出來的波紋。

歎息著蹲下去的韓京墨望著水泥地上的煙頭,那一腳踩的夠狠的,包裹吸嘴的海綿都被從紙裡踩出來,像是被擠爆了的**。

尼古丁不止會讓人上癮還能提高肺癌患病率呢;清粥小菜是很難下咽到底對身體好不是。

人呢,都很貪心,但過貪就是自尋死路。

天堂和地獄啊.....要不還是選人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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